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再评《高锟可谓伟大》   作者:中文大学一名教师   方先生:   很抱歉还要占用新语丝的宝贵版面。   我很佩服陈安先生的求实精神和道德勇气。陈安先生看到的电视录像记载的 事情,网上有文字记载。蔡子强先生是当时的中文大学学生会会长,是当事人之 一,他两年前的回忆得到其他当事人的认可,贴在后面,供有兴趣的朋友参考。 梁文道先生也是当事人之一,他的回忆也得到其他当事人认可。   顺便说两句。高锟先生获得诺贝尔奖后,中文大学的相关学院有一点庆祝活 动,但校园一片平静,一个标语也没有。2007年,现任校长当选全国人大代表, 学生们倒是挂了个白底黑字的大标语,记得是“热烈庆祝刘遵义同志当选全国人 大代表”。   我在求证“戴高帽”是否属实过程中才知道高锟前校长没能完成他的第二个 任期,在某些人运作下,提前辞职。蔡子强先生提到的关信基教授抗议那些人不 光明正大的举动,辞去了辅导长职务。令我感慨的是,高锟先生获奖后,关教授 至今未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一句评论。   最后,重复一句:我完全赞成陈安先生关于大学校长的论点。   蔡子强:爱在漫天风雨时   《明报》.2007年5月15日.A33页   作者为1987年中文大学学生会会长   如果要我说出自己最敬佩的大学校长,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不识时务,因为我 心目中的人选,不是一位会为大学挣得很多捐款,也不晓得夸耀自己把大学建设 成世界“第几大”的人,但他却有著教我更加心悦诚服的胸怀----那是中大前校 长高锟教授。   记得1993年,中大30周年校庆,举办了盛大的“开放日”来庆祝。但碰巧那 时,也是六四事件后,香港学运最“激”的几年,学生组织最恨歌舞升平,于是 便执意要与校方对干。   高锟校长的故事   在开放日那天,中大喜气洋洋,冠盖云集,正当高锟校长要致辞时,冷不防 被激进的学生冲上主礼台,在众多嘉宾、家长、同学、校友的众目睽睽之下,誓 要抢走校长手中的“咪”,以表达另类声音,结果令台上乱作一团,扰攘达数分 钟之久,令人觉得中大丢尽面子。他们又把抗议的单张放在吹胀的避孕袋内,向 现场人士派发,极尽挑衅之能事。   事后,当校长步下礼台时,《中大学生报》的记者第一时间冲前采访,询问 校方会否惩罚学生,怎料校长却一脸诧异的说:“惩罚?我为什么要惩罚学生?”   那位学生记者顿时为之语塞,颇觉自己就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记得几年后,有一晚与老师关信基教授促膝谈心,提起这件往事,他才透 露,事后差不多各方都排山倒海的要求纪律处分该等学生,但却有3人由始至终 坚持反对,最后才能顶住了压力。3人中的其中一位,原来就是当事人,本来该 是最受屈辱、最应意愤难平的高锟校长。   老师的训勉   至于另一位,就是当日身为学生辅导长的关老师。我记得老师当时是如此跟 我讲的:“大学校园,本来就该是引发思潮、带动社会前进的地方,如果我们的 步伐和界线,都与外面社会的一模一样,那又岂能起到带动的作用呢?”   我完全能够想像,当日身为辅导长的老师,会为此受尽多少压力,受尽多少 委屈,但当他道出那一番说话时,就是那么一脸淡然,就像一切本当如此,像高 锟校长当日一样。   老师的学养,做学生的限于资质,学不上皮毛;但老师所讲过的做人道理, 做学生的,却一直未敢或忘。但可惜当年中大的学生组织,却不领情,因为校长 接受北京委任为“港事顾问”,而一直对抗到底。例如出版学生报,大字标题刊 出“港事顾问粉饰太平,中大校长一事无成”等辛辣、侮辱性字眼,令不少教授 为之侧目。但高锟校长本人却一直以平常心待之,甚至每年从个人户口中拿出两 万元,捐助有财政困难的学生组织中人;又每年都亲笔撰写书信,多谢学生组织 对大学的贡献;更帮助学生排难解纷,在一场教授与学生可能因教学评核而对簿 公堂的官司中,为学生顺利调解。   而另外一些更加偏激的中大学生,更加出版一系列以粗口谐音作为名称的 “小报”,刊登一些不雅、性器官的照片,尺度远比今天的大胆,但当时校方也 只是循循善诱,屡加劝喻,却始终没有纪律处分。   “法国思想之父”伏尔泰(Voltarie)曾经讲过:“虽然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 但我会至死也捍卫你说出那个观点的权利。”从当年的中大校园,我完全能领会 到这句说话的境界,也就是这些点滴和积累,令我们那一辈的学运反叛分子,至 今仍十分热爱中大。   “昨非”与“今是”   近日《中大学生报》的情色版,惹起轩然大波,都说同学偏离了社会标准, 公众不能接受。但社会标准,又真的应是学生运动及校园讨论的极限吗?   我 记得80年代初“香港前途谈判”,中大同学冒著天下之大不韪,提出香 港应该脱离港英殖民管治,民主回归祖国。当时在这个醉生梦死的殖民社会,这 是何等的离经叛道,与所谓的“主流社会标准”,差距又岂能以道里计,公众也 是绝不接受,甚至更骂同学为“共谍”、“死左仔”。更有声音说这些中大同学 毕业后公司将永不录用,甚至催促中大应予以警诫。但20年后,事实证明,究竟 又是谁对谁错呢?   今天中大视为显赫校友的郑海泉先生,70年代曾是因为在街上张贴“保钓” 海报而被抓过的学运分子。朋友王慧麟曾到伦敦翻阅业已解封的殖民地机密档案, 才发现原来竟然有著这位“郑大班”的黑材料,他被形容为“extreme radical student ”,视之为麻烦搞事分子。   我相信当日也曾经有不少声音,批评过这些同学影响校誉,损害中大学生形 象。但几十年后,一笑便已风云过,郑海泉已成了汇丰“大班”,当日搞学运的 何安达,那个曾经拿著水枪在宿舍“知行楼”周围射,愤世嫉俗、玩世不恭的 “死飞仔”刘细良,却已成了行政长官曾荫权的左右手。学生年代的棱角,本来 就是理应如此。   那是一张倔强而非猥琐的脸   上周四,我有透过电视直播收看学生报编委会的自辩论坛,在一张又一张同 学的脸上,我看到的是一脸的倔强和纯真,而不是淫亵猥琐。虽然过去言语间, 或许 他们有顶撞过个别老师,但我相信他们都是真诚的。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同学愿意反省,又或者歉疚的话,原因一定不是因为校 方处分了他们,而是我们这些作为老师的,曾经以极大的耐心和诚意,来看待他 们所做过的事;如果好多年后,学生仍会惦记我们的,多半不会是因为我们教授 过他们什么具体知识,而是我们曾经以身作则,教导他们如何处世做人。   周六 回到校园,得知政政系的同学,在考试季节,大家都在捱更抵夜的时 候,还是奋力“开夜车”,赶出了一份联署声明,并邀请我加入联署。这群同学 本来不是直接牵涉在内,但都能如此见义勇为,做老师的常常鼓励学生要有 judgment,要有initiative ,如今还夫复何求,即使再有些什么,也只是枝叶, 于是立即签名。   为什么我们这样爱中大   事件中,我一直只是个旁观者,只是在旁边说些风凉说话,我知道真正要负 责的中大老师和同事,却处身热厨房,压力都很大。   在民粹主义肆虐的今天,传媒会动辄不问情由,指摘我们“包庇”学生,把 整间大学的校誉也“摆上台”。我完全体会到校方调查委员会做决定时的难处, 而大学辅导长何培斌教授,早前接受记者访问时亦透露,有需要时,他个人愿意 为学生提供法律支援,并以“有理想、有看法、有坚持”来形容学生报的委员。 但我只想补充多一句,能对学生宽容的,希望都能尽量宽容。   现在差不多每一间大学,都说鼓励学生独立思考、批判思维,但当学生的看 法与我们一模一样时,哪用 大家多作lip service;相反,正正是当学生的看法 与我们南辕北辙,与我们不同的时候,校方仍能表现出的尊重和包容,才真正最 能体现出我们对独立思考和批判思维的真诚,才最弥足珍贵。   我们都爱自己的学生,但当学生飞黄腾达,名成利就时,我们的爱充其量只 是锦上添花;相反,正正是当漫天风雨,压力铺天盖地,学生茫然无助时,我们 的爱,我们所表现出的承担,才是学生最需要的。   我们那一辈都十分爱中大,因为那是一个曾经容许我们犯错、容许我们跌倒, 以及容许我们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的地方。我真切的希望,很多年后,我们的师弟、 师妹、学生,也能够有幸因著同样的原因,爱著同一间中大。 (XYS20091028)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