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北京，请刀下留“4” 司马南 搜狐视线 　　近日，《京华时报》在“北京时政版”报道新闻一则：“今后车牌尾号没有 ‘4’”，新闻副题为“已有四位司机领取了京FJ0001至京FJ0005车牌”。 　　为突出这则新闻，报纸运用“版面语言”先在头版做了通栏大标题的内容提 要，而后“北京时政版”才是详尽的介绍。 　　如此重要的新闻其意义何在？这家报纸说了两条：其一，尾号不再有“4”， 系北京“率先推出”；其二，这是“管理部门人性化”的体现。 　　不错，首都北京，许多工作走在全国的前边，连2008奥运会都选到了北京， 这是北京人的骄傲。但并非什么事“走在前边”都好，取消汽车牌照尾号上的 “4”，这种“率先举措”，就很难让人骄傲起来，因为这实在是一条令人大跌 眼镜、莫明其妙的新闻。 　　我在北京至西安国航767班机上，于万米空中，猛然间读到这则新闻，我先 是怀疑自己看错了，继之，又下意识地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西方愚人节的日期。 当我终于闹清楚，白纸黑字言之凿凿的后面，是北京市交管局下属的车管所确实 在全北京推出了此项“举措”的时候，我同时亦确信了这不是愚人节新闻----中 国人至今还没有借愚人节在大众媒体上公开愚弄读者（娱乐大众）的先例，即使 在今年首开先河，日期也对不上。 　　但是，这则新闻与“愚人节”味道又有点相近，怎么看怎么滑稽，怎么看怎 么不象21世纪首都北京发生的“时政新闻”。 　　同一天，这家报纸“时事版”，另一通栏重头新闻也颇引人注目：“局以上 单位设立新闻发言人，对重大新闻统一发布”。要不是飞行中禁打手机电话，我 会立码给北京市交管局新闻发言人打通电话，讨问一个究竟。 　　把牌照尾数中的“4”删干净了，与“人性化”何干？我想不通。 　　邻座一位老者对曰：“凡事一到‘化’的程度，那就有了‘达标’、‘彻 底’、‘非得这样’、‘必须如此’的意思，通常是自上而下贯彻的”。一句话 点拨了我，但转念一想，依北京市新一届政府干部的素质，不该有这种常识性的 判断失误吧？北京市交管局或许在这个问题上比我们考虑的更深入呢？ 　　细细把玩这则“北京时政新闻”，我又有新发现： 原来，在此之前，“机 选序号”中所有尾号上的“4”已被删除，报道称“在100副中，剔除10副”。这 就是说，北京市“不打无准备之仗”，删除尾号的“4”，第一阶段是“只做不 说”；现在接受采访，广而告之，说明“抓典型”已经取得了“试点经验”并在 此基础上正“全面铺开”。也就是说，《京华时报》上说的“率先”，已属谦词， 该报对车管所的工作，做了“比较低”，而不是“比较高”，也不是实事求是的 评价，因为大刀向“4”砍去的工作在这个“率先”之“先”业已开始了。 　　据知情人透露，汽车驾驶牌照号码是通过计算机选的，有的车主选到带“4” 的牌照便很沮丧，有人甚至提出花钱买有“6、7、8、9”等“吉利数字”的车牌 号码----我想，这大约就是给“4”判死刑的最后根据了。理由看似很具体，很 充分，而且是“为满足群众要求”的“利民”之举。 　　可我偏偏要为那些被删掉的“4”讨个公道：长官，请手下留情，刀下留“4” 吧！ 　　让我们先做一个“让步推理”，姑且违心地承认“4”不吉利，那么怎么办 呢？您车牌号上也删不干净啊！ 　　删了尾号中的“4”，牌子中照有“4”存在，难道北京市还准备“率先”把 车牌号中所有的“4”一块删掉，彻底废除“4”的使用？此等“与时俱进”，石 破天惊，会吓煞世人。 　　即使所有汽车牌照中的“4”全部删干净了，“奥迪2.4”还开不开？“4” 个缸发动机的汽车总不能都报废吧？“4”个车门总不能封上一个吧？为了心不 添堵，可以只开三缸夏利，两门货车，可终究都是“4”个轮子啊！……如此推 论下去，在汽车上，你就是百变金钢，也躲不开“4”。 　　退一万步，与汽车有关的“4”，全部删除了，“4”岁的儿子就不让他上您 的汽车了？64岁的老子生病，您就不开车送他上医院了？除了驾驶位置之外，其 它“4”个座位就不坐人了？