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中国科普之我见 普鲁日尼科夫 　　中医问题和其他很多问题一样，主要的症结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它的民族 属性。简单说：“医”字前面那个“中”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个问题说起来话就 长了，现在暂时无法展开。 　　我们知道，在鸦片战争之后，欧洲人对中国人大获全胜，几乎在任何一个方 面都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中国人时刻梦想着恢复故去的光荣。但是却一次又一次 的失败。这样，中国人便积累了深刻的仇恨，希望欧洲失败。而欧洲之所以胜利， 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其发达的科学，所以，在中国，反对现代科学的各种“学 说”都能够找到市场，也就不奇怪了。如果不能确实的打败欧洲科学，那么在幻 想中过过打败的瘾，又有什么不好呢？ 　但是，如何幻想呢？想凭借更先进的科学来击败现代科学，是很困难的事，至 少在５０年内不可能。那么只能从传统中去寻找武器了。而其他民族的传统，无 论如何历史悠久，如何神秘，对中国人都没有民族感情上的认同感。所以很显然 的，只能从中国自身的传统去寻找安慰了。（我注意到一个现象：尽管一谈到中 国的传统“科学”，大多数中国人都会表示赞同或至少将其与现代科学并列，但 是另一方面，对于外国的“传统”，却很少涉猎。我很难看到讲述外国传统“科 学”的文章。即使偶尔涉及，关心的人也很少，至于赞同的人，就更是几乎找不 到了。） 　　有这样一种说法：中国的传统科学博大精深，有很多内容是现代科学解释不 了的。这种说法，我认为既可恶又无知。说它可恶，是因为它紧紧的抓住了我们 心中最脆弱的部分——爱国心，因而极有效力。说它无知，是因为实际上并不存 在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传统科学”。中国的传统科技，跟欧洲的传统科技一样， 其体系早已消亡，合理部分早已被现代医学所吸收，而不合理的部分则遭到了抛 弃。实际上，即使是现代宣传“传统”的人们，他们也不得不使用现代科学的语 言来证明自己。因为不这样做，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相信他们的话，甚至没有人能 够听得懂。比如说：如果不用通过数字统计证明中医药的治愈率，那么就不会有 人相信中医的功效，而传统中医恰恰是根本不管什么统计学的！没有一本古代名 着向我们提供详细的数字来说明药物的效用。 　　当问题进入诡辩的层面的时候，任何讨论实际上就变得无法进行了。比如有 的网友说：“中医理论里的气血和西医里的血液是两个概念，中医讲人体有两套 循环系统，一套是和西医一样的血和血管的循环系统，对应的是肉眼可见的脏腑， 一套是气和经络的循环系统，对应的是肉眼不可见的脏腑，中医里面很多提到脏 腑的地方并不是指的西医里说的那套脏腑”。这个肉眼看不见的脏腑，跟车库里 的飞龙，和论证普鲁日尼科夫是雅典娜的女儿一样，是战无不胜的武器，因为它 根本不打算让你去验证它！实际上发言者本人就说：“经络这个东西现代人还解 释不清楚”。可叹的是：这些话并不是发言者本人的发明，而是目前中医界一种 普遍的说法。在这种毫无实际意义，只具有诡辩学价值的“理论”保护下，中医 维持着它在现代医学咄咄逼人的进攻下仅有的地盘。在类似的“理论”的保护下， 各种各样的传统也得到了它们的生存空间，通过“传统”获得经济收入的人中间， 有算命先生，有乡下的神汉和巫婆，还有李宏治先生这样的“大人物”任何荒谬， 只要进入了爱国主义的保护层，它就变成了不可侵犯的神器了。爱国主义啊，多 少罪恶借你而行！ 　　如果任何理论都失去了效力，那么，把科学的面具撕下来，直接声称我们不 需要科学，也是一种好办法，现代中国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就是现代科技破坏了 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要重新回到老祖宗敬畏自然，天人合一的道路上去。我搞 不懂那些砍伐周围所有木头来造房子、在房子里生下一大堆孩子，然后把野生动 物作为猎物的祖先，有哪一点敬畏了自然的！在这种基础上，有的人甚至认为， 我们的生活，不见得就比古人幸福。而两千多年前的古贤人的书里，就已经充满 了真理了。这种文字，如果作为一种玄学或是哲学感想发表出来，那么有其价值。 （作者是颇有文采的，看得出也经常思考）但遗憾的是他却把这篇文章发在“自 然科学”区里。自然科学者，是人类探索自然，征服自然的学问。我们可以坐在 这里，而不是象古代的小孩一样，每３个人中只有一个人生存到成年；可以打字 上网，而不是坐在地头当文盲；可以吃饱了大发感想，而不是为了下一餐而惶惶 不安，都要拜现代科学所赐。而现在，中国有这么多的人却对现代科学大加诋毁， 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忘恩负义”呢？ 　　问题的症结不是现代科学本身，而在于它的出身——欧洲。我可以肯定，如 果现代科学诞生在中国，那么对它的责难，将只在无足轻重的非主流阶层存在， 决不会像现在一样俨然成为一种流行趋势，这也可以从欧美的现状中得到证实。 　　讽刺的是：除了“传统”，中国科普中的另一个逆流：伪科学，基本上是发 达国家的舶来品。乍一看这好像不可解释。不是说中国人不喜欢欧洲科学吗？怎 么。。。其实，中国人恨的是鸦片战争之后将中国的利益和尊严打得粉碎的现代 科学。至于伪科学，一则不会被欧洲人用来对付中国人，对他不会有感情上的抵 制。二则伪科学的敌人恰恰是科学。