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新 ≡ 语 ≡ 丝 ≡≡≡       ※ ※          (NEW THREADS)          ※ ※                                 ※ ※          2018/03(第二九〇期)         ※ ※            一九九四年二月创刊            ※ ※                                 ※ ※   《新语丝》为文化性综合刊物,登载文学、艺术、史地、哲学、科 ※ ※ 普等方面稿件,目前设四个固定栏目:【牛肆】(随笔、评论)、【丝 ※ ※ 露集】(诗歌、散文、小说)、【网里乾坤】(文史哲、科普知识小品 ※ ※ )和【网萃】(个人或专题选集)。本刊每月十五日出版,并不定期出 ※ ※ 版专题增刊。                          ※ ※                                 ※ ※   本刊主页国际版:www.xys.org           ※ ※       国内版:newxys.com            ※ ※            ◆赞◆助◆单◆位◆            ※ ※   PSI留学生服务公司:www.psiservice.com ※ ※※※※※※※※※※※※※※※※※※※※※※※※※※※※※※※※※※※                  §   【卷首诗】            §     说起戊戌年                     § 正 月:说起戊戌年        §     ·正 月·                  § 【牛肆】             §  说起戊戌年,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  戊戌变法。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truist:万寿无疆         §  那个落后挨打的王朝  qtl :杂记三则          §  以及,那些落后挨打的人                  § 【丝露集】            §  说起戊戌年,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  那几个救亡图存的年轻人 陆思良:职场指数      §  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张福基:优山美地         §  他们被押解到菜市口问斩的情形  尤其拉:九寨沟的风景       §  包旭杰:益西的情人(外一篇)   §  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  那口钦定使用的“大将军”钝刀  【网里乾坤】           §  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  扔向他们身上的那些烂菜叶子  自 闲:重读《比利·格兰姆的宗教》§    南海髡生:《凤求凰》赏析     §  而那个锻造“大将军”的王朝啊 Goodhelper :美国国债与你我何干  §  正是他们努力拯救的王朝        的通俗聊法      §  那些向他们扔烂菜叶子的人啊                  §  也是他们努力拯救的人 【网萃】             §                  §  南海髡生:蓝色之恋        §                   §  【网讯】∽∽∽∽∽∽∽∽∽∽∽∽∽∽∽∽∽∽∽∽∽∽∽∽∽∽∽∽∽∽∽ ◆ 2月25日下午,应南加州中华高校联盟和南加州中国研究生学生会邀请,方 舟子在南加州大学做《我的前半生》的演讲。 【牛肆】∽∽∽∽∽∽∽∽∽∽∽∽∽∽∽∽∽∽∽∽∽∽∽∽∽∽∽∽∽∽∽ ◆             万寿无疆              · truist·   以前买了几个碗,上面印了“万寿无疆”四个字,很有中国特色。这是诗经 里面的句子,有些年头了。疆这个字,商代甲骨文里面已经有了。从造字的角度 说,疆是指持有弓箭的人保卫田地。其读音似乎也和弓相近。保卫土地,当然是 在前线,躲在后方家里是没有用处的。所以疆字又有界限的意思。万寿无疆,意 味美好。不过印在碗上或者当标语刷在墙上,似乎太俗气了。改成万岁,也还是 难听。中国人溜须拍马的习惯,古已有之,于今为烈。   现代人类六七万年前从非洲走出,开始主要以采集捕猎为生,没有特别固定 的居住地。大约一万年前,人类各群体先后进入农业社会,出现村落甚至城市。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人类生存最大的依靠,保护粮食和土地是最高的政治活动。 商代已经进入成熟的农业社会,其文献里出现疆字理所当然。弓箭是人类最早的 狩猎工具之一,进入农业社会后,就成了武器,用来杀抢夺粮食的敌人。土地和 战争,是农业社会的永恒主题。从武皇开边意未已到土地革命气正高,都是一样 的。   刀耕火种需要良田也需要工具。石头和铜器都不能做成最好的农业工具。中 国在汉代才普及铁器。秦始皇打赢了一场青铜战争,曹操则用钢铁统一中国。铁 矿比较普遍,是远古海洋里产生的铁结核沉淀物。铁是地球富含的元素,是超新 星爆发时核聚变产生的。所以我们人类每一滴血里的铁,都来自某一次超新星爆 发。炼铁需要比炼铜更高的温度,没有鼓风的技术不能实现。和炼铜一样,炼铁 技术也是西亚某个人类群体发明的,后来传遍世界各地。   人类作为一个生物物种,曾经几乎灭绝。据推测最少时人口只有几千,甚至 几百。赶上这一万年的间冰期气候回暖,人类活得好不得意。有时一两百年的好 气候,就使人口倍增。但是碰上几年十几年的坏气候,粮食不够吃,就互相厮杀, 惨绝人寰。石油,地下水,煤炭,金属矿物,都是地球长期演变的结果,不是人 类能制造的。资源竭尽怎么办?未雨绸缪,恐龙的后代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              杂记三则                   ·qtl·   Color line   放假带儿子们坐船玩,从奥斯陆到德国的基尔。以前上船都是长驱直入的, 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被导向了另外一个厅。进来一看,所有来这边的都被开箱检查, 东西被翻得底朝天。我正奇怪呢,转脸看了一圈,发现被喊到这边的都是所谓的 “外国人”。   我跟儿子们说这感觉很不舒服。我家老二反应得快,怪不得它们叫做 “Color line”。我有一个朋友后来让我“不说,直接干”。我觉得对,以后再 遇到这种事,干它丫的。   现金交易   船在基尔时间不长,但恰好是午餐时间。我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次来 应该是几年前。然而在基尔吃东西照旧要用现金。有一家Subway倒是接受信用卡, 但须消费四欧以上。紧挨码头的那个商场,花多少钱都要现金。而我来挪威这么 多年中,带现金的日子几乎屈指可数。德国这个欧洲经济的火车头还真是特别。   星球大战   新一期的《星球大战》正上映得如火如荼。人们迄今对这部电影的反面意见 几乎和正面意见一样强烈。有的负面意见让人感觉似乎是伟大领袖都已经死去了, 大家还玩个什么劲?   然而我觉得,对这部电影的正面还是反面意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计 划在电影院坐三个小时,最好是捧一纸盒子爆米花而不是两罐饮料。否则看完电 影真的很难受。   看电影中还碰到两个小插曲。我买的是 11 排 30 号,坐了一会儿,又来一 个拿 30 号的。电影开始前我还一直担心我们俩要不要摞在一起看。还好直到散 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开场熄灯前还看到了我原俱乐部的一位球友带领全家进来。这真是无巧不成 书。伟大领袖没了,生活还是能过的。 【丝露集】∽∽∽∽∽∽∽∽∽∽∽∽∽∽∽∽∽∽∽∽∽∽∽∽∽∽∽∽∽∽ ◆              职场指数               ·陆思良·   引言:在新加坡,国会辩论期间,常听到执政党议员和反对党议员发言说, 在我们这个“第一世界国家”,……   在这个“第一世界国家”里终日打拼的白领精英,他们的上班族生活片断, 以及内心自白,是怎样的呢?   有一天我在市区的小贩中心吃一碗鱼圆面,忽而想到,那些白领的思想面貌, 可能颇像新加坡本地产的鱼圆,白白的(苍白的),小小粒的,QQ的很弹牙── 当心,弄得不好里面裹着细细的刺。   假如文字能够“咬破鱼圆”。   公司业务持续下降,管理层便号召全方位减少开支──比如说,节约用纸: 复印文件的纸张,规定要使用双面;茶水间的面巾纸拿走,厕所里洗手后擦手的 纸取消,大便后擦屁股的纸么,仍然保留──这是个隐患。   