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反科学文化人怎样搅混水——观北大科学传播中心论坛(续1)   赵南元   据传飞雪即华杰,因未见飞雪或华杰出面否认,姑且当真。以下有署名飞雪 的文章即以华杰的文章论,以便统一,只因笔者记名字的能力很差,图省事而已, 并非故意不尊重马甲。   继上次“观”过之后,北大科学传播中心论坛又出了几个新贴子。在其中的 一篇短贴子中,华杰认为“有些人就是想用类似‘反革命’的‘反科学’语言打 倒对方,是心虚的表现,是论证无力的表现。”把别人批评反科学比喻为扣“反 革命”帽子,好像别人在搞“政治运动”,而他们则是“政治运动”的受害者。 华杰的另一篇贴子则认为,在当年特异功能甚嚣尘上的时代,批评者由于使用了 “反科学”这个词汇而败北:“于光远等人喜欢用‘反科学’的词语,虽然用起 来起劲或者自己以为非常自然,但效果并不好。经历了文革的中国社会,任何这 样的术语都会令人联想起政治运动。虽然于光远本人可能根本没有那层意思,但 语言、语词是社会的,其意义与意象经常不由本人说了算。实际情况也是,据许 多了事后反映,‘反科学’的用词把许多人推向了敌方阵营,本来一些人持中立 的态度,一听到有人抛出‘反科学’的用词(或者叫帽子),以为又来‘运动’ 了,中国百姓当时最担心的就是再来‘运动’。”华杰还建议:“如果想证明吴 反科学(谁声称谁举证),那么要先定义一个‘反科学’,然后按照你的定义找 证据。你的定义不必要求他人同意,但要列清楚,以便他人看清楚是什么。”   说到类似“反革命”的语言,华杰是班门弄斧。笔者在1966年6月24日之后 被打成“反革命”,剥夺人身自由月余,饱经“反革命语言”的“批判”,且至 今尚未接到“平反通知书”。华杰正是那一年出世,因不了解华杰生日,故不知 我当“反革命”时华杰是已经呱呱坠地,还是仍躁动于母腹之中。但无论如何, 那时的华杰还区分不了“革命”和“反革命”则是可以断定的。如此说不免“倚 老卖老”之嫌,但既然CSC论坛上称我是“清华半大老头子”,我也就别白担这 个虚名,不妨找个机会利用一下。   所以我就知道中国文革时期(其他地点、时期不在此论及)“反革命”的语 言和现在“反科学”的语言(正确的说应该是说人“反科学”时所用的语言,此 处沿用华杰省略法)有很大的不同。根本的差别有两个,一是说人是“反革命” 时所用的“证据”都是捏造或牵强附会歪曲原意,而说人“反科学”则是引用原 文正确理解的;二是什么是“革命”缺乏明确定义,只好凭借权势,而什么是科 学却清清楚楚(虽然很有一些人想对此进行模糊化),无需权势介入。   华杰的建议很好,求“定义”(界说)、“要列清楚”的科学作风依旧,可 见虽经摇身一变,想要变彻底也难,不像软件升级那么干脆利索。过去没想到要 为“反科学”作个定义或解说,并非不想“列清楚”,只是认为这个“定义”如 此简单,几乎是“自明”的,而华杰在反对伪科学、反科学方面多有建树,给出 过“科学精神”的界说,想必不会连这个定义都不知道。不过如今华杰升级之后, 或许“下位兼容”不好,原来知道的是“缺省配置”,新配置下部分参数需要重 新设定,可以理解。所以旁观者也请听我慢慢道来,别嫌我罗嗦。   首先假定“科学”的界说是清楚的(不同意见后面再细说),此后就剩下一 个“反”字。查《新华字典》“反”字有四种意思:1,翻转、颠倒;2,和原来 不同;3,反对、反抗;4,回、还。此处当然是3的意思,反帝反修、反封建、 反法西斯是该条的例词。如此说来,反科学就是反对科学或反抗科学。例如想给 科学划个“限度”,防止科学“入侵”某些领域,就是反抗科学,就是反科学。   这个界说有“同义反复”之嫌,华杰可能不同意,我也不满意。