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神秘主义者为何肆无忌惮——读《科学主义者也应多一份谨慎》 赵南元   现在有一班好讲鬼话的人,最恨科学,因为科学能教道理明白,能教人思路 清楚,不许鬼混,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讲鬼话的人的对头。于是讲鬼话的人,便 须想一个方法排除他。……其中最巧妙的是捣乱。先把科学东扯西拉,羼进鬼话, 弄得是非不明,连科学也带了妖气……(鲁迅《随感录三十三》) 自从克隆羊问世以来,反克隆人运动风起云涌,靠着对传媒的把持,搞得谣 言铺天盖地,歪理邪说甚嚣尘上。不过,毕竟谁也不能“欺骗所有人于永久”, 谣言止于智者,何祚庥院士在央视的访谈节目中,对于谣言和歪理进行驳斥,打 破了反科学舆论的一统天下。当然,接受科普还是需要一点基础的,通常我们假 定受众具有高中程度的数、理、化、生基本知识。遗憾的是,作为教育学博士的 阎光才,所受的文科和理科教育看来很不充分,所以科普知识和简单的社会常识 对阎博士还像对牛弹琴,以至于对实质内容的是非毫无感觉,看到的只是“举重 若轻的从容对答”和“‘科学斗士’的风范”。 “科学主义者钟爱科学与技术”不假,但“以至于抱定科学技术无所不能的 信条”则纯属“人文知识分子”的胡编乱造。搞科学的人所遵循的是“知之为知 之,不知为不知”的原则,不像“人文知识分子”那样不顾事实把自己的想象推 广到“终极”地位。如果把这个分歧看成是“终极性的人道和反人道的问题”, 那么科学就意味着人道,而反科学的立场就是反人道的“神道主义”(无论这种 心态是否带有宗教色彩)。 从“对世界理解方式和思维方式的差异”来看,正常的思维理解不了为什么 对“一些在常人看来极为简单的问题,他们却总喜欢将其放大,诉诸到终极意义 上,因而使之成为悬垂千古、似乎永远没有确定性解释的疑难。”科学的思维方 式“总喜欢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是为了解决问题。显然,简单的理论既便于 掌握,也便于使用,所以就有奥卡姆的剃刀原则。但是“人文知识分子”为什么 总想弃简求繁呢? 世间的“理论”有两种,一种是拿来自己用的,一种是拿来蒙骗别人的。自 己用的理论当然是简单明了,能解决问题最好;用来蒙人的理论越复杂越好,最 好就是堆砌一大堆伪概念、伪问题,让谁也弄不明白。因为攒出这种“理论”的 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人,最好是一拿出来就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他们自己 的极度无知说成是“存在的先验性”、“自在的神秘性”,自己不明白也不许别 人明白,美其名曰“神秘与复杂是这大千世界的本来面目,也是需要人类须臾不 可懈怠地精心呵护的自然与人文生态。”谁要是明白了,或是教人明白了就是罪 大恶极。 如果谁喜欢无知、神秘、蒙昧,那是他个人的自由;如果他宣传神秘主义和 蒙昧主义,让别人也无知,就是危害社会。最让我不明白的就是教育学博士为什 么会反对人们明白,如果神秘主义和蒙昧主义是个好东西,要教育何用?要教育 学何用? 阎博士所鼓吹的高贵品质是“忌惮”,相当于其他“人文知识分子”常常鼓 吹的“敬畏”。只要所有人都“忌惮”和“敬畏”起来,“人文知识分子”就可 以肆无忌惮地用任何荒诞无稽的“伦理学意义”来“拷问”科学技术。据说“我 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克隆人技术正如同现代核技术的军事应用一样,不久也将成 为悬垂于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看来如果人们真的“忌惮”起来,对科 学技术的无端指责就可以畅通无阻,无知者所制造的谣言就不允许给以澄清,有 充分理由不相信的杞人忧天就可以变成“没有理由不相信”的“真理”。这样的 环境氛围才真会使我们失去“社会的安全和生活的踏实”。 “作为现代科技英才的培养机构,如大学和科研院所,在注重科学思维训练 的同时,能适当融入些许人文素养教育的成份,哪怕是一鳞半爪的知识”是非常 必要的。让科技英才懂得,世界上还有那么一批“好讲鬼话的人,最恨科学”, 防止他们“把科学东扯西拉,羼进鬼话,弄得是非不明,连科学也带了妖气”仍 然任重道远。 附: 科学主义者也应多一份谨慎 阎光才 科学时报2003.2.18 前不久,针对克隆人技术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央视制作了一个特别的访 谈节目。