针对这隐患,公司管设施(厕所属于设施)的负责人戴维·蔡以英文发送了 一个洋洋洒洒的电邮给全体员工,首先告诫大家要吃得健康勤做运动――宣示健 康生活准则是为了因势利导──然后,要求每个员工必须建立良好的卫生习惯, 有义务进行“自我训练”(含“自我暗示”),尽快达到如下目标:让自己每天 拉大便的行为变得机警(Alert)。何谓“机警”(有点拗口不是么)?说穿了 就是“提前”,就是员工每天早上出门上班前务必努力再努力,把大便拉在自己 家里。这样一来,每人使用自家水冲自家大便,积少成多,汇合节约了公司用水, 也顺便做到节约用纸,没必要再用公司厕所里擦屁股的纸了。一举两得,不,一 举几得,因为你生活得更有规律,身体更棒了……要不是他正写得起劲的时候人 事部的依伍琳打电话找他,要他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戴维·蔡还会再发挥下去, 他觉得意犹未尽。   一大清早,依伍琳匆匆来到办公室,早餐没吃就开工了。她命令自己在九点 之前将那份总结报告做完,然后以电邮传送给大老板约翰。   依伍琳任人事部经理多年,精明强干,眼睛尖,嗅觉灵,手伸得特别长── 公司行政中心里整日价忙碌的小姐们小伙们,都人前背后恭称她为“第一夫人”。 也许依伍琳也风闻了这个称呼,但她不以为意,或者还有些自鸣得意。   这份总结报告涉及在公司内部推行一项紧急措施的评估及后续建议――清理 “低端表现者(Non-Performer)”。这项措施引起员工议论纷纷,即使公司中 下层管理人员中,也有人不以为然。大老板并没有催要报告,依伍琳却心急如焚。 公司个人表现的年度鉴定小结下个月开始,正其时需要为自己锦上添花。   金融风暴来临,市场萎缩萧条,公司经营三十年以来,首次出现年度亏损, 这让公司总裁约翰忧心忡忡,更绞尽脑汁苦思对策。   戴维·蔡发送那个电邮前几天,把“草稿”提交约翰审阅,约翰读后不禁暗 笑。节约用电节约用水节约用纸节约大小便毕竟是小打小闹,用心良苦,可不是 大方向。不过约翰还是指示戴维·蔡把电邮发送全体员工。   大方向是人事政策的调整。   值此市场不景气,而且很难预测这种趋势何时才会“触底”之时,暂时缩减 员工人数几乎是一个势在必行的方案,但是裁员会造成人心惶惶,还有其它的不 利方面。   “其它的不利方面”,具体是指裁员的赔偿配套,按新加坡“劳资政”三方 的默契和惯例,赔偿数额大概是员工的工龄折合一年赔二个星期到一个月的月薪 比例,简单算一算,如果员工的薪金平均是每月三千新元,平均工龄五年,那么 每裁退一名员工,平均就要给予七千五百到一万五千新元的赔偿。裁退几十上百 名员工要赔掉好几十万新元,这笔数目,集数千人整年节约用电节约用水节约用 纸省下来的钱倒贴了还不够。   依伍琳打电话给戴维·蔡,因为她一大早收到了他的一个投诉电邮,早上他 在公司楼下底层的厕所里当场抓到了一个偷厕所公用纸头的员工,要求人事部做 跟进处理。   依伍琳叫戴维·蔡等一会儿到她的办公室里去谈这事,顺便讨论戴维·蔡报 上来的他的部门那几个“低端表现者”的筛选名单,他手下总共才十多个人,他 一下子报上来三个人,似乎太狠了――连依伍琳都觉得太狠了。   打完电话,依伍琳赶紧埋头整理要呈送大老板的那份报告,报告差不多准备 到尾声时,戴维·蔡来了。两人先谈早上有员工偷厕所公用纸头的事,员工的名 字叫杨双清,戴维·蔡绘声绘色地说,他早上去底楼的厕所巡视,推门进去正好 看到杨双清拿了整筒纸头往自己的提包里塞,便上前责问,杨双清理直气壮顶撞 他,说他凭什么管这事,他大声告诉杨双清,他就是公司里管厕所管厕所用纸的 头头,杨双清才不作声了。依伍琳听了戴维·蔡的陈述,说,好吧,我们把杨双 清的老板一起叫来谈。依伍琳拨通了罗小乐的电话。   罗小乐主管的设计组里有位从中国东北移民过来不久的工程师杨双清,心直 口快的五尺大汉,用他的夹生英文读戴维·蔡发的那个电邮,读了半天没全明白, 胆小怕误事(东北人都胆小怕事),尤其是想到早上在厕所里和那个自称是管厕 所的头目发生的“冲突”,让他更加坐立不安,就急忙把罗小乐唤去:“老大, 麻烦你给说叨说叨呗,这电邮写的一大老套的,到底说的啥嘛?”罗小乐又好气 又好笑,便板起脸对杨双清说:“那是大原则,教导你怎样健康生活,比如多吃 蔬果粗粮,晚饭少吃甚至不吃,饿了上床睡觉反而对身体大有好处──饿着上床 你能做到吗?我看你难!除了讲到吃,当然还讲到了拉,就是大便的事。”杨双 清立刻显出大个子通常会有的淳朴好奇心:“大便的事又咋的啦?”罗小乐近乎 转为训斥了:“我说小杨,照那上面教导你们的规则去吃喝运动,‘理论’上, 听好了,‘理论’上你们的肠胃就不该再有大便产生。懂了?”“不、不懂。老 大,我都晕乎了,这‘理论’是‘理论’,如果‘实践’上,大便硬是在体内产 生了咋办?”罗小乐火冒三丈:“记住了,在公司里只准讲‘理论’,而‘实 践’,他妈的‘实践’只允许发生在你们各自的家里,这下你懂了吧!”转身离 开前,罗小乐一时兴起,最近他刚看完一片中国抗日电视剧的DVD,便山寨里边 的东北话吓唬大个子:“要还不懂,或者跟老子装蒜,不坚决听从命令,你个瘪 犊子,看我不整死你!”杨双清听了,脸色一灰,整个人像一张被撕下的纸,瘫 在坐位上,半天不敢动弹。   罗小乐刚一回到座位,就接到了依伍琳打来的电话。   约翰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资产阶级企业家,断非泛泛之辈。他灵机一动,“创 新地”解决了那个两难的问题。他的创新概念就是“低端表现者(Non-Performer)”。   约翰召开公司全体中级以上管理层会议。会上,他慷慨激昂地宣布,困难时 期,同甘共苦,我们不裁员。但另一方面,我们决不能容忍公司继续存在任何低 效率、低作为的情况。现在正是时候清查并去除掉各部门各小组的那些“低端表 现者(Non-Performer)”。我们不裁员(Cut Off),但要瘦身(Cut Fat)。   罗小乐出席了那个会议。会后他思忖,总裁大人偷梁换柱真是得心应手。他 想起约翰在会上谈到要实行减薪时,苦口婆心地说,如果公司采取裁员行动,肯 定裁不到我总裁头上,蒙受损失的是别人;如果我同大家一起按百分比减薪,绝 对数值肯定是我减得多,相比之下我的损失大,对吗?唉,做领导的通病,总是 指望底下的人算术好,头脑笨。   依伍琳、戴维·蔡和罗小乐三个谈得不欢而散。   戴维·蔡认为要严肃处理杨双清,他主要是出于个人义愤,甚至感到今早在 他所管辖的范围内受到了某种个人侮辱;依伍琳同样主张严肃处理,她上纲上线, 将这事同大老板推行的方针政策挂钩,把杨双清直接定义为“低端表现者”了。 罗小乐据理力争,拿公用纸头是不雅行为,属于应当给予教育的问题,最严重也 不过是轻微的“偷窃”吧,人事部出面警告一下不就完了。罗小乐朝依伍琳不客 气地说道,不能随便根据一件事就把人划归“低端表现者”,打击面太大了吧? 依伍琳回击,我们不是仅仅根据这一件事,这个杨双清,我查阅过他的出勤记录, 经常迟到,而且每周工时很接近百分之一百,有时竟然只有百分之九十多,离大 老板提倡的百分之一百二十(无偿奉献百分之二十的加班时间)差得远呢!罗小 乐立即争辩,杨双清的女儿生了大病,正在费劲治疗,老婆身体也不好,他要分 心照顾家庭,时间上有点难。罗小乐又说情道,杨双清对本职工作已经尽了很大 努力,且工作质量良好,算个好员工。他们两个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一 旁的戴维·蔡由最先倾向于依伍琳的立场而转为严守中立。   搁置争论,依伍琳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她对戴维·蔡说,改次再和他讨论 “低端表现者”的事。   罗小乐和戴维·蔡一起离开依伍琳的办公室,同坐电梯下楼,戴维·蔡恭维 罗小乐说,你对手下的情况蛮熟悉和关心的哦,这个杨双清的女儿生病、他老婆 身体不好等等,你都心里有数。罗小乐嘻嘻笑,这杨双清女儿生病的事,我是临 场胡诌的,否则没办法堵那女人的嘴,急中生智嘛。戴维·蔡听了,吐吐舌头, 不过并没有挤眉弄眼。罗小乐相信,戴维·蔡不会成为告密者,对于一个重视个 人义愤和个人侮辱的人来说,最大限度保持中立相当于最大限度保持尊严。   后来依伍琳还是将杨双清作为“低端表现者”上报了。罗小乐亲自找约翰申 述,结果约翰同意,公司可以不把杨双清作为“低端表现者”解雇,但是不能通 融的是,非得走人,让他自动辞职。   九点十分,依伍琳把报告弄完了。毫无疑问,正如大老板英明指出的,公司 各个部门潜伏着大量的“低端表现者”,早该着手清理了。约翰曾经向人事部交 底,这回去除“低端表现者”的比例大约掌控在百分之三左右,不超过百分之五。 但是,从各部门老板积极响应、认真汇集上来的数据看,这个比例平均超过了百 分之五,最高达到百分之八。哇塞!   数据使人平添了底气,依伍琳在总结报告的末尾强烈建议:“数据在说话, 我们完全有理由把‘标杆’(Target)定到百分之六甚至更高,长远来说,这能 给公司创造更惊人的效益。”她写这些建议时心情特别高亢,有一种难以压抑的 冲动,想跳海,甚至跳伞。   