因为至少在 中国,很少有人公开宣称自己是“反科学”的,但实际上反科学的言论和行为很 常见,所以上述定义缺乏可操作性。为此我给出一个可操作的定义:“所有对科 学造成损害、危害的言论和行为都是反科学的。”   当然,只凭这个定义还不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反科学,但“价值”问题可以到 此为止,后面涉及的主要是“事实”问题。通过分析反科学的典型手法、典型言 论、典型事例,就可以提高我们识别反科学的能力。   根据华杰(摇身一变之前。总是加这样的注解很麻烦,我们应该假定华杰只 有一个,但华杰是“格路”的,但对“格路”又需要更长的注解[1])对“科学 精神”的界说,科学精神就是逻辑与实证,把这个科学哲学的语言翻译成日常语 言,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实证、摆事实的基本思路是后果论而不是动机论的, 这一点很重要,人的动机不能靠其宣言或其他任何方法得到确证,而后果却是可 检验的。因此上述定义中言及的“对科学造成损害、危害”是指后果,不涉及动 机。反科学的言行不可能遵循科学精神,否则就会被纳入科学的范畴,例如对科 学现有的理论或结论提出反对看法,只要遵循摆事实讲道理的原则,就属于科学 内部的争论,这种争论对于科学是不可或缺的,是在发展科学而不是反科学。因 此反科学的手法必然与科学精神背道而驰,必然是用谎言代替事实,用“非典型 逻辑”代替普通的道理。所以我们批评反科学简单的说就是靠揭露谎言和指出其 言辞背后“非典型逻辑”的荒谬这两个主要方法,而反科学文化人对这些批评的 具体内容从未能提出反驳,只靠追究对方的“态度”或给对方扣“科学主义”帽 子来逃避实质性问题,就足以说明谎言和“非典型逻辑”是没有生命力的。   科学让人明白,反科学就怕人明白。所以反科学的手法之一就是制造概念混 乱,把水搅混。   例如,华杰所说的“科学什么都可以是,但不应当是宗教,不应当是禁止思 想自由的工具。”吴国盛教授所说的“想定出一个适合所有的用途、所有的动机 和目的的科学定义,自然是不可能的。”就是这样一种反科学的手法。这些话貌 似“正确”,但实际上是废话,而说废话的目的则是为了制造概念混乱,企图 “消解”科学。   “科学什么都可以是”是明显错误的“定义”,没有任何概念“什么都可以 是”,“什么都可以是”的东西就什么都不是,这就取消了一切科学的界说,把 科学弄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东西。虽然这句话的重点在后面,但这“什么都可以是” 却也是华杰的深思熟虑之语。记得在我最近一次见到华杰,亲眼看着他摇身一变 的哲学沙龙上,华杰提出了两个“科学什么都可以是”的具体“定义”:“一切 自称科学的都是科学”,“科学家所做的事都是科学”。长期从事伪科学研究的 华杰不会不懂,按照这两个定义,伪科学、反科学都是科学,科学大厦从此土崩 瓦解,变成一个大垃圾堆。这正是反科学者所乐见其成的。如果定义“所有自称 同仁堂的药铺都是同仁堂”,并加以“传播”,得到公认,那么其结局必然是同 仁堂被摧毁。科学家也吃饭,也拉屎,也有提倡伪科学的,也有发表反科学言论 的,但这些都不是科学。   科学“不应当是宗教,不应当是禁止思想自由的工具。”这是废话。因为只 有宗教和意识形态才是“禁止思想自由的工具”,而科学永远也不可能担此重任。 说这种废话的效果是暗示科学可能甚至已经成为宗教(很多文化人对此是明示 的),需要吴教授来重新定义“科学精神的根本是自由的精神”,“何谓科学的 精神?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批判的精神”。