在这里，民族感情和伪科学结成了“反动的 一帮”，共同对付科学。三则伪科学沾了科学的光——时代已经进步到了这种程 度，以至于科学的威力无处不在，使它的敌人也不得不装出不是跟它对抗，而是 跟它保持一致的样子了。 　　科普的第三个逆流，是神秘主义。这个逆流是比较复杂的，涉及到宗教和民 族问题。神秘主义是某些宗教和原始宗教保护自己，免遭科学和基督教打败的手 段。我们可以看到在西藏这样的地方，看到浓厚的神秘主义氛围。如果考虑到西 藏解放以来科学在西藏的普及和基督教传教士无孔不入的努力，我们就可以理解 宗教既得利益者的良苦用心了——面对无敌的现代科学和无懈可击的基督教神学， 如果无法用辩论来保护自己，那么为什么不创造一种神秘的云雾来自我保护呢？ 我不是辩论不过你，我是不屑于跟你辩论。阿Ｑ的战术，对于那些弱者来说，确 确实实是生存所必需的。然而，不能不指出，原本出于自保而形成的神秘主义， 恰恰成了另外一些急于发财的人的武器，当我们看到某些高深莫测的言论出现的 时候，就要警惕了，如果它不是来自缺氧的高原，那么就要看看发言者是不是注 意着你的钱袋。当然，在网上，大多数的神秘主义言论发表者并不是需要生活的 算命先生，而是学舌的鹦鹉。毕竟好奇是人类的本性，神秘主义从古到今都是有 市场的。 　　科普的第四个逆流是迷信，这个臭名昭著的科学敌人，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我不得不感叹：从前是科学最凶恶的敌人的基督教，现在居然成为科学的盟友了。 因为：一，基督教决不宽容异教的原则，渗入了科学，使科学时刻保持着旺盛的 战斗意志，坚决的反击它的敌人。科学决不会宽容反科学。而这恰恰是包括中国 传统“科学”在内的古代科技思想所缺乏的，它们擅长的是跟迷信和神秘主义和 稀泥。二，在欧洲，基督教反对并且曾残酷的打击迷信。这样就为科学的诞生和 发展保证了良好的土壤，使科学免遭在其他地区被迷信所同化的命运。三，基督 教本身是神秘主义的，但是其发达的神学体系和历史上受希腊文明影响，使其无 意中却走到了神秘主义的对立面。基督教总认为自己必须搞清楚世界上的一切事 情，而不自觉的培养出了实证精神。现在有很多科学家是基督徒，作着原来认为 是只有神才能作的事情。这在其他宗教中是不可想象的。四，基督教的普世思想， 保证了科学的进取心。五，最重要的一点，资本主义时代的基督教，其毒性大大 减轻了。 　　在考虑到科普的现状的时候，我们还要考虑到经济的因素。作为一个有口才 和胆量的人来说，做一个“传统科学”、伪科学、迷信、神秘主义的吹鼓手，显 然成本比作一个科学工作者小得多（至少学费就可以省下不知多少），而收入却 可能很多。比如李红直大师，如果他选择做一个医学生，可能现在还在他的家乡 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医生。这个问题对于贫穷的人来说更加显得突出。乡下一个有 口才的人，直接作算命先生，风险和成本比考大学显然是低太多了。既然现在不 能保证每个人都上大学，那么有些人为了发财，甚至生存，作以上所说的职业， 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对于出版社来说，出版那些激发人类好奇心的书籍，利润很 可能会比那些枯燥的科普书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一个必须考虑的因素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好奇的，喜欢探索神秘事物。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告诉他世界上的事，很多已经有了答案，剩下的也必须一个 脚印一个脚印，辛辛苦苦的探索；比用一堆貌似激昂的反问句和另一堆看似合理 的推测来激发他的好奇心，显然是后者更有味道，更刺激，更具吸引力。在这个 问题上，我国的科学工作者要负一点责任。如果我们的科普节目能象“探索”节 目那么生动有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闷枯燥，那么我们国家的科普工作就会很 出色了。（最初看到“探索”的时候，我的感觉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震 撼”） 　　以上说了我国科普的负面因素。那么正面因素是什么呢？首先，在反科学逆 流横行２０多年后，终于以发论功的被禁止为标志，国家明确了反对伪科学的立 场，从前那样全民练功，特异功能书籍到处出版的局面，今后多半是不会有了。 其次，由于互联网出现，在科学发达的欧美的各种反驳伪科学的著作，也畅顺的 流入国内。（有的人以欧美伪科学和神秘主义盛行来证明科学与其并不冲突，却 很少提及在欧美反驳伪科学的著作也远远超过国内）这样科普就有了锋利的武器。 即使在传统媒体上，像“探索”这样优秀的科普作品也大量的进入了。 　　爱国主义是应该嘉许的。但狭隘民族主义却有害无益。妄想通过“传统”、 神秘主义、迷信、伪科学这四大害来实现“跨越式发展”，来实现国家的复兴， 结果只有一个——失败。科学来不得半点浮躁，也没有捷径可走，由于我国的科 学文化还很落后，因此现在还必须向欧美学习。也就是说，还得作欧洲的好学生， 而不是整天逃课，回到家里用儿时的奶瓶，和了爷爷的秘方，一饮而尽，希望以 此做到在明天早上变得比老师更强壮、更聪明。考虑到科学的巨大威力，以及减 少探索的时间和成本，尽快赶上世界先进水平，在自然科学方面，我们确实应当 “全盘西化”。——准确的说是全盘现代化。因为欧洲也有传统，但他们并没有 遵守。而是用近代科学取代了中世纪的基督教神秘主义。因此现代科学不是欧洲 的特产，而是我们全人类共同的财富。 (XYS2003091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