一大早,大老板约翰来到了办公室,他也没吃早餐。约翰是习惯不吃早餐的, 但他却乐意整个早上空腹喝掉好几杯咖啡,他老婆说这是清洗肠胃,他自己说是 清洗神经系统。在开始喝第三杯咖啡时,约翰收到了依伍琳电邮给他的关于“低 端表现者”问题的总结报告。约翰匆匆看了报告,暧昧地耸耸肩膀,把那杯咖啡 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简短回应:“还是维持百分之三为妥。”   同时,老谋深算的约翰暗想,嘿嘿,急先锋好大喜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该启动新一轮运作,清洗公司的“神经系统”了──今年的年度鉴定小结在即, 正好借机将人事部的经理换人。换谁呢?若从公司内部“发掘”人才,嗯,那个 戴维·蔡是个合理人选,此人有大愚而无小聪明。   ◆             优山美地               ·张福基·             瀑布来自那岩石的山巅             流水在高高峰峦中呈现             那滋润大片绿野的飞泉             成为小溪淌过松林草甸             到谷底远望酋长守望岩             新娘面纱流泻在它对面             巨大花岗岩挑战攀登者             高处的身影标记了勇敢             友人告诉我巨树的名字             一路许多巨树长在林间             是来自一些归来的士兵             当他们踏过熄灭的硝烟             那时生死搏斗已经过去             用和解代替了兄弟相残             而对于他们战场的统帅             双方的士兵都无法释念             那棵叫格兰特将军的树             矗立在李将军的树不远             它们站在清晨的薄雾里             仿佛相对无语内心释然             想想在我们这一百年里             有多少雕像已侵蚀腐烂             还有些人在雕像下流血             让往日的仇恨重新点燃             在你心里那难忘的名字             就用它来命名一棵树吧             让他在山谷里平静生长             让你的记忆长留人世间             瀑布来自那岩石的山巅             流水在高高峰峦中呈现             那滋润大片绿野的飞泉             成为小溪淌过松林草甸……         ◆             九寨沟的风景               ·尤其拉· 光与影会布景在海拔的高度            让颜色的浪铺满耸立的岩石            水会变得如碧玉一样的圆润光滑            深秋的树伫立云图,安详、迷离            在眼前,人生的小路已经消隐            自然把无限的风光做成图片            密集地旋转成一个精美的画廊            你遥远地把自己抽象成它的一部分            没有烟火味它脱离了人间            又非仙境它没有仙人居留            只有天上的溪流散落成珍珠            融化成镜映着彩山花衣浮于云空            轰鸣的瀑布在山谷间超重低音            林间的水雾闪亮着奇幻的叶子            海子水草中飞掠着一只只翠鸟            天上的云里有美妙的鱼游动 ◆            益西的情人(外一篇)                ·包旭杰·   夜静静的,月光照在益西家的碉楼上,显得山脚边的藏楼突兀而出。藏楼下 一条河蜿蜒而过,河面上闪着亮亮的光芒,水淙淙响着,声音清晰异常;河边有 几株杨柳树,残存的树叶在风中沙沙有声。河对面扎西家的狗吠了起来,益西知 道又是扎西喝醉了酒,甩门进了院子。狗一直在吠,听到扎西骂骂咧咧了几声, 便没了声息。   在这个清凉凉的夜里,这些动静益西听的清清楚楚。她一直睡不着,辗转反 侧,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却又有些担心。黯淡的星光从天窗透了下来,稀稀疏疏, 看着白白的月光铺在地板上,益西又想起白天的事情了。   今天要去集市,益西很早就起来了。她收拾好了装束,便背着待售的酥油往 县城而去。路途并不远,益西一般两个小时就会走到,很久没去集市了,她都有 些小期待。远处的高山挺拔陡峭,山顶上白雪覆盖,一如一顶白帽。时间已然是 十月,山中间黄绿青兰,层林尽染展现出各种颜色。那山是令人感觉到清冷与寂 寞的,山脚峡谷悠远而伸展,衬托着山的高大伟岸。益西踩着打霜的草叶,听着 发出吱吱的声音,心里开心无比。她孤独的身影沿着河边的路慢慢移挪着,这条 路她走过很多次,这些景物很熟悉,带着愉快的心情,益西很快就到了县城。   以往,益西均将酥油等货物卖给十字路口的平民超市。平民超市的老板是四 川邛崃人,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生意,藏语说的麻溜。老板娘却是本地人,地道的 藏族,与益西家隔的并不远。私下益西和老板娘说话,就叫老板“夹改老板”。 老板娘与益西很熟稔,看见她背着包走了进来,就打起了招呼。   “今天这么早啊,带的酥油嘛?”   “是啊,跟上次一样,十块,五十斤。”   “价钱照旧。”   “好。”   益西并不擅于做生意、讲价钱,况且跟老板娘熟悉了,执着简单的相信这位 “老乡老板娘”并不会骗自己。并且,她的心思也不在东西卖多少钱。能来县城 卖酥油,主要是家里呆久了,来县城透透气,买点什么用品回去。   老板娘正在给益西数钱,超市门口一晃,进来一个小伙子。小伙子似乎在想 什么,看见有个姑娘在,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走到老板娘旁边,说买十包 茶叶。   看着老板娘离开去取茶叶,小伙子转而看向益西。   “你家在哪里?”   益西正准备跟老板娘打招呼离开,听见问她,也看向小伙子。小伙子高高大 大,皮肤黑亮,头发自然卷着垂了下来,眼睛不是很大,但是明亮的笑着,很自 然,鼻子鹰挺,典型的康巴汉子。他腿上绑了护腿,一层很厚的灰土,估计是骑 摩托车到县城的。   “麻荣乡小吾村。”益西侧了过去,还是回答了。   “我是白龙沟的。”小伙子自我介绍。看益西不说话了,又问:“你是小吾 村哪家?”   益西知道,白龙沟离自己家并不远。从沟里出来,沿着河往下走半个小时, 然后过桥,爬上一个小坡就到小吾村了。   “我是小吾村仁真家。”仁真家族很大,出过几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在当地 很有名气,益西说了出来,很有些骄傲和自豪。   “哦。”小伙子若有所悟地回答了一声。   老板娘拿了茶叶过来,小伙子接了过去,付了钱就离开。回头看到益西还站 着,又说:“你很漂亮。”   老板娘看见益西在往外看小伙子背影,就说:“益西,人走了。”   “哦。”益西还没有回过神来,还在想着小伙子说的“你很漂亮”那句话。   “今天记得把窗子开起哦”!老板娘是本地人,知道这里的风俗。她笑着给 益西说,“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在白龙沟是一等一的小伙子。你家那么矮的楼, 都不够他攀上去。”   爬房子是本地一种婚育活动方式。男女到了适当年龄,就开始走婚,夜晚到 女方家同居,清晨离去。男方第一次到女方家,晚上必须从碉楼爬上去,只有勇 敢而身强力壮者方能以此获得姑娘的芳心。   “不要取笑。”虽然这么说,益西还是觉得脸上烫烫的。她匆匆买了些日用 品,就离开超市了。回家的路上,益西一直在想着那个小伙子,回家都似乎快了 许多。   益西还在忐忑,担心他的到来,又担心他不来。她仔细的听了听窗外,除了 河水淙淙、枯叶沙沙,没有什么动静。益西今天很早就把窗留着了。   “会不会是我家的墙太高,他爬不上来?”一想到这个原因,益西心里就笑 了。活该,爬不上我家的房子,就没有资格跟我相会。   似乎又过了一个小时。   “邦邦邦邦”,益西终于听到窗子敲响了。她如燕子般掠过去开了窗子,一 个矫健的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 转 经   拥金老人已经年届七十岁了,却仍然坚持要去绒布寺。绒布寺是普贤光明佛、 慈母佛与观音菩萨、虎衣明王金刚佛等诸佛菩萨的道场。它建在一个环境优美、 鸟语花香的地方,周围有群山和树林,寺下有一条河常年静静的流着。这个寺至 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拥金老人年轻的时候常常会上去,那时候,腿脚利落,爬 山很轻松。有了子女后,忙忙碌碌,时间都围着子女,就腾不出空了,细细算下 来,大概有十年了吧。