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2.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范跑跑并非无耻之徒 　　作者：荒川 　　范跑跑终于成了媒体明星和众矢之的，挺范者为其“诚实”而欢呼，倒范者 为其“无耻”而愤慨。然而，这些人都表错了情。其实，真实的范跑跑既不“诚 实”，也不“无耻”，他事后的表白是个弥天大谎，而产生这个弥天大谎的根源 却是范跑跑与“无耻”正相反的极端爱面子心理。 　　看官如若不信，且听我细细道来。 　　首先要弄清的是，范跑跑该不该跑？ 　　即使是倒范派，也有人认为范跑跑可以跑，甚至应该跑，但不应该诚实地说 出来，还要振振有词。如周孝正所说的“可以不崇高，但不能无耻。”然而，此 说是个误导，彻底中了范跑跑的奸计。 　　我们从两个方面来说明：一是“责任”，二是“道德”。 　　先谈责任。 　　不必援引《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不管范的学生是否成年，范跑跑都有责任 指挥或率领学生撤离，其根据在于“权、责、利的一致性原则”。例如，商场接 到电话，说有人在商场里放了炸弹。商场立即报警，售货员和服务员应该指挥疏 散顾客，商场的领导最后才能撤退，甚至需要为排弹人员作向导而不能撤离。其 原因是从“权”的角度看，店方人员有这种指挥权，而顾客没有。随便一个顾客 在商场里大喊“有炸弹！”是不行的，不但没人听，还会被保安抓起来。所以商 场的服务员由于其具有指挥权而必然承担指挥疏散的责任。“利”的比重不大， 但毕竟商场是赚钱的一方，而顾客是花钱的一方。与此相似，在课堂上教师具有 完全的指挥权，即使下课铃响，教师不宣布下课学生是不能擅自离开的，学生要 上厕所也要征得老师同意。教师的疏散责任就源于这种指挥权。“利”的方面不 是主要因素，但也要看到教师是拿工资的一方，学生是交学费（在范跑跑的案例 中是高额学费）的一方。 　　再谈道德。 　　很多人都认为教师没有舍命救学生的义务。这一点没有错，例如，如果教师 看到学生落水，而教师不会游泳，我们不能要求教师非要下水捞人，只要能叫别 人来救也就算尽责了。但是这和范跑跑的案例不可类比，因为不会游泳的人下水 救人十之八九是要白白送命的。而范跑跑所冒的风险却需要仔细推敲： 　　如果地震下房子倒塌平均时间20秒，范跑跑大喊一声“快跟我跑！”费时1 秒，那么实际上喊了再跑与直接跑导致他自己死亡概率相差只有5%，或者说，如 果房子倒得快，范跑跑喊与不喊都会死，如果房子倒得慢或没有倒，那么范喊与 不喊都不会死。只有在范跑出门去一秒之内楼房倒塌，范的不负责任才对自己求 生起了作用，而这个概率是很小的。再假定范的不喊导致学生失去指挥不知所措 晚出来10秒钟，那么十几个学生的死亡概率上升了50%。我们假定教室里有16个 学生，就意味着范跑跑喊一句话可以用自己增加5%死亡概率换取学生的八条性命， 按照功利主义伦理原则，范跑跑组织学生撤离才是符合道德的，而自己逃走不顾 学生显然是不道德的。 　　在范跑跑抛下学生早一秒钟逃跑时，他就投入了一场赌博，一场生命的豪赌。 黎鸣赌命，周老虎赌脑袋，都是说空话，只有范跑跑这场豪赌是货真价实的。 　　赌博也是一种游戏，可以用游戏理论（Game theory，博弈论）来加以分析： 　　赌博的一方是范跑跑，另一方是大自然，大自然不在乎输赢，所以我们只分 析范跑跑的输赢就够了。 　　假定范跑跑在游戏中实际可以采取两种“战略”： 　　A战略：不喊就跑（这是范跑跑实际采取的战略） 　　B战略：喊一声“快跟我跑！”然后率领学生一起跑，与A战略相比损失一秒 钟的时间。 　　以上是对战略选择的高度简化，实际上还有很多选择，例如C战略：组织学 生先跑，在确认教室里无人之后再跑，损失20秒，等等。但是这种简化并不影响 最终结论，所以不再考虑C、D、E……等诸多选项。下面用文字表述代替博弈论 常用的“支付矩阵”，分析在不同情况（大自然的不同战略选择）下范跑跑赌博 的得失（时间轴以A战略为基准）： 　　case1：在范还没有跑出楼门时楼就塌了，范丢了性命。此时A战略与B战略 不分胜负，二者结局相同。 　　case2：在范奔出楼门后1秒之内楼塌了，范成了该建筑物中唯一的幸存者。 此时A战略大胜B战略，范跑跑因为选择A战略而保住了性命，赢了个大满贯。 　　case3：在范奔出楼门之后1秒以上10秒以内楼塌了。此时A战略下范是唯一 的幸存者，会因学生的死而内疚。而B战略下范不仅幸存，而且带出几名学生， 成了英雄。所以B战略胜过A战略。 　　case4：在范跑出楼门10秒以后，范的学生尚未全员跑出来之前楼塌了。