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一个小小的发现 　　蛙声一片 　　我在新语丝发表了《我对伪科学的看法》一文，谈到对各种不同观点的宽容 时，方舟子按：“对无知也可以宽容。这里把两类不同的事情搞混了：一个是言 论发表，一个是对言论内容的接受。对言论发表应该有自由，应该宽容。对言论 内容则不该轻易接受，也即不宽容。”我接受方舟子的观点，确实把“发表言论” 和“接受观点”混淆了，我想起来方舟子这不是第一次指出别人混淆这两件事。 　　我突然发现，在我们的潜意识中，“反对别人的观点”与“不许对方发表言 论”是相辅相成的，是连在一起的。这是有渊源的。在所有的集权社会，如果当 权者不同意某一种观点，就一定不让这种观点公开发表传播，极端情况下，持这 种观点的人将获罪甚至处死。比如，古希腊时代就有哲学家提出“地球围绕太阳 转”的观点，但这种观点与基督教“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发生冲突，所以，在整 个中世纪，我们都看不到公开出版物中有人宣扬“地球围绕太阳转”。哥白尼、 布鲁诺、伽利略的遭遇说明了当权者对不同意见者的态度。又比如，李森科不同 意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他不仅不让苏联真正的遗传学家发表论文，还撤销实 验室，把这些优秀的遗传学家关进监狱、流放，甚至处死。中国也一样。不说过 去，那样的例子太多了。现在要好得多，但也有不少现成事例。例如，批驳×× 功的荒谬论点，我举双手赞成，可从此××功的言论就转入地下（到处往别人的 邮箱里塞垃圾），看不到公开的辩论。××功到底持什么观点，只能从批驳他的 文章中看到。这个例子有点极端，说个好理解的。三峡工程是利大还是弊大，现 在尚无定论，政府是赞成修建的（既成事实了），所以主流媒体极少有质疑三峡 工程的言论，多的是歌颂和赞美。而实际上，在不公开场合质疑这个工程的言论 很多。 　　可能，不让异己者发表言论，是人的一种本能，不然怎么在不同文化背景下 都发生了同样的事？只要某个人或者团体有钳制言论的权利和能力，就一定会发 生钳制反对者言论的事情。但到了现代，人们渐渐明白，不让反对者发表言论， 害处是极大的，所以，很多国家以法律形式规定了言论自由，剥夺了任何人或者 团体钳制言论的权利。即使如此，在某些法律规定言论自由的国家，强势群体也 会用某些特权和机会钳制反对者的言论，绝对的言论自由是没有的。 　　中国在诸子百家时代，言论是相对自由的。后来秦始皇焚书坑儒，再晚一点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言论自由就没有了，“因言获罪”是中国封建社会 的普遍现象。所以，在一般国民的头脑中，“不同意对方的观点”就等于“不让 对方说活”。只要他有这个权力和能力，一定会的。所以，在写文章或者辩论中， 不知不觉就混淆了“接受对方的观点”与“宽容对方发表言论”。一般人没有那 么强势，做不到不让对方发表言论，但在批驳对方观点的时候，其潜意识总是： 这样的观点就不该让它发表！“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这样的格言，中国人也会背，但只停留在嘴上，没有往心里去。因为历史文化已 经积淀到骨髓里去了。【方舟子按：这句格言是过于煽情了，也就沦为一句空话。 除了某些社会活动家，谁会特地花精力去捍卫对手说话的权利，还“誓死”？能 捍卫自己说话的权利就不错了。话应该这么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你有说 话的权利。”】 　　这样一个事实，我以为是自己的一个小小发现，不免沾沾自喜，想起了恩格 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这里便豁然开朗了。”当我们 以这种心态来读方舟子的文章时，估计就不会那么怒火中烧了。按中国对伪科学 的定性和一般国人思维，伪科学是遗害无穷的东西，是绝不能公开发表文章的 （尽管中国目前伪科学的著作和言论很多，但都是以科学或者其他名目出现的。 一旦被官方定为“伪科学”，就必须立即销毁）。所以，很多人潜意识里认为， 方舟子说许靖华的“幸者生存”是伪科学，是在剥夺许靖华发表言论的自由。事 实上，一旦方舟子的观点获得官方认可，许靖华的言论自由就岌岌可危了。有人 拼命反对方舟子的“幸者生存”是伪科学的观点，其实潜意识里是在争取许靖华 的言论自由不被剥夺。而方舟子在另一种文化氛围中熏陶了几年，大概这种潜意 识很淡了，我想，方舟子的观点是：伪科学也有发表言论的自由。即使“幸者生 存”被官方确认为伪科学，他的著作也可以大大方方出版，只是不要出现在中小 学生读物中就行了（学生读物是要严格筛选的，恐怕全世界都一样）。【方舟子 按：事实上，除了被认定为邪教的宣传品，中国官方极少查禁伪科学著作。那些 宣扬特异功能、神秘现象和神创论的著作在国内书店随处可见，而且销路很好。】 　　关于伪科学，方舟子仍然没有说服我。有人说了个比喻，说良家妇女是妓女， 是扣帽子；说妓女是妓女，就不是扣帽子。这没错。可有一种人，既不是妓女， 也不好称作良家妇女，比如被人长期包下来的“二奶”，虽然也是变相出卖色相， 可毕竟与妓女是不同的。对某些未解之谜或不明现象提出了一种观点，在目前 “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当然不能称为科学，但我还是认为不宜称为“伪科 学”，称为“前科学”比较恰当。记得有人评价霍金这几年的工作，说他最近提 出的宇宙理论太过玄妙，无法实验证实，更近似于哲学思考。这位科学家的评论 我认为比较谨慎，对于霍金那无法通过实验或观察证实的理论，称为哲学，而不 是伪科学。这比较让人容易接受。【方舟子按：所谓伪科学，就是把非科学的东 西当科学。如果把哲学当科学，那当然是伪科学了。不过我并不认为霍金的理论 是哲学：一、它是基于已知的科学事实；二、它是自恰的；三、它与已证实的科 学理论兼容；四、至少有一部分预测是可以通过天文观察加以检验的。所以，霍 金的理论应该算是科学假说。而那些所谓“前科学”，不符合上述四条中的至少 一条】 (XYS2003121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