现在临近老,再去山上转转的愿望便愈发强烈。   几个子女没有劝她,他们也支持老人的决定,在信仰上,不管任何困难都不 能动摇老人,那怕绒布寺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上,子女些只是为拥金的出行做 了些准备。当然,拥金老人自己也在准备。   每天早上天麻麻亮,拥金老人已经在去往本县贡布寺的路上,贡布寺海拔并 不高,去那边并不吃力。等她从寺庙转下来,时间尚早,便打茶挼糌粑,然后念 经,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忙碌。这是她的习惯,她不习惯跟孩子一起吃米饭,不喜 欢子女来扰乱自己。傍晚老人还要去转一趟庙子。这样的习惯,她已经坚持了很 多年。当手触摸到熟悉的经筒,依次拨转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便如听到 梵音妙语样。每天只有在转经的时候她是最快乐的。拥金老人的身体一直很好, 没有生过什么病,她说,这都是莲花生大师保佑的原因,是自己天天转经积的福 德。她坚信,自己转经积的福报会蒙荫到子女身上。   算好了动身的日期,拥金老人便天天盼着时间的到来。在这个年纪,她表现 的不疾不徐。任何人看不出来她准备了一趟艰苦的旅行。上山那天,几个子女都 陪着她。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蓝的纯净无比,一如洗过一般,太阳老早就挂在了 天空,山风阵阵刮过,没有一丝寒意。去往山上的路已经被前面走过的人踩的很 光滑,不时能看见路边用石头堆起的玛尼堆。偶尔有几个挂着经幡的,在山风中 一起一落翻舞,风紧的时候,甚而如大旗一般猎猎作响。山路上人很少,但是眼 界开阔,能看的很远。   四周的山已经渐渐在脚下,河水犹如一条白带,缠绕在高山间。拥金老人没 有感到丝毫不适。她心里对于自己很满意,走了几个小时的路,仍然没有出现疲 态。就连几个子女劝自己休息一下,她也没同意。后来听着有些不耐烦,挥了挥 手打断了他们的提议。   今年开春雪大,六月了还能看见远处的山顶白雪皑皑。虫草早就捡过了,估 计牧场也搬到下面来了。拥金老人觉得有些喘,便站住了往山脚看去。县城已经 离的很远,但是清晰无比,似乎触手可及。在远处的山上,草已经长起来了,一 群群牦牛散落在山周围,远处望去便是一群群黑点。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不 断延伸到了山那边。路上几台车离的远了,看起来就像没有移动。   她觉得胸有些闷,便想坐下休息一会。几个子女慌忙拿来了水,让她坐下。 她看见地上有几个虫子,小心的挪了挪,免得压到它们。   老三开始劝了,“要不咱们回去,下次再来,你看你脸都白了。”老大老二 都说好。她环视了几个孩子,看到老四嘴巴一动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 开腔。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问题,脸白什么?为了劝自己下山,他们几个肯定是 故意这么说的。   她稍微坐了会,执拗的又站起来往前走了。眼光开始变得刺眼,照的土路更 加泛白,忽然看见前面有人下来,走到近处,原来是降措和自己的儿女。拥金老 人心情好了些,不去想自己脸白不白,也不去听子女的啰嗦,跟这位老朋友聊起 来了。   “今天你比我早上去了。”   “是啊,再不去估计就没有机会了。还是年轻时候好啊,想什么时候去就能 动身。”   降措老人与她差不了多少岁,这次上山,也是踌躇了很久才下的决心。她比 我还大着几岁吧,拥金老人这么想。   告别了降措,拥金老人继续往前走了。腿似乎灌上了铅,脚步蹒跚了起来, 觉得挪动一步都很艰难。忽然踩到一块石子,她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站直了身 子。但是胸口闷的很,似乎能听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不远处有几只秃鹫在盘旋,它们时而俯冲,时而拍打几下翅膀,这时便飞下 几根翎毛,远远的发出凄厉的叫声,似乎在邀约同伴。   她觉得一口腥味涌上了嘴角,无法按制,然后身子就慢慢地倒下了。拥金老 人在倒下的那一刻,似乎看见莲花生大师就在眼前,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她满 意的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网里乾坤】∽∽∽∽∽∽∽∽∽∽∽∽∽∽∽∽∽∽∽∽∽∽∽∽∽∽∽∽∽ ◆           重读《比利·格兰姆的宗教》      ·自闲·   格兰姆在二月末“蒙主恩召”,结束了他传教的一生。格兰姆(他有一个中 文名字叫“葛培理”)对美国的影响有两方面。一个是他创立的传教方式。为了 有效地收集信徒,他利用大型活动场所亲自布道,通过“同群压力”号召信徒马 上“回归耶稣”。据说参与这种活动的人次达到2亿1千5百万。这类大型集会的 形式很轰动,向社会和政客释放他的影响力信号。后来他还使用卫星直播手段, 让他与更广泛的(潜在)教徒建立接触链。美国80年代发展起来的电视传教者特 别是福音教派,如现在还活跃的罗伯特森(Pat Robertson),十年前已死的富尔 维尔(Jerry Falwell)也是使用了格兰姆的传教渠道,用现代通讯手段长期不断 地直接链系信徒。这种放弃历史上一对一个人牧师传教形式,使用现代场地和工 具来传播福音教应该是格兰姆开始的。   格兰姆的另一方面是通过政治领袖影响美国的社会政策。格兰姆的传教活动 和广泛的影响自然引起政治领袖注意。他更乐意通过政治人物的关系扩大他的教 派力量。格兰姆最早的目标是杜鲁门、艾森豪威尔,但最明显的个人影响体现在 小布什。小布什认为与格兰姆1985年的谈话改变了他的一生,格兰姆给他信仰的 启示(GW布什:《决定时刻》)。可以说,格兰姆成就了小布什当成了第43位美 国总统。第42位总统对格兰姆也是推崇备至。克林顿回忆起他11岁那年见到格兰 姆,为他反对种族隔离所感动(阿肯色意图在格兰姆布道的地方实行种族分隔, 格兰姆拒绝到场,阿肯色政府放弃要求)。再之前的尼克松、老布什、里根也接 受格兰姆的精神辅导。卡特和约翰逊是南方人,自然也对福音教和格兰姆有亲热 感。约翰逊称格兰姆“美国的牧师”。自然,政治与宗教都是相互利用的。在克 林顿和小布什困难的时刻,格兰姆也为他们私下开解和公开开脱。   自立国起,美国继承了原殖民者逃离欧洲宗教迫害的原则,实行政教分离, 保护宗教活动不受政府干预。现在,美国的保守派正在拆宗教与政权的隔离墙, 旨在通过政策实行宗教本身无法达到的目的。这趋势与格兰姆的传教活动有关。 比利·格兰姆是冷战的产物,他的上帝信仰充满了冷战思维。格兰姆支持越战 (战争结束23年后才表示后悔没有反对),与尼克松一起表示对媒体不满,歧视 犹太人,支持1991年的海湾战争。格兰姆创造的“基督美国主义”影响了美国宗 教和政治的轨道。   在上世纪60年代后期,格兰姆现象引起宗教研究者的注意。J.E. Barnhart 在《比利·格兰姆的宗教》(Philadelphia: Pilgrim Press, 1972, pp 255) 对 格兰姆的教义、社会和政治立场作深刻的分析。早在1954年,格兰姆推销宗教 “反赤化”,对基督教内部的自由派实行抨击 (p.227)。他强烈的政治意识与他 的宗教教义相当一致。与他之前的大多数遵守政教分离的传教士不同,甚至对立 于圣经的“属于罗马的归罗马,属于上帝的归上帝”,格兰姆继承了清教徒的传 承,主张基督教是政教合一的宗教,政府应该成为宗教和某一教派认同的道德工 具。(他信仰的)宗教(教派)要通过政治手段占上风(p24)。他多次提出宪 法修正案,把圣经当作公立学校的教育基础,让学生每日定时祈祷,但他却回避 其他一神论的宗教比如穆斯林是否也享受同样的权利。到他的晚年退出公开活动 后,他的儿子和格兰姆传教协会继承人法兰克林更是提出政府立法来控制不道德 或罪恶的行为,比如禁止同性恋收养儿童。虽然基督教一贯以道德的化身自居, 法兰克林却是川普的强力支持者。   与格兰姆的政治宗教统一的观点一样,他的宗教思想只有两个极端:天堂和 地狱(p115)。格兰姆缺乏慎密的思维,他的福音教派是对人性的压抑。他认为 幸福有意义的生活只有保守的基督徒才能获得,福音是唯一的途径(p101)。但 事实上很多没有格兰姆信仰的人也过着有意义的幸福生活。格兰姆认为这是罪恶 的想法。罪恶是要下地狱的。   格兰姆认为地狱是上帝最大愤怒的最充分体现,狱火的惩罚超越人的体能感 受(p121)。人本身只是败类,唯有通过耶稣的拯救才能赎罪(p149)。天堂里 只有原教旨主义的福音派(p143)。尽管格兰姆认为真正是“社会,经济,制度, 和政治改革只能从‘人的内心皈依耶稣开始’,许多成为福音教徒若干年后仍然 是种族主义者,战争鼓吹者,对穷人仇视者;他们只关心他们本阶级的狭窄利 益。”(p167) 格兰姆也会通过小恩小惠,比如派发感恩节礼品篮,显示他关心 底下阶层。