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我对茅广军之死的一点看法》读后   ZUOYT   首先,我同意望穿秋水一文(XYS20060326)的基本观点。不管考核是否公 平,因为考核不合格被解职被收房而自杀,广军死得太不值了。我的一个亲戚干 脆说“这个人没出息,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说这话的人当然不是 没有同情心。设身处地地体验自杀者的感受,广军死前当然很痛苦。他的压力和 痛苦的来源可能有:感觉被不公正对待而又无助;前途难测,感觉象下坡路;婚 姻的失败;丢了面子;受至少某些抑郁症状困扰;等等。但同样的境遇下,为什 么只有很少数人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这样的问题就让我们面对自杀者的个 人因素,其中很重要的就是他的生命价值观和心理素质。   人有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自由。这样一个抽象的哲学意味很浓的命题就不去 多说它了。至少在我眼里,与一个个具体的人生问题相比,它显得苍白笼统。具 体到茅博士这个人,我更想了解的是他生前的喜怒哀乐,他的梦想和恐惧。他尽 全力追求他的各种梦想了吗?在他短暂的生命中,有多少回他体验到了战胜内心 恐惧后的自由感觉?轻生的其中一个荒谬之处,就是在某一有很多偶然性的暂时 一刻,一个人单凭他(她)当时认定的真实,就决定了所有的可能性成为永远的 不可能了。从认知心理干预的角度,直接导致轻生的想法很可能有诸多认知错误 或不合理性,如情绪思维,以偏盖全,全/无二分思维,灾难化,等等。正象望 穿秋水所批评的,选择自杀“太消极,太感情用事”。对生命潜力的放弃当然也 有道德上的牵涉(抛别父母,放弃对科学和社会的责任),所以望穿秋水认为广 军“应该会对轻生的念头感到羞愧”。这样的责问在有些人看来可能太有失厚道。 不过,有研究揭示对自杀的谴责可能对减少自杀率有正面效果。我还记得当年听 香港中文大学侯杰泰博士的统计课,他举例时援引有关研究报告,指出对自杀行 为过多的同情接受的态度和高自杀率相关而在对自杀持坚定的批评否定态度的文 化里自杀率较低。   另外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是多大程度上广军在自杀前显示了抑郁症状。有的 报道提到他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睡眠不好,难以集中注意力阅读。这些都可能是抑 郁的症状,尽管作出较确定的诊断肯定需要别的行为观察。不少研究估计一生中 患抑郁症的人数占总人口的20%以上且有增长趋势,而患抑郁症的人中约15%的个 体有自杀倾向。近年见诸媒体报道的多例自杀事件都与抑郁症有明显关联。如果 广军受到相当的抑郁症状的影响,让人痛惜的就是他错过了求治的机会,他周围 的人也低估了这种心理障碍的危险。在中国,抑郁症往往不容易被患者或医生识 别出来从而得到有效治疗。如果广军的自杀确有此因素,他的死再一次提醒人们 对抑郁症的警觉和积极防治态度。   茅博士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否较差也是一个要问的具体问题。除了他的自杀行 为外,媒体上对他过去的行为史披露很少,我无从知道。他的父母承受了白发送 黑发人的悲哀,痛定思痛,他们对这个问题能给我们什么答案呢?他们在把儿子 培养长优秀的学术人才方面做得很好。可是,人生的长远成功除了智力和学业的 基础外,还需要自信,乐观,坚韧,承受风险和挫折的能力,以及处理人际关系, 寻求社会支持的技巧。他们对儿子的培养在这些方面有没有欠缺呢?我的一个网 友不否认面临就业的压力和焦虑,但在表达她对生活的热爱时说,“让我活一辈 子我还嫌不够呢。”台湾的作家李敖在发表受到禁制时以卖旧电器为生度过难关, 体现了顽强的生存能力和生存智慧。在耶鲁做了多年教授的罗伯特·斯滕伯格提 出了实践智力的概念。应用到学术研究领域,实践智力可以涵盖在学术圈生存并 取得成功的实际能力,包括对学术成功核心法则的领悟,对学术生产各环节(如 选择自己的领域,申请经费,以及发表等)的迅速把握。需要实践智力的活动通 常没有成文规则的指导,也没有明确的传授过程。中国现行的科研成果评价,经 费管理和人事晋升制度都存在严重的不利学术人才和学术研究健康发展的问题。 在这种环境中研究人员尤其是年轻人的生存注定需要相当的实践智力。这似乎也 可以归属为广义的心理素质的范围。此外,就茅博士的例子而言,他32岁就接受 正研究员(正教授)职务。正研究员资格只应授予那些已经通过相当数量的高质 量成果证明其学术能力和成就的研究人员而不是那些仅有初步成果表明其学术发 展潜力的青年人才。年轻的茅博士在缺乏在中国学术领域生存能力历练以及充分 学术积累的情况下过早接受高级职称,对他或其他情况类似的研究人员来说并不 是很好的选择。   在这篇短文里我提到对自杀的态度,抑郁症的可能性,以及家庭对培养孩子 心理素质的责任,决不是否认科研评价和管理的种种弊端或者高能所有关当事人 的可能责任。近期不断看到的学生,研究人员以及演艺圈人士自杀的新闻让人不 安。在我出生长大的那个山东村庄,自杀率达到人口的3%以上,与全球总体自杀 率(约16/100000)相比,高得惊人。提升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尊重,提高心理健 康和总体生活质量,需要个人,家庭,体制,以及社会文化等各层面的改进,而 这一切改变都需要自强不息,刚健有为,还有鲁迅所言的韧的战斗精神和生活态 度。以自杀抗议的做法不可取;要死就死在更主动更有效的呐喊与实战中吧。 (XYS20060328)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