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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与狂人
　　
Michael Shermer

柯南译自《科学美国人》2002.03

　　五十年前，马丁·加德纳发起了现代怀疑论运动。不幸的是，
许多他所批判的现象现在仍然存在。

　　1950年，马丁·加德纳（Martin Gardner）在《Antioch评论》
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隐士科学家》（The Hermit Scientist）的文章
——那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伪科学家。这是加德纳关于怀疑论性
质的第一篇文章（他担任《科学美国人》数学游戏专栏作家长达
1/4 个世纪）。1952年，他把这篇文章扩展成为一本叫做《以科
学的名义》（In the Name of Science）的书，书有一个描述性的副
标题：关于大师和科学迷信的愉快之旅。它由Putnam出版社出版。
这本书销路如此之差，以至于很快就被人忘记，直到1957年Dover
出版社重新出版了该书。它就是我们熟悉的《以科学名义的狂热
与谬论》[1]（Fads and Fallacies in the Name of Science），现
在仍然在销售中，它是过去半个世纪的怀疑论经典著作。

　　谢天谢地，在加德纳对伪科学展开批评以后已经有了一些进
步。他的书中提到的地平理论、中空的地球、亚特兰蒂斯和利莫
里亚( Lemuria ，译注：与亚特兰蒂斯类似的另一块沉没的大陆) 、
阿尔弗雷德·威廉·劳森( Alfred William Lawson )、罗杰·巴布森
(Roger Babson)、特罗菲姆·李森科(Trofim Lysenko)、威廉·赖希
(Wilhelm Reich)和阿尔弗雷德·科尔兹布斯基 (Alfred Korzybski) 
已经过时。然而令人不安的是，这本书中超过2/3的内容仍然与今天
有关，包括加德纳关于如下方面的讨论：顺势疗法、自然疗法、
体区疗法（osteopathy）、虹膜诊断法（通过虹膜诊断疾病）、养
生怪论（food faddists）、治疗癌症的庸医、埃德加·凯西(Edgar 
Cayce)、大金字塔的所谓神秘能量、笔迹分析、超感官知觉(ESP)、
心灵致动(PK)、轮回转世、探矿魔棒、偏执的性理论和种族主义。[2]

　　年轻的加德纳写道：隐士科学家闭门造车，他们被主流科学
家忽略，“这样一种忽略当然只能让他们更加相信自己是个天才。”
但是加德纳在他的预言中错了一半：“当前关于维利科夫斯基和
哈伯德的讨论的喧嚣很快就会平息，他们的书将开始在图书馆的
架子上封尘。”一些人追随伊曼纽尔·维利科夫斯基(Immanuel 
Velikovsky )的理论，即天体碰撞引起的全球灾变促成了古代人类
的信仰，这一小群怪人仍然生活在文化边缘的夹缝中。L.罗恩·
哈伯德(L. Ron Hubbard)已经被科学教派(Scientology)长老会封为这
一世界性邪教的创始人。

　　1952年，加德纳不可能知道那时候刚刚兴起的飞碟热会变成
一种产业：“自从1947年第一次有人报告发现飞碟，已经有无数
人深信地球在来自外星球的访问者的观察之下”。今天，证据的
缺乏不能阻碍人们像过去那样相信飞碟，飞碟研究者以阴谋
论作为缺乏证据的解释：“飞碟又如何呢？我听到许多读过有关
飞碟书籍的读者们，用毫不含糊的言词责备政府固执地拒绝透露
有关这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大盘子的‘真相’。人们愤怒地指出，
政府的‘保密政策’，是我国军事和政治领袖们对美国人民的智
慧完全失去信心的明证。”

　　那时候，加德纳哀叹有些信仰似乎永远不会退出历史舞台，
正如他所引用的亨利·路易斯·门肯(H. L. Mencken，1880-1956，
美国新闻编辑及评论家。他是美国信使的创始人和编辑，所写之
辛辣讽刺性的社会评论小品文经常针对自负的中产阶级——译注）
20世纪20年代的名言：“如果你在美国任何一个地方，从火车车
窗里扔出一个鸡蛋，都会击中一个原教旨主义者。”加德纳提醒
说，当宗教迷信衰落的时候，就容易忘掉“在美国南方的许多州，
成千上万的中学生物教师，至今仍然害怕教进化论，因为他们唯
恐失掉工作。”今天，神创论向北传播，并且变异成了以矛盾修
饰法面目出现的“神创论科学”（所谓矛盾修饰法的修辞方法，
是用一个貌似矛盾的性质形容词来修饰名词，例如“黑太阳”。
太阳其实不黑，而神创论实质上也不是科学——译注）。