但这些行动不过是短期的,象征式的。【注:70年代后期的格兰姆接 受类似批评,建立了一个长期的慈善机构,同时用于传教。这个名为“撒玛利亚 人钱包”的组织曾被税局关注。】   格兰姆的福音教也不是一成不变,如果传教需要,他会不断参照其他教派来 修补他的漏洞。最明显的在对上帝是否是全能的问题上(全知又全能的上帝建立 了地狱就是剥夺了人的自由意志)。早期的格兰姆跟加尔文教派很接近,认为人 没有自由意志。一旦他发现这观点对他发展信徒不利时,他认为选择“皈依耶稣” 是例外;而那些不选择他的福音教派的,就是自由地选择了地狱。   早在70年代,美国社会面对种族主义,环境污染,贫穷和日益严重的民粹主 义问题(p238-9)。JEB 在成书时(1972)期待格兰姆在他的社会意识中会发挥他 的影响力改良社会问题。但其后的研究发现格兰姆的教派并非推动社会进步的力 量。大部分宗教学者也支持这观点,格兰姆为白人福音教派找到逃避民权运动的 理由,他没有使用他的影响力推动黑人民权运动 (https://www.sltrib.com/religion/2018/03/01/billy-graham-helped-give- white-evangelicals-a-pass-on-civil-rights-scholars-say/)。格兰姆本人 反对种族隔离政策,他视察洛杉矶1965年瓦特斯暴动后也有所感触。但他的首要 目的不是社会进步和平等,通往他的天国道路不需要这些。他不是一个主张社会 宽容的传教士,他的继承人更是保守加反动。去年5月,川普废除了约翰逊参议 员1954年提出的税收修正案。以后,教会就可以不受限制地参与政治宣传;教会 领袖,牧师也可以在神坛上公开支持党派候选人。这也是法兰克林·格兰姆和其 他福音教派一直要求的。   每个时代都有“国师”,他们以宗教或人生导师出现,其根本的目的是发展 自己的势力。他们与政权和社会的关系很多时候取决于力量对比。聪明的,如格 兰姆,利用政治领袖,通过政策来推销自己的教义。作为回报,在必要时这些牧 师也以他们经营的声誉为政客开脱或背书。这些人无论布道如何慷慨激昂,表演 道德正义,他们做的无非是一桩交易,更有可能是一场骗局。但,凯撒给的,凯 撒也同样可以收回。投身政治的宗教从来没有好下场。 ◆              《凤求凰》赏析                ·南海髡生·   前些日子无意中看到腾讯举办的节目《荣耀诗会》——司马相如《凤求凰》 篇(只朗诵了其一),观后颇有感悟,可谓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便想试写一文, 作一赏析。我水平略低,有错漏处,还请高人指正。   原文照录如下:   (其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其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首先我想聊聊此赋的作者和故事发生的背景。据说《凤求凰》是西汉辞赋大 家司马相如的作品。《史记》和《汉书》都有为司马相如作传,内容大同小异。 方便起见,我这里根据《史记》对司马相如生平作一简要介绍,下面如无注明则 引文即出于此。《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上说,司马相如是四川成都人,字长卿, 从小爱读书,又学习剑术。他原名不叫相如,叫“犬子”,长大后因为倾慕战国 时赵国相蔺相如,因此改名叫司马相如。百度百科上提到司马相如原名犬子是因 为“司马相如的父母为了小儿好养活,便特意选一个低贱的字词为之命名”,并 且“他长大后,也觉得名字不好听,加上又仰慕蔺相如的为人,自己便更名为相 如”,我认为这是错误的说法,是没读懂原文想当然地解释。《史记》原文是 “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有一个“故”字,翻译过来应作 “因此”解。也就是说,他父母因为司马相如喜欢读书,又学击剑,所以给他取 名为“犬子”。我猜测司马相如的父母取此名意义有二:一是认为这个孩子有出 息,爱读书又好体育运动,喜欢得不得了——注意,这是后来取的,婴孩时名字 是什么没记载,不得而知;二是大概他父母认为他学击剑后身段灵活如犬,所以 给他取了个很亲昵的名字叫“犬子”。司马相如正式上学读书后,才因为倾慕蔺 相如的事迹,改名“相如”(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那时他 多大呢?古代没有《义务教育法》,上学年龄并无成规,一般是8-16岁之间。司 马相如没有正式进入学校前已经读书识字,正式入学估计年纪不会很小。《论语· 为政》说孔子自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孔子十五岁时明白了学习的重要性, 立志学习),这里说的“既学”,应该是指15岁左右。那他在哪里上学的呢? 《礼记·学记》载“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既然他 “少时好读书”,那这个年纪还读私塾就不大可能了,应该是公办的“庠”或 “序”。首都办的“太学”也有可能。司马相如改名也不是自己不喜欢想改就可 以改的,在古代必须经过父母的同意才能改名字。   后来司马相如做过“郎”(皇帝的侍从、秘书),当过诸侯梁孝王的幕宾。 到汉武帝时,武帝偶然读到他写的《子虚赋》,就召见了他。司马相如为武帝作 《天子游猎赋》,讽谏武帝节俭,因而得再拜为“郎”,从此再入仕途。直到年 老病免,居于茂陵,病逝于家。司马相如作为汉武帝的词臣,一生并未为显官, 政绩上也无大建树,是以其超世的才华载入史册的。对于司马相如的主要作品, 现在知道的怕是没几位了,不过关于他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倒是许多人都听说 过的。而据说这首《凤求凰》,就是当时为追求文君而创作。不过从文风看,我 认为这并不是司马相如的作品。但这里先不作敷述,下文会简单提及。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相遇并不是偶然的,而是“穷小子”司马相如设计追求 到的。当时司马相如和临邛县令王吉很要好,他们听说当地富豪卓王孙的女儿卓 文君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并且喜欢音乐,就计划着让司马相如去试试能不能让卓 家看上。先由贵为县令的王吉天天去拜见司马相如,而司马相如则“初尚见之, 后称病,使从者谢吉”,摆足了架子,县令也不愿见。这已是奇事。而王吉非但 不生气,还表现得更加恭敬地对待司马相如,这就奇之又奇了。这成功引起了卓 王孙的注意,就和当地富户程郑一起宴请王吉,让他把“贵客”一同请来相见。 司马相如装作不想来而勉强前来。宴席上王吉介绍说司马相如很喜欢弹琴,司马 相如便抚了一曲,据说就是这篇《凤求凰》。卓文君在门外偷看,一见钟情。而 司马相如则买通卓文君的侍女,让她转达心意。卓文君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某 天半夜里和司马相如私奔了。司马相如把她带到成都家中,她才知道这个“贵公 子”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那边卓王孙知道女儿和人私奔后暴跳如雷,说一分 钱也不会给她。卓文君无奈,就劝司马相如回去临邛。两人典卖了车骑(司马相 如初来临邛时就有的,猜测是他的仅有资产或者是王吉资助的),在临邛买了一 间酒馆卖酒。卓文君抛头露面当掌柜,而司马相如则做跑堂。这让卓王孙觉得很 丢脸,这才听从文君兄弟的劝说,分了大量的财产给女儿。司马相如这才和文君 一起回到成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那司马相如真的是“穷小子”吗?不是,准确地说应该是“没落的富家公 子”。他并不是贫苦人家出身。司马相如少年时能有条件读书、学击剑,古代可 不是现在,人人有书读,说明当时他家的经济条件还不错,至少是小康之家。想 想汉太祖刘邦,他父亲是个普通农民,可能家庭条件没这么好,他就没怎么读过 书,更别说学击剑了。而且司马相如初入仕途的“郎”是买来的,“以赀为郎, 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更表明他家不是贫下中农。他免官后作为梁孝王的宾 客与文学之士交游,不事产业,坐吃山空。到梁孝王死后,“相如归,而家贫, 无以自业”。我猜测司马相如陷入贫困的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父母此时早已经去 世了,而他又不去经营家业,导致他成了贫穷贵公子。为什么说他父母已逝呢? 原因是:他遇卓文君时已二十多岁却尚未婚娶;文君是寡妇,他能毫无顾忌地追 求她;卓文君和他私奔,他毫不忌讳地带回成都家中,又无所牵挂地和文君回到 临邛,等等。