不坐人，空出的也是“4”个位置啊! 　　与“4”绝缘的车路过“4道口”怎么办？工作在“4季青”又怎么办？“4环 路”还走不走？您开车戴的表正好经过“4点”、“14点”、“24点”、“4点4 分44秒”怎么办？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不说讨厌“4”根本没道理，即使有道理， 也没有任何可操作性。所以，拒绝车牌上的“4”，颇有掩耳盗铃的味道。 　　数字禁忌，是一种古老的巫术。巫术的起源，乃是人类蒙昧时期，俱怕自然 的力量，欲把控自己的命运却做不到，于是焉，简单联想自由发挥的结果。这种 玩意儿，不但中国有，世界亦然。愈是文明古国，愈是遗产丰富，大约2000多年 前，埃及和美索布达米亚地区就已经把巫术系统化了，中国巫术比埃及和美索布 达米亚系统化时间更早，系统化程度也更高。 　　人类几千年有文字记载的文明史，演进到了哥白尼时代，发生了巨变，一个 叫“科学”的婴儿诞生了。随着科学的成长，巫术极不情愿地一步步地退出了社 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今天，我们在享受着科学昌明的结果时，回头再看看古老的 巫术，常常会觉得十分愚昧可笑。但这仅仅是事情的一个方面。 　　另一不争的事实是，在人类不断地走出愚昧的同时，一些人脑海深处潜藏的 “巫术的基因”也在不断寻求新的表达方式，成为古老巫术在新形势下时尚化的 亚种。近年流行的据说可帮人发财的“8”和过去只在中国个别地方遭人忌讳的 与“死”字同音的“4”就是这样，借助现代传媒，被炒得格外热了起来，但以 政府名义推波助澜的数字禁忌，我这回是第一次听到。 　　对于特别在意“数字禁忌巫术”的人来说，趋“8”避“4”是一种真切的心 理需求，我将其视为一种可以原谅的，甚至是有点可爱的缺点。从心理上分析， 这些人的精神品格欠缺独立性，并且身为成年人，却在精神上处于“退行性状态” （滑向幼童思维），十分脆弱敏感。对这些人，社会应当创造条件，给他们以切 实的帮助，特别是心理上的慰籍，但这决不意味着“迎合”。北京市为满足这些 人的心理需求，取消牌照中的“4”的作法，无疑是一种消极迎合。这种“迎合” 不仅无助于事情的解决，反会造成“治丝益焚”的后果，这也许是北京市有关方 面在出台这一“人性化的全国率先的举措”时欠思考的地方。 　　说到这，我提议北京市有关方面的负责同志，重新温习一遍“三个代表”。 在让“4”死还是让“4”活这个问题上，“代表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也许不 是一句漂亮的口号，而是我们工作中不可以更改的原则。用这个原则来统摄我们 的工作，恐怕就不会有对“4”大行屠戳的怪事在首都发生了。 　　读了我这番议论，做实际工作的同志或许会感到委屈和为难，确实有人领牌 时见到“4”就噘嘴，不高兴，还软磨硬泡嘛，怎么办呢？ 　　笔者以为，有关部门应当视此为一个科普宣传的好机会，通过发放牌照，生 动而具体地教育群众不要相信“数字禁忌巫术”。譬如，把“4”字牌号发生事 故率与“6、7、8、9”牌号做一比较，就大有故事可讲，这些故事定会有足够的 说服力。 　　增加这么多工作量，费这么多口舌，人力、经费怎么办？ 　　我的答案是，由政府出。 　　之所以这么说，有2002年6月29日国家主席江泽民签署的《中国人民共和国 科学技术普及法》为依据，其中第四章（对不起，又一个“4”！）第23条规定： “各级人民政府应当把科普经费列入同级财政预算……，各级人民政府有关部门 应当安排一定经费用于科普工作”。 　　拟好文章未及发出，北京市有关部门停止了在汽车尾号中删除“4”的工作， 但“有关部门”未承认自己工作有误，而是选择另外一家报纸发消息，以“有此 动议”做了读者看不懂的“解释”。 　　于是，我决定为此文补上最后一句话：羞嗒嗒改正错误，老百姓也欢迎---- 巧了，连同一个逗号在内，刚好又是“14”个字，您说绝不绝？ (XYS2003033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