　　隐士科学家的动机也没有改变。加德纳叙述了Groucho Marx
采访路易斯安纳州参议员Dudley J. LeBlanc关于他发明的一种叫做
Hadacol的万能维生素和矿物质补品。当Groucho询问参议员它有
什么好处的时候，LeBlanc的回答超乎想象的诚实：“去年它给
我带来了五百五十万的好处。”

　　我所发现加德纳观点的特别宝贵的地方是他关于科学与伪科
学区别的见解。在尺度的一端，是一些几乎肯定是错误的想法：
“只有一天生命的胚胎居然能够可靠地记录下他母亲的谈活。在
这个尺度的中间，是一些发展中的理论，即可以自圆其说的假设，
但由于缺乏充分的数据，因而很容易引起争论，例如宇宙膨胀说。
最后，在尺度的另一端，是一些几乎可以肯定属实的理论，如认
为地球是圆的或人与兽是远亲。”

　　我们如何区分一个人是不是科学狂人？加德纳提供了如下判
据：（1）“这些狂人们是在与他们的同行们几乎完隔绝的情况
下从事研究的。”很典型的，狂人们不知道科学进程是如何运作
的，即他们的主张要经过同行的考验，参加会议、在向全世界宣
布他们的伟大发现之前先要把他们的假说发表在同行评议的学术
刊物上。当然，当你把这个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说他们的主
张太激进而不会被保守科学界的接受。（2）“伪科学家的第二
个特点，也是使他更加孤独的一个特点就是妄想狂的倾向”，这
种倾向在如下几个方面显示出来：

　　（1） 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2）他认为，他的同行们毫
无例外是一些无知的傻瓜。（3）他认为自己不该受到压制和歧
视。公认的学会不让他去演讲。杂志拒绝接受他的文章，对于他
写的书，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就作为“敌人”来评论。他认为这
完全是一种卑劣的阴谋。患有这种偏执狂的人从不认为，这种反
对态度可能是因为他的书中有什么错误。（4）他在按捺不住的
冲动下，竭尽全力攻击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最肯定无疑的理论。当
牛顿成为物理学方面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后，在这个学科中便出现
了一些离奇的作品，疯狂地反对牛顿。今天，对于爱因斯坦这样
的大权威，也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物理学理论，看来又要借牛顿的
名义来攻击爱因斯坦了。（5）写文章往往喜用复杂的、费解的
词句。大量使用杜撰的名词、术语。

　　当我们探究科学边界上有争议的主张的时候，我们应该牢记
这些判据。“如果现在的趋势继续下去，”加德纳断言：“我们
可以预料，在未来不久的岁月里，就会有形形色色的这类人物，
带着一些迄今想象不到的理论应运而生。他们会写出一些引人注
目的书籍，作一些激昂慷慨的讲演，组织一些激荡人心的迷信活
动。他们会获得1个，或是100万个信徒。不管怎样，我们对他们
保持警惕，无论对于我们自己还是对于社会都是有益的。”我们
仍然如此，马丁。那就是怀疑论者应当做的，为了向你所作的一
切表示敬意，我们将继续照你作出的指示去做。
 
注释：
[1]中译本为《西方伪科学种种》
[2]本段提到的名词都是在《西方伪科学种种》曾经讨论过的，
部分人名简述如下，括号内为在书中的章节数
阿尔弗雷德·威廉·劳森：号称创立了“劳森学”和“盘旋运动”
（Zig-zag-and-swirl）（6）
罗杰·巴布森：美国企业家和统计学家，盲目崇拜牛顿，研究古
　　　　　　　怪的“重力理论”（8）
特罗菲姆·李森科：“李森科主义”（12）
威廉·赖希：偏执的性理论（20）
阿尔弗雷德·科尔兹布斯基：普通语义学创始人（23）
威廉·赖希：主张“生命能”（21）
埃德加·凯西：巫术诊断家（17）

(XYS2004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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