《孟子·滕文公下》说“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 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在婚姻不自由的古代,如果父母健在,是不 可能这样做的。那他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我认为至早是他当“郎”前就已 去世了。《论语·里仁》说“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里的 “方”作“常”解,意思是父母在世时不应远离父母外出游历;如果短时间出远 门则必定是固定的地点,这样父母要找的话就能找到。如果他父母在世,很难想 象他会跑到千里之遥的长安城求官(不是举孝廉后推举做官的),而且免官后不 回家,又跑到梁国去当梁王宾客。现代人可能认为没什么,现在离别双亲出国留 学定居的多了去了。但在古代可不行,会被认为是大不孝,司马迁笔下可是会重 重地记下这一污点的。   司马相如的生平和《凤求凰》的创作背景讲完了,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对该 赋逐句解析。   赋名《凤求凰》,是说凤凰这种传说中的神鸟,雄性的“凤”追求雌性的 “凰”。关于凤凰,我稍作介绍。《山海经·南次三山》载:“有鸟焉,其状如 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 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西次二山》 载“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山海经·大 荒西经》载“有五采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可知 凤凰这种鸟至少有三个名字,形状像鸡,毛色五彩缤纷,上面有纹。头上的纹形 状是“德”字,翅膀上的是“义”字,背上的是“礼”字,胸部的是“仁”字, 肚子上的是“信”字,饮食清洁、节制,喜欢鸣唱、跳舞,出现在人们面前则预 示天下太平。《庄子·秋水》中也提到了凤凰,庄子将它称作“鹓鶵”(音“渊 除”,《康熙字典》上说“鹓鶵,凤属”),原文是“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 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 饮”,为凤凰赋予了高洁矜持的品德。   那《凤求凰》是情诗吗?从表面上看是的。但是我认为这是假托男女情爱之 言,实则表达贤人渴求明君的述怀诗。因后人附会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 里,遂被当成了司马相如的作品。以情诗艳事的形式暗喻文人与君主的作品不少, 如屈原《离骚》以香草美人指代明君,宋玉《神女赋》以神女喻为贤人,陶渊明 《闲情赋》以绝世美女自喻等等。本赋真正的作者我没办法考究。但从赋辞风格 来看,司马相如长于大赋,其赋气势恢宏,想象丰富,辞藻华丽,司马迁评论说 “多虚辞滥说”,而此赋则婉转悠扬,缠绵怨怅,不像是司马相如的作品风格; 而且司马相如年纪轻轻就进入仕途,去宦后又得到梁孝王的赏识,再仕武帝时为 其所看重,不为无遇;还有,《汉书·司马相如传》说他“常称疾闲居,不慕官 爵”,不像是这种会写赋暗诉怀才不遇之情的人。   《凤求凰》一般认为是两首赋,但两首内容联系紧密,文意贯通,我认为可 看做是一部作品。我们先看“其一”。   其一开首两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说“有一个美女,我见了后就忘 不了她”。“有一美人兮”出自《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 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大意是:有一个美人,她清秀温柔)。《凤 求凰》赋文里没有对美人相貌的具体描写,但熟悉诗经的人立刻就会联想到《野 有蔓草》所塑造的眉目清扬,婉然而立的美丽少女形象。“见之不忘”,见《诗 经·小雅·鱼藻之什·隰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毛诗注疏》释义为“我 心善此君子,又诚不能忘也”。《隰桑》描写的是女思男,心中难忘,《凤求凰》 则是男见女而无法忘怀。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二句,意思是“一天见不到她,就疯狂地想她”。 “一日不见兮”出自《诗经·王风·采葛》,其辞为:“彼采葛兮,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采葛》是以外出采葛草比兴臣子离开君王出使,但心中忧惧,害怕离开后被谗 言诋毁,虽然是一天不见君王,却像是三个月、三个秋天、三年一般担忧难过。 《凤求凰》中则是用“思之如狂”来描述男子即使短短一日未见到所爱的女子, 内心被思念煎熬的心情。《诗经?国风?周南?关雎》说“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就是这种的状态。按照《毛诗注疏》的说法,“寤寐” 是指醒和睡,“服”解作“事”,悠解作“思”。《关雎》不是男思女,而是后 妃思得贤女共同服侍君王,无论醒来还是睡下都想着这是她的职事,想呀想呀, 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与《凤求凰》的情形不同,但这种强烈思念的心情则是一样 的。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二句,意思是“男子像凤一样展翅高飞走遍天涯 海角寻求凰一样去寻找所爱的女子”。“凤飞翱翔兮”化用至《楚辞·离骚》 “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意思是“凤凰的翼翅承接着彩旗,高高地 翱翔于天际,是多么庄严齐整”。不过《凤求凰》中就没有那么悠闲了,而是表 达男子急切地想要寻找到心上人,寻遍天下也要找到佳人的心情。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意思是“无奈那个美人啊,不在我的附近”。 “无奈”一词出自《史记·项羽本纪》,西楚霸王项羽著名的“垓下诗”:“力 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表示对 命运的无法抗拒。“佳人”指美人,见《汉书·外戚传》:“延年侍上起舞,歌 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这是李延年为向汉武帝介绍他的妹妹的美貌所演唱的乐府诗。 “东墙”一词出自宋玉《登徒子好色赋》:“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然 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本意指东边邻居家的墙,本赋中意为“附 近”,当然“不在东墙“理解成“不是我的邻居”也对。“无奈佳人兮,不在东 墙”二句承接上句,说明男子四海寻找心上人,是因为无奈她不在我的身边。也 就是说她在哪里男子并不知道,所以才会满世界地寻找。   看到这里,我们大致可以猜测:男子与佳人并不相识(从“不在东墙”可推 知,如果是邻居肯定认识),只是偶然遇见,一见钟情,于是念念不忘,一天见 不到她就思念成狂,因此满世界去寻找,希望能遇见。这其实是比兴作者思慕圣 主之情。作者只在书中见过圣主,他认为现实中也应该存在的,于是他到处去寻 找能让他一展才华的人,可是没有找到。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是说“男子弹琴,用琴音代替语言,姑且以之 倾诉内心情感。类似的说法见陶渊明《闲情赋》:“泛清瑟以自欣”,意思是弹 奏清瑟来自娱自乐。又见《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聊寄傲于琴书兮”,意思 是姑且将清高雅致寄托在抚琴读书中。抚琴舒志,自古皆然。估计因这“将琴代 语”的说法,易于联想到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以琴心挑之”的典故,因而后人冒 名而作,或是原作者不可考而后人误会是司马相如所作。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四句,意思是“佳人什 么时候能答应我的追求,慰藉我彷徨之心。我希望她能做我的妻子,白头偕老”。 “何日”意为“哪天、什么时候”,如《诗经·小雅·何草不黄》“何草不黄, 何日不行”(哪有草会不黄?