节目主持人作为反方,向正方——主张开发克隆人技术的何祚庥院士连 珠炮地发问。在对关于克隆人的单性繁殖是否有违人伦?克隆人是否会破坏人类 基因的多样性?克隆人的出现是否会动摇人类社会的结构和社会关系?克隆人技 术是否可能为恐怖组织所利用,为人类带来侵害?等一系列问题的辩争中,何院 士举重若轻的从容对答,委实让我等再次领略了一个“科学斗士”的风范。然而, 说实话,尽管对这位在伪科学面前决不妥协的长者不乏钦敬之意,但他关于克隆 人技术方面的基本立场和观点,却难以让我苟同。 我认为,科学主义者钟爱科学与技术,以至于抱定科学技术无所不能的信条, 而这一点,或许正是科学主义者与人文知识分子群体间的本质区别。说到底,其 区别或许并非是终极性的人道和反人道的问题,而是一种对世界理解方式和思维 方式的差异。 在我看来,科学主义者通俗一些讲,总喜欢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再繁琐的 问题总能还原为简单的数字、公式和一些核心概念,即使是人和社会这种在人文 知识分子看来有着无限丰富和复杂内涵的研究对象,只要我们拥有科学的头脑、 遵从科学的规范,不仅可以将其做条理化清晰的说明,还可以通过有效的技术对 问题加以妥善解决。然而,人文知识分子恰恰相反,哪怕是一些在常人看来极为 简单的问题,他们却总喜欢将其放大,诉诸到终极意义上,因而使之成为悬垂千 古、似乎永远没有确定性解释的疑难。 正是复杂问题简单化的思维方式,赋予坚定的科学至上论者以无畏和举重若 轻的从容。在一个没有什么不可以为人类科学说明和解释、为技术所解决的世界 中,他们的心中永远不会存有忌惮。没有忌惮,就不会有对自我创造之物哪怕是 怪胎的恐惧。如果说这个世界还存有问题,在他们的视野中,不是世界本应如此, 而是人类的科学和技术(包括社会控制技术)尚不够完善。 然而,在现代人文知识分子眼中,日月星辰、芸芸众生都有其存在的先验性, 自然秩序、社会伦常固然不是僵死的教条,却有着自在的神秘性。正是在对这种 神秘的体验中,人类才赋予其无穷丰富多样的理解。正可谓:一滴露珠,也能折 射出人世间万种风情。神秘与复杂是这大千世界的本来面目,也是需要人类须臾 不可懈怠地精心呵护的自然与人文生态。其实,也就是有了对世界之神秘和复杂 的体验,人文知识分子对人类自我的创造物才常怀忌惮,也无论这种心态是否带 有宗教色彩。因为忌惮,他们方才举轻若重,拷问现代科学和技术每一点滴进步 的伦理学意义。 复杂问题简单化和简单问题复杂化可谓是当代社会自然与人文科学两大阵营 分野和对峙的一个重要表现特征。毫无疑问,没有科学的简单化思维,即简练、 精确和可编码的表述语言,没有它关于世界可说明性的假定前提以及没有禁区的 无畏和自由探索,就不会有当代科学知识的增长及其连带而生的技术进步。然而, 问题在于,现代人类所面临的诸多生存困境表明,所谓技术进步,如冯·赖特所 言,似乎并不仅仅指涉知识增长、物质财富增加的事实,还关联到它本身包含的 价值评判成份。换言之,科学技术也唯有接受伦理学意义的拷问,才可以走得更 远,进而与人类的共同命运和福祉密切联系在一起。否则,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 克隆人技术正如同现代核技术的军事应用一样,不久也将成为悬垂于人类头上的 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然,如是说并非表明我们赞同彻底人文主义者所主张的把简单问题过于复 杂化,而是期望作为现代科技英才的培养机构,如大学和科研院所,在注重科学 思维训练的同时,能适当融入些许人文素养教育的成份,哪怕是一鳞半爪的知识。 其目的在于,希望我们的科技精英的头脑能增加些许复杂性,添一份谨小慎微的 忌惮。或许只有在心间驻留一点忌惮,才不至于完全失却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所 应具备的基本理性和清醒,对科学技术的理解才可能带有人性化的意蕴。 在当代人类社会,人类的确已经无法摆脱技术的控制。简单化的思维推动了 科学技术的不断创新,在为人类带来舒适生活的同时,也带来了如英国社会学家 吉登斯所认为的整个社会系统性的高风险和高代价。我想,我们固然没有理由拒 绝技术,但相对而言,我们更需要社会的安全和生活的踏实。这也许正是人文理 解方式与思维方式复杂化对科学简单化思维逆反的意义所在。 (XYS2003022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