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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晨究竟以何为本

吴军

　　最近大家讨论“敬畏自然”，连带扯出以人为本还是以别的为本的问题。按
理而言，只要是从人类的利害得失出发考虑问题就是“以人为本”。不管怎么说，
我相信参与这场讨论的人都是为了人类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而不是快快灭亡。那
么这场讨论就是以人为本的。汪永晨对“以人为本”非常之不满，但是她建议人
们去敬畏自然，我想个中理由，总是因为敬畏自然会给人类带来好处。这么说来，
她也是“以人为本”。这样的话，她的逻辑能力和一头猪没有区别。如果是另一
种情况，就是汪建议人们敬畏自然，并非打算给人们带来什么好处，而只是想把
大家都害死，那咱们说她是个猪也一点也不过分。

　　我承认前面对汪女士的评价非常粗鲁，但这是站在人的角度而言。在一个以
猪为本的时代，这些话就无可指责。因为我不知道汪女士是以何为本，不知怎么
说她好，姑且把心中的歉意留着，等她表明态度。

　　自然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我被搞得糊里糊涂。听说自然很可怕，我并不想得
罪它，我是灵活人，逢庙我上炷香，见佛我作个揖，但如何敬畏自然，如何才不
至得罪它，没有人指点迷津。汪永晨的搞法，不过是反对修建一切水坝，她说：
“当你走近自由奔流着的江河，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剥夺它们生的权利？”。
这话很搞笑，且不说江河是不是修个坝就被剥夺了生的权利，也不说是不是连堤
也不能修让江河放任自流水淹八方，谈点别的，汪永晨听到我骂她，去法院告我
诽谤，法院把我收监，我若是问问她：“你看我本来那么自由，为了你的利益就
可以剥夺我的权利？”这样她就会放过我吗？

　　汪永晨为了她的利益，当然可以剥夺我的权利。可以想象，如果法院判我无
罪，她还会气得哭。这是人类社会平衡的规则，我逃脱这个规则她当然要气哭。
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夺江河的权利——如果那说得上是权利——也没什么不
可以，这也是人类的规则。汪永晨至少知道人是为了人的利益而不是发了疯所以
去修水坝的。是不是应该修某个水坝，当然可以讨论，不管是从技术还是从生态，
不管是从一部分人还是从所有人的利益角度，总之这种讨论的前提是让人们日子
过得更好。我的看法是，反对修水坝没什么不可以，反对一件对人类不利的工程，
其功不亚于建一个对人类有利的；但反对人类维护自己的利益就是猪脑壳。举例
子说，黄万里，他反对修三门峡水库，也反对修三峡大坝，都是出于维护人民利
益来反的，他预见三门峡水库必然泥沙淤积，认为修这个水库得不偿失，而不是
说黄河有个河伯不可触犯，因此他不是猪脑壳，我们对他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世界遍地生命，老虎是生命，虫子是，据汪所说，还有大树河流也是，推而
广之，印度洋底最近发地震的土地也是。可惜的是，只有人在讨论敬不敬畏自然
的问题，别的东西却只管闷着头不出声。喜鹊筑巢，老鼠打洞，都是在破坏自然，
不见敬畏，汪永晨却不去管一管。如果自然就是你所见到的眼前世界，你认为它
应该一成不变，那么地震本身就是在破坏自然。人类虽然常常搞破坏，却没像这
回的地震，一次破坏就相当于爆炸几千颗原子弹，汪女士却不和印度洋底那块地
谈谈，让它们小心大自然报复。

　　现在我也要来谈谈“敬畏自然”了。在此之前，不敬畏的一方已经把该说的
话差不多说绝了。我原以为这是个不值得一争的问题，可是在新语丝上争了七八
天，看最近何祚庥院士在新浪聊天记录，对八千多人的调查里，居然还是占一半
以上的人认为人类应该敬畏大自然，让我吃惊非常。我也有害怕自然的时候，下
雨时怕被雷劈，起风时怕天塌，但我从不信大自然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作为一
个深通辩论之道的人，我知道这样一些人不可与辩：蠢猪和信奉鬼神的人。王小
波曾经说人文科学的论域无争，因为这里分不出是非。人文科学好歹还是科学，
在科学的领域，判断是非是容易的，比如1+1除了等于2，别的时候都是错的。在
鬼神的领域则没什么可讨论。是不是相信大自然存在一个主宰一切的神灵，只此
我们和那些主张敬畏的人水火不容。在这一点上不达成共识，说什么都是废话啊。
我常常觉得方舟子不明智，正因他人鬼不分，见谁都接招。

　　最后，不管什么信仰，我以为都能接受何院士的主张：人类对大自然应该有
所作为。有人说，人定胜天是狂妄无知的口号。“珍爱生命，远离毒魔”每个戒
毒所的墙上都写着，望洋兴叹的何其多也。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真的不过是一
个口号，并不是说人能胜天，正如谁都知道人不死不可能。但是人应该有这种精
神。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一定还是一群猴子。虽然那样不必为这些讨论不清的问
题伤脑筋，但我还是觉得现在比猴子好。

(XYS200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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