有哪天会不行军?)。“见许”,答应,“见”是 被动用法,直译是“被你答应”的意思。“慰”,慰藉、安慰。如《诗经·邶风 ·凯风》“有子七人,莫慰母心”(有七个儿子,却没人能宽慰母亲),《毛诗 注疏》解释是“慰,安也”。“彷徨”见《毛诗注疏·国风·王风·黍离序》 “彷徨不忍去”,意为徘徊不前。“配德”指妻子,如《南史·后妃传上》“配 德早终,长秋旷位”(妻子早已去世,皇后位置还空着。长秋宫是汉代皇后宫名, 这里指代皇后)。“携手”见《诗经·邶风·北风》“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如有品性仁爱而能对我好的人,我与这人手拉手一同前行);又见《诗经·邶 风·击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你握手约定誓言,如果在战斗中能侥幸 活下来,就一同相扶持生活到老)。《北风》是描述百姓携手归于有道之邦的情 景;《击鼓》则是士兵们悲壮地互勉。本赋中则借用来描写希望与佳人结为连理 白头到老的心情。将,跟随、随从。见《郊祀歌·惟泰元》“九夷宾将”(九夷 跟随着,意为少数民族势力都已服从了)。这两句是男子在倾诉希望与佳人结为 夫妻的心愿,比兴作者期望遇见真主,得以永远辅佐在其左右的愿望。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二句,意思是没办法和佳人成双成对结为伴侣, 使我悲痛欲绝。“於飞”,即“于飞”,见《诗经·大雅·卷阿》,有“凤凰于 飞”的诗句(原诗较长,这里不抄录了。有兴趣者请自行查找阅读),该诗描写 “凤凰于飞”是借凤凰飞翔而群鸟云集跟随来比喻大贤所至之处则其他贤士纷纷 云集跟从。也有人认为《列仙传·萧史》记载的萧史和弄玉的爱情故事说的就是 “凤凰于飞”。《萧史》大概是说秦穆公的女儿弄玉爱上了善于吹箫的萧史,穆 公就把女儿嫁给了他。萧史每天教弄玉演奏箫,教她用箫模仿凤凰鸣叫的声音。 两人婚后数年的一天,凤凰终于被两人的箫声引来了。秦穆公为他们建造了凤台。 两人在上居住数年,足不出户,一天突然随着凤凰飞上天了。萧史弄玉可以说是 神仙眷侣的典范。当然,本赋中的“於飞”就是成为夫妻的意思。“沦亡”本指 国家灭亡,这里引申为人因悲伤而痛苦欲亡。本赋中,此句借喻为不能追随贤能 之主的失望苦闷。   至此,本赋其一赏析完毕。其一是叙事抒情,先写一男子对佳人一见钟情, 寻遍四海去寻找她,却找不到,心中悲痛失望。关于其二,我认为是描写男子的 想象,并非故事的继续发展。具体原因,我们在下文的赏析中将详解。   其二开头两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意思是“凤啊你回 家乡吧,你已经寻遍四海去找凰了”。“凤兮凤兮”见《论语·微子》:“楚狂 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 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翻译一下:楚狂接舆(楚国人,姓陆名通字接舆,因楚昭王无道,就装疯不出仕, 当时的人叫他楚狂)唱着歌谣从孔子车边走过,唱的是:“凤凰啊凤凰啊,你的 德行为什么衰弱了?过去的做法无法劝谏,未来的行为还可以制止。世道就这样 了,就这样了,现在的从政者危亡可待无可救药了。”孔子听了连忙下车,想和 接舆交谈。但他快速地走开了,孔子没能和他说上话。这句是接“凤飞翱翔兮, 四海求凰”句抒发情感的。“凤兮”一词可很明显看出此赋的主旨是失意文人发 牢骚了。这是作者对自己说,别想着求仕明君了,快回家吧。当然,这也只是话 头,他并没有死心,因为后面他就展开了联想,想到自己一下就遇到明君了。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二句,意思是:未得机遇没有找到所 依恋的人,没想到今天在故乡这里的一户人家堂屋里遇上了她。注意,这不是说 男子真在故乡遇上了佳人,而是想象他归故乡后,万一就在一户人家里再见到了 她,以此引出后面的联想的场景。“时未遇兮”意为没有机遇,这里指代文人没 有遇上明君,如董仲舒曾作《士不遇赋》,司马迁作《悲士不遇赋》,陶渊明作 《感士不遇赋》,都是指读书人没有遇上好的君主。本句的“将”与前面“携手 相将”的“将”一样,意为追随、跟随,引申为凭依、依靠。“何悟”,意为 “何曾想到”。“升斯堂”,见《论语·乡党》:“摄齐升堂”(两手提衣进入 厅堂),登上厅堂之意。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意思是:那个美丽的好女孩就住在 那个闺房中,住处离我很近,但是人却显得那么遥远,愁得我肝肠寸断。“艳” 见《诗经·小雅·十月之交》“艳妻煽方处”(美艳的妻子被宠幸最甚的时候), 《毛诗注疏》说:“美色曰艳。”“淑女”见《诗经·国风·周南·关雎》“窈 窕淑女”(幽娴贞洁的好女子),《毛诗注疏》说:“淑,善。”迩,近。遐, 远。毒,痛苦。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意思是:如何能够和她交颈共眠, 怎能像那鸳鸯一般成双配对地交错飞翔。“交颈”,见《庄子·马蹄》“喜则交 颈相靡”(马高兴时就互相摩擦脖颈),原指动物间的亲昵举动,引申为夫妻间 恩爱。“鸳鸯”见《诗经·小雅·鸳鸯》,《毛诗注疏》说:“鸳鸯,匹鸟。” 意为鸳鸯是成对生活的鸟。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也有“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 鸯”的诗句。本句“鸳鸯”当然指夫妻了。“颉颃”见《诗经·邶风·燕燕》: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燕子上下纷飞)。颉,向上飞。颃,向下飞。本句的 “颉颃”也是上下交翔的意思。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二句,意思是“佳人啊你像凰随凤栖 息一样跟随着我,我要请你为我繁育后代,永远作我的妻子”。托,请。孳尾, 见《尚书·尧典》“鸟兽孳尾”(鸟类和兽类繁育了许多后代)。原指动物交配 繁殖,这里取为结婚生子之意。妃,古代帝王次妻,地位仅次于后。也指诸侯或 太子的正妻。因为凤凰是灵禽,地位可等同于王侯,故以妃指代正妻,并不是说 男子想要纳佳人为妾。   “有艳”句至“为妃”,是作者寄意为希望明君恰巧就在附近,盼望着能得 到他的赏识,能够启用他,让他能施展才华;并希望能永远跟随着君王,为他服 务。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句,意思是“男子和佳人突然取得了 联系并发展至情投意合,佳人半夜里私奔到男子处,没有人知道”。中夜,半夜。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二句,意思是“两人像凤和凰一样比 翼双飞,这样我才不会遗憾而让我悲伤”。感,通憾,遗憾。“无感”即“无 憾”。“我思”,见《诗经·郑风·出其东门》“匪我思存”(不是我的思虑所 能救之存活的),在本句中的意思是“我所思想、思念”。“余悲”见陶渊明 《挽歌诗三首·其三》“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亲戚也许会为我悲伤,别 的人早已释怀而自歌自乐了),本句“使余悲”意为“令我悲伤”。这句暗寓着 作者的期望。他只有找到明君为之效力,追随效忠于他,方才感到人生无憾,不 致悲伤。   至此,全赋毕。   为什么说其二是作者的想象呢?因为其一已说“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因此“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可见男子满世界去寻找,并没有找到。其二第 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是男子在寻找过程中对自己的劝慰,并非是真的已归故 里,不然下句就不会强调“遨游四海求其凰”。“何悟今兮”至“心和谐”看着 像是实写其事,但从最后发出“无感我思使余悲”的感叹来看,当是男子之幻想。 如果男子已找到佳人并“得托孳尾永为妃”的话,应该感慨“之子于归,宜其室 家”(见《诗经·周南·桃夭》)之意才对,而不是说出“这样我才不会遗憾不 会悲伤”这样的丧气话。   需要说明一下,“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这两句我认为应该是 后人加上去的,不是原赋句子。从本赋结构看,全览《凤求凰》章句,其一八章, 每章两句,每句四言(兮可不算);其二七章,每章两句,每句七言。一般其一 八章双数,其二应该也是对应双数,或八章或六章等等。但其二却是七章,令人 生疑。