此 时A战略更糟糕，范不仅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还出现面对死亡学生家长的尴尬场 面。 　　case5：范的学生全员跑出来后楼塌了。此时A战略仍是输家，虽然没有死亡 学生家长的问题，但学生对他的评价不佳。 　　case6：楼没有塌。选择A战略使得范跑跑成了学生和其他老师的笑柄。 　　综合上述的各种情况，只有在case2时A战略获胜，但是case2的出现概率实 在太小了。而其他情况下都是B战略更好或不坏。所以一个明智的人应该采用B战 略，采用A战略是愚蠢的表现。 　　我们当然不应假定范跑跑学过博弈论，瞬间的决策也不可能依据精密的计算。 但是人类的理智决策并不需要以博弈论的知识为前提，动物行为学的研究表明， 进化机制和学习机制都可以使得人和动物的决策在经验积累的过程中逼近纳什均 衡点。所以根本不懂博弈论的人照样可以成为棋类的大师、国手、世界冠军。这 主要取决于本人是否足够聪明。 　　横向的比较可能更说明问题：在范跑跑的学校里，据说还有两位弃学生而逃 的教师，加起来是3个人，但我估计当时上课的老师不少于6人，也就是说，在关 键时刻作出错误决策的人处于平均智力水准以下，而范跑跑又是其中跑得最快的， 一个最蠢的家伙。 　　赌局的分析可能比较复杂，但是一旦骰子落定，再蠢的赌徒也会知道自己的 输赢，事后诸葛亮是不需要多大本事的。 　　当范跑跑孤独的站在操场中央时，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从开始 的松一口气庆幸脱险，到看到楼房终于没倒而逐步懊恼，然后看到别的老师带领 学生有序撤离时的自惭形秽，最后看到自己的学生投来的异样眼神，看到他的学 生在和别班学生窃窃私语时偶尔瞟他一眼，这一切都足以让范跑跑心惊肉跳。他 明白在这场生命豪赌中他彻底输了，连裤子、裤衩都输光了。他的失败不是败于 运气不佳，而是败于选择战略时的决策错误。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的，不仅是他 的自私，更是他在现实决策方面的愚蠢。 　　如果范跑跑真的“无耻”，事情就简单了。他根本不必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怎么想他，怎么说他，他完全可以“走自己的路，让人们去说吧。”宽容的环境 让他不必担心被开除，如果今后在课堂上夸夸其谈时遇到鄙夷不屑的目光，视而 不见，置若罔闻即可。无耻者无畏，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时间最终会磨灭掉 一切的。 　　但是范跑跑并不“无耻”，何止不“无耻”，他是个极端要面子的人。他自 以为是天之骄子，不能容忍别人（特别是他的学生）哪怕是在心里对他丝毫的蔑 视和对他智力的任何怀疑。于是他开始了大规模的危机公关活动，以扭转他在学 生心中的印象，把自己从一个弱智的可怜虫变成一个强者，哪怕是个坏蛋强者， 也比可怜虫好得多。 　　《聊斋》里的恶鬼，用美女的画皮掩盖其本来的狰狞面目。张铁生与之相反， 使用“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自我妖魔化形象来掩盖他在读书和应试方面的无 能。范跑跑也沿用了张铁生之法，用“诚实而不知耻”、反对伪君子的“真小人” 的狰狞画皮，掩盖了他的懦弱失态和在紧急决策方面的低能。 　　网上常见这样的话：“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这大 概是当今的“普世价值”之一。毕竟好人坏人的判断可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而 智商不行恐怕要背一辈子了。所以范跑跑对“舍”和“得”是深得要领的。他在 对职守的不“忠”和道德上的不“义”之后，自己加上对母亲的不“孝”，凑成 了对传统道德的全面反叛。而这个张牙舞爪的姿态，其实是为了掩盖他的不 “智”。 　　但是他也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生存秘诀，所以他道歉的对象是他的学 生、学校和校长，这些是他的衣食父母，生存环境所系，不可掉以轻心。对于这 些亲眼看见过他鼠窜丑态的人，张牙舞爪的效果会适得其反。 　　那么，范跑跑是“诚实而不知耻”吗？恰恰相反，他是“知耻而不诚实”。 因为死要面子而不惜活受罪，费劲吧火的编造一大堆谎言。 　　范跑跑是“真小人”吗？恰恰相反，他是个披着妖魔画皮的“伪小人”，真 蠢货。 (XYS20080614) ◇◇新语丝(www.xys.org)(xys2.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