然而无论是“自由”还是“批判”都 不是科学所特有的,而是科学与哲学所共有的。但科学与哲学的“自由”和“批 判”有所不同。科学的自由是受到严格约束的,那就是必须在“逻辑”与“实证” 的范围之内,科学在选择课题和研究方向上是完全自由的,无需“伪伦理学家” 置喙。吴教授要“塞”给科学的“自由”和“批判”就是不顾事实、违反逻辑的 “胡说的自由”。而科学如果接受这种“自由”和“批判”,科学的可靠性将荡 然无存,科学也就会变成“什么都可以是”的垃圾堆。   任何事物都不存在吴教授所说的“适合所有的用途、所有的动机和目的”的 定义,但没有公认的定义丝毫也不妨碍我们区分这一事物。例如“人”也没有公 认的定义,但不妨碍每个人按自己的动机和目的区分“人”和“非人”。科学也 是一样的,只要我们不接受“科学什么都可以是”之类的目的在于故意搅混水的 定义,按照科学的常规作法,区分科学和反科学、伪科学是毫不困难的。   人们常说的“科学”与“不科学”,是指某种说法是否经过科学的检验,是 否可靠,而不是问它是否是“真理”,是否“绝对正确”,这种“形而上”的东 西老百姓并不关心。正如华杰所说:“现在看来,科学是所有知识体系中最牢靠 的”。所谓“牢靠”,就是按“科学”说的去做不易受骗,风险较小,成功的可 能性更大(“牢靠”的定义)。当然,如果按照华杰的“科学什么都可以是”的 科学定义,这种“科学”里面将会骗子横行,当然不会“牢靠”。通常我们所说 的是否“科学”指的是是否是“科学知识”,更严密的说是指某一种知识是否为 现在科学共同体的主流所承认,这样定义的“科学知识”才可靠。   华杰的贴子《扑朔迷离的“科学革命”》、《续:“革命”:支一着,“反 科学”当年如何败下阵的》和《1979年:科学家终于胜利了,但科学家错了(一)》 就是在这一点上搅混水。他认为科学的“胜”和“败”可以按报纸上发表谁的文 章多来判断。这大概可以算是某种政治标准,但绝不是科学标准。时至今日,无 论报纸上怎样吹乎,“耳朵认字”从来没有被“科学共同体的主流”承认是一个 “事实”。“人咬狗是新闻,狗咬人不是新闻。”根据这一媒体原则,科学在媒 体上经常会“败下阵”。这只说明政治不应干预科学,而且个别科学家在媒体上 发表的言论未必代表科学共同体的主流意见。这些历史再次说明科学是“牢靠” 的,而新闻媒体则不可靠。   搅混水的方法很多,江晓原的《必须正确才是科学吗?——以托勒密天文学 说为例》也是在“什么是科学”这个问题上搅混水。   平心而论,江晓原的文章是这些文化人中是最严谨的,轻易不会露出破绽, 不像吴国盛那样充斥着非典型逻辑[2]。江教授在《必》文中,表面上是花费了 大量篇幅为托勒密天文学平反昭雪,就像为曹操、武则天、李鸿章平反一样,这 是史学家感兴趣的事,老百姓脑袋里还是《三国演义》里乃至戏台上那个白脸曹 操。江教授说明托勒密并不主张“地心说”之后,小心翼翼的回避了正面回答一 个关键问题:“亚里士多德的地心说是科学吗?”然后就直接跳到抽象的一般论:   “为什么托勒密的《至大论》、《地理学》这样的伟大著作,会被认为不是 科学?许多考生陈述的重要理由,是因为托勒密天文学说中的内容是‘不正确的’ ——我们知道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   然而,这个理由同样会使哥白尼、开普勒甚至牛顿都被逐出科学的殿堂!因 为我们今天还知道,太阳同样不是宇宙的中心;行星的轨道也不是精确的椭圆; 牛顿力学中的‘绝对时空’是不存在的,……难道你敢认为哥白尼日心说和牛顿 力学也不是科学吗?   我知道,考生们绝对不敢。因为在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中,哥白尼和牛顿是 ‘科学伟人’,而托勒密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近似于“坏人”的人。”   “但是,即使洗刷了托勒密的恶名,考生们的问题仍未解决——难道‘不正 确的’结论也可以是科学?   是的,真的是这样!因为科学是一个不断进步的阶梯,今天‘正确的’结论, 随时都可能成为‘不正确的’。我们判断一种学说是不是科学,不是依据它的结 论,而是依据它所用的方法、它所遵循的程序。”   在这里,江教授处心积虑的选择事例,把哥白尼、开普勒、牛顿这些基本上 “正确的”学说拿来做例子,却有意舍弃了燃素说、自然发生说、获得性遗传、 地心说等“不正确的”例子。而按照江教授的“程序科学论”,这些“学说”仍 然满足“程序正义”。江教授是否认为燃素说和获得性遗传也是“科学的学说”? 如果真是这样,科学根本不可能纠正错误,不可能进步。   江教授巧妙的(所以是故意的)混淆了“科学方法”与“科学结论”的区别。 一个人使用科学方法进行研究,我们可以说他是科学家,他做的工作是科学工作, 但如果他所提出的学说是“不正确的”,那么我们不认为他的学说是“科学结论” 或“科学知识”。我们判断一种学说是不是科学,恰恰是要依据它的结论在检验 中的表现,而不是是依据它所用的方法、它所遵循的程序(虽然检验也是程序的 一部分)。   “不正确的结论也可以是科学”是否认科学可靠性的反科学言论,同属“搅 混水”的一类反科学方法。   江教授为了论证“‘不正确的’结论也可以是科学”可谓用心良苦。不像吴 教授的“拣回来再塞回去”那样轻巧。也不像田松双博士的“旋转相对论”那样 漏洞百出,随处可见:   “如果一定要问:究竟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还是太阳绕着地球转?即使牛顿 物理学,也只能回答:这取决于你以谁为参照系。如果以地球为参照系,假定地 球静止,那就是太阳绕着地球转。只要在日心说的基础上做一个坐标变换,就完 全可以把地球放在宇宙的中心,并得到与日心说同样的结论。尽管这个运动图景 要复杂一些。运动是相对的,这个问题并不存在绝对正确的答案!”   给错误的东西打上惊叹号并不能使其变成正确的。如果田松双博士想“把地 球放在宇宙的中心,并得到与日心说同样的结论。”不妨试一试在地球静止的坐 标系中如何用“牛顿物理学”解释季节的变化?或者计算一下一光年之外的恒星, 每天绕地球转一圈,其切向速度是光速的多少倍?作为科学史的研究,不妨问一 下:“为什么牛顿生在哥白尼之后而不是之前?”   注释:   [1]格路(grue,也译作“绿蓝”,还有bleen,译作“布林”或“蓝绿”) 的定义:    Green (t ≤ T)   grue=f(x)={    Blue (t > T)   将式中的grue换成“华杰”,Green换成“反伪科学”,Blue换成“反科 学”,T代入2002年11月16日15:00 (哲学沙龙开始的时间)即可。   详细解说请参见刘华杰《一点二阶立场》p16-35   [2]例如吴教授的“人文老妈论”,让人哭笑不得。人文是科学的老妈,已 经成年的科学就应该听从“人文”么?这个逻辑不仅不符合现实的社会生活习惯, 即使搬出“礼教”,查查“三从四德”,那也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 子”。吴教授搬出“孝道”,以避免科学的“僭越”,虽然没有直率的说出科学 应该服从人文,但在那场“反克隆人闹剧”中还是勇当主角,对着科学发号施令, 实践着人文领导科学的“僭越”活动。 (XYS2003042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