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追念邹承鲁先生   Zhen H. Li   惊悉邹先生突然去世,内心的悲痛和巨大的失落感至今都难以消失。邹先生 无论在学术上和人格力量上,都是我最崇敬的老师。他思维敏捷,观察问题深刻, 逻辑性强。再加上坚实的数学基础,所以能创立”邹氏公式”和”邹氏作图法”。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我国生化界取得这类成就的第一人。我经常和国外的中国朋 友谈及此事。甚至上个月还谈及此点。   大概在1980年中,他的那篇杰出论文在前一年发表在”Nature”上。他来到 生化所时,后辈们想听听他的感受。他谈了很多。其中有一点使我至今都未能忘 怀。因受”打倒反动学术权威”和”读书无用论”等”文革”口号的影响,他的 实验室当时竟没有”部分自动收集仪”。这一极为普通的仪器。他不得不亲自用 手定时定量地一管一管地收集样品,然后逐管进行生化测定。所以他的学术造诣, 不仅来自他的天赋才能,更重要的恐怕是他的献身科学的高度热情和勤奋刻苦精 神!   在1990年前后,他来美国参加生物化学年会时,我们十余个在生化所工作过 的同事,一起为他举行了一次午宴。当时正值”六四”事件不久。谈到对待国外 未归的留学人员问题时,他说他已直言向有关部门作了建议:应采取关心理解的 政策,想通过”卡”和”逼”的政策,是逼不回去的,反而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 果。当时某些身居高位。手握决策大权的人却并不这样想。但邓小平在1992年南 巡时,发出了留学人员”来去自由”的重要讲话,无疑与他的建议是一致的。以 后出台了一系列关于留学人员的政策。说明他对国外留学人员的充分了解和敢于 直言相谏。不怕开罪国家领导人的磊落胸怀,铮铮铁骨和高风亮节。   他在提倡学术道德规范,反对学术腐败方面的所作所为,使人有力挽狂澜之 感,也凸显他的人格和道德力量。对于他在揭露刘亚光,牛满江的学术造假之事, 我偶有所闻。但真正了解他在这方面的坚持不懈,呕心沥血和用心良苦,是在约 一年前,我接触到”新语丝”之后。他自己发表和记者专门采访的这方面的文章。 “新语丝”似乎都作了转载。他的建议切实具体。但有关掌权的部门,不是不予 采纳,就是订了规章制度,但却无人执行,成了一纸空文。中国的学术腐败有着 深厚的政治基础。由于大量政府官员贪污腐败,带动整个社会腐败成风,教育部 门的官员紧跟其后,学术腐败也就在劫难逃了。没有政治体制的相应调整和转变 (如舆论监督,反映民意的选举制度等),学术腐败的现状是无法根本好转的。 邹先生在文章中或在记者采访时,也点出了这一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作孤鹤 高亢之鸣,更彰显其对国家,对人民的热爱,创建学术净土的一片苦心!现在提 倡”八荣八耻”,这是绝对的好。中国社会太需要道德的洗礼了!官场缺乏诚信, 社会缺乏诚信,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道德沦丧。但若贪污受贿之风充斥官场, 当官的只把眼睛盯在”权”和”利”上,欺下瞒上,阳奉阴违,马列主义对人不 对己,老百姓也就心知肚明,跟着唱唱高调而已。这样也就只能在幼儿园小朋友 那里贯沏落实了,一到初中就会被打上问号,到高中时,多半就不当作一回事了。 因为社会风气太不好,”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比红头文件有强得多的号召力。 据公开的有关资料显示,肖传国在论文数量和奖项上明明是弄虚作假,但竟有院 士为其撑腰(这是院士界的悲哀!)。武汉法院却判其胜诉。丁祖诒案的判决, 也如出一辙(这是中国司法界的悲哀!)。宪法赋予的伸张正义的法庭,竟敢”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社会公道何在?!在社会上和青年人心目中会造成什么 样的后果?!当70年代初,老百姓都沉浸在”到处莺歌燕舞”和”四个伟大”” 一片红海洋”的狂热中时,突然爆发了”9.13”时件。很多人从此事件中,突然 惊醒过来,对现实重新进行了思考。遂出现了”信仰危机”等一系列问题。肖, 丁事件虽不是国家大事,但影响却很大。(包括国内外影响,,美国的报刊杂志, 包括”科学”都作了相关报道)。中老年人可能已见怪不怪,年青人,尤其是年 青知识分子,则会重新思考自己生活于其中的体制优劣问题。高层领导顾不上这 些”小事”,如此一来,他们所提倡的”八荣八耻”,恐怕也难免成为形同虚设 的官样条文了。如果”冤””假””错”案接踵不断,百姓怨声此起彼伏:有良 知的记者说了几句真话,却遭到整肃(如”百姓”杂志的黄良天),或牢狱之灾 如”中青报”的高勤荣)。和谐社会又从何谈起?!   邹先生为净化中国学术环境,反对学术腐败,尽了最大的努力。面对强大的 专制体制,他已发出了最强音的”呐喊”。在中国学术史上,将会被用浓墨记上 一笔。稍感遗憾的是死神来得太快了,没能让他写出那篇”长文章”。但雄才大 略的诸葛亮,也不得不在临终前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好在一手 遮天,闭关锁国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网络资讯从根本上开阔了中国老百姓的 视野,再不那么愚昧无知了。中国终将全面与国际接轨,而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领 域。   邹先生安息吧!”天若有情天亦老”,中国的学术未来,定会有明朗的一天! (XYS2007010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