从文意衔接看,“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双翼俱起翻高 飞,无感我思使余悲”两章意思衔接完整紧密,中间插入“交情通意心和谐,中 夜相从知者谁”显得非常突兀,逻辑不通。试想,已然“永为妃”了,怎么又说 “中夜相从知者谁”呢?从本赋意旨看,这是明显的述怀诗,让代表明主的佳人 “中夜相从”,难道不是很奇怪吗?这完全背离了全赋的寓意,拉低了本赋的整 体水平。   我猜测这是后人为了将此赋和司马相如扯上关系而夹带的私货。但司马相如 是当时名士,且为接近卓家营造了县令都非常尊敬的贵客的形象。既然在通晓音 律的卓文君面前炫耀琴艺,他自然是演奏阳春白雪,旨义高雅,不大可能发此露 骨艳辞。且文君夜奔是后事,司马相如不可能第一次和文君接触就暗示她做这种 违礼之事,否则即使文君不反感,其他人难道就不会认为相如太过轻浮而心生厌 恶?因此即使本赋与司马相如有关,也不应该出现这两句话。而且,“交情通意” 二句我个人认为文笔不佳,与整篇赋辞的水平不协调。   那假设明确认定此赋不是司马相如作品,“交情通意”二句是否是后人所加 呢?我仍旧认为是的。因为这样仍不能解释上面所列的前三个疑点。若不是有意 指向司马相如事迹,这两句既不能衔接上下赋文意思,反而破坏其逻辑连贯性, 又与本赋托言情事而述怀的主旨格格不入,因此可以判断此二句不是原文。   综上所述,《凤求凰》是一篇文人述怀之作,关于作者,我已作分析,不是 司马相如,而是后人伪托或是错认附会。但实际作者是谁我无法考证。此赋和楚 辞之寄意于香草美人一样,他的作者托言男子偶遇佳人而孜孜寻求、苦闷彷徨之 事,实则抒发自己怀才不遇,明君难求之情。鲁迅先生在《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 中(《鲁迅文集·杂文集·集外集拾遗》)曾对中国文人进行讽刺,说中国文学 分为两类,“廊庙文学,这就是已经走进主人家中,非帮主人的忙,就得帮主人 的闲”和“山林文学……虽然暂时无忙可帮无闲可帮,身在山林,而心实在朝”, 并说“故一出山林即入廊庙。不能帮忙不能帮闲的时候,心里甚是悲哀”。本赋 可以看做是一篇想帮忙而不可得的山林文学。在古代,当官是天下读书人的唯一 出路,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仕进,而统治者也力求所谓“野无遗贤”,尽量多地 批发官帽笼络士人。然而总有一些文人因种种原因,一时甚至一世不能进入庙堂, 或进入庙堂也是处闲,就往往自以为怀才难遇,作些诗词歌赋表达心迹。即便如 陶渊明这种著名隐士,也无法免俗,他不愿为官是因为心高气傲,不能融入官场, 索性负气任性,隐逸山野。本赋作者则是不甘于老死山林,渴求机遇,但又对君 主有较高要求,不愿侍奉俗君,因而作此赋表达心迹。   当然,如果只作一般情诗来阅读,该赋清丽婉约,意味深长,尚能给予人很 高的美感享受。读古诗古文,有此作用即足矣。如果偏要发掘其意义,拔高其作 用,甚至冠以“国学”的帽子强制青少年学习,期待学会这些古董振兴中华,则 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了。 ◆           美国国债与你我何干的通俗聊法                ·Goodhelper ·   首先您要先弄清几个基本的事儿:   1. 与中国不一样,涉及到钱时,美国政府只是美国政府,它不能代表其他 任何人。“美国国家”是个空概念。政府欠的钱政府还。   2. 做生意的最终极问题是:一笔钱投进去能不能赚回来?多长时间赚回来?   3. 没有一个傻瓜存足了钱再去做买卖。想做买卖赚钱,都是贷款借钱。   从头说起:   美国人民从英国独立后就大家出钱雇了一批人,让他们管理一些社会事务, 比如组织警察治安、登记人口、办理结婚离婚等等,这就是美国政府。它受雇于 人民,为人民服务。   有些国家也有政府,但是他们的政府是由少数人制定规则欺压人民,向人民 征税供自己吃喝玩乐。   一开始时,美国政府只是做日常事务,其花费是很固定的。上税人出多少钱, 政府就做多大预算。后来科学技术发展了,有识之士就提出了:政府为什么不能 做些事情促进经济发展呢?经济发展了,人民就有钱了,人民有钱了,税收就多 了,政府就有钱了。正循环、正能量!多好啊!   有识之士就想:人民肯定不会允许政府抢他们的常规生意。政府应该做长远 的大生意,比如投资教育、建公路、搞科研等等。而这些事儿没有私人愿意投资 去干。基础建设搞好了,人民肯定会受益,他们的生意好了收入多了,政府不就 税收多了吗!   想法有了,可是钱从哪里来呢?想提高税率?那不是找死吗!猪八戒照镜子 ——-自找难堪吗!人民想的是:既然你有识之士认为投资将来肯定能赚钱,那 你就自己对付钱去!我们哪能相信你们啊!我们多交了税让你们拿着去“长远投 资”,如果最后赔了呢?   有识之士就想到了:借钱去!向人民借钱。许愿给他们一定的利息。于是一 些欠条就卖出去了。这就是政府债券。   有识之士又想了:人民养活了咱们,咱还能为人民干点什么实惠的事儿呢? 头等大事儿当然是养老和看病。   于是有识之士就向大家说了:既然大家都担心养老看病,那何不每个人每年 交些钱由我来管理,等到你退休生病时,我从这笔钱里支付,你们就没有了后顾 之忧了。   大家一听,好!但是有言在先,这笔钱是我们自己的钱,你们不能把它与税 混了,拿去乱花,弄得我们需要钱时,钱没有了!有识之士就说,好,这笔钱我 们单独管理,谁也不能动。这就是退休社会保险(social security)和老年医疗 保险(medicare)。称为公共基金(Trust)。   最初的几十年里人民都还年轻力壮,公共基金收多付少,越积越多。   这时有识之士又说了,这公共基金越来越多,白放着年年贬值,这还行吗! 政府不是需要钱做“长远投资”干大事儿缺钱吗,干嘛不把眼下多出来的公共基 金借给他们赚些利息呢?人民就想了,这好是好,可你们到时因为投资赔本,没 钱付我们咋办呢?于是有识之士就立了法:从公共基金里借的钱要无条件偿还, 实在没钱,就政府倒闭全部停发工资也要还这笔钱。   许多年过去了,有识之士的“长远投资”理念被证明是英明的。美国的经济 受益匪浅,有了大大的发展。于是有识之士们食髓知味,开始设想借更多的钱, 为人民做更多的事儿。   向谁借呢?人民已经饱和了。公共基金(social security和Medicare)也能 借的借了。有识之士就想到了向外国借——反正咱自信经营有方,收益会高于付 的利息的。结果一试,哇塞!原来那么多外国愿意买咱美国的债券啊!既然他们 都愿意买,咱就下压利率,压很低很低的。结果外国还是愿意买。有识之士很快 就发现了这中的缘由。且慢慢看。   转眼到了2017年。在有识之士的领导下,美国政府一共欠了大约二十万亿美 元。这包括借着公共基金(social security和Medicare),这是大头儿,大约 四万亿。借着外国六万多亿。剩下的是五花八门,例如:政府官员的退休金,各 种项目的计划花费,许了愿给各个州政府但还没有兑现的钱,等等、等等。   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有识之士逐渐习惯了借着钱过日子 了,挺好。每年就还个利息。且看看那些美国人民,哪个不是借着钱过幸福日子 啊!既然人民能到死借着钱花,信用卡债房贷等,政府咋就不能直到亡国借债花 钱呢。   但是有些头脑比较直率简单的人民沉不住气了:妈呀!咱全国的产值GDP不 过十几万亿,你却欠着二十万亿,这不明摆着是往死里折吗!有识之士试图劝说 这些直率的人民,但是由于事情太复杂脑子太简单,怎么都解释不清。最后有识 之士只好用通俗语言交了底:怕啥啊,往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咱多开几天印钞机, 用沾着油墨味儿的票子还了外国人的债不就得了。反正咱的美元几十年前就不和 黄金挂钩了。十年前借外国的一百美元,今天咱就还一百美元加点儿利息,而且 是新票子。外国可能生气:TMD,我十年前借给你的一百美元能买一克黄金,你 今天还我的一百美元连一克黄铜都买不了了。外国会很生气的。可是SO WHAT! 早告诉你了俺们的美元与黄金脱钩了!而且咱是世界老大,天下无敌。尼加拉瓜 欠咱的钱不老实还,耍花活,咱揍他抢他。谁敢揍咱啊!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咱不 会耍那流氓,咱还是想取信于世界。   直率的人民又问了,OK,借外国人的债咱可以这样搞定,可是从公共基金里 借的钱怎么办呢?再过二十年退休的老人多了、病多了,需要钱,你还不出钱怎 么办?有识之士脑瓜一转:还有二十年呢,你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啊!中国人说 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这样,美国人民选出了一个比较异类的总统川普,川普是房地产发迹的, 呵呵!那是借钱发财的祖宗。一上台川普就有了一个长期投资计划窍门:给美国 公司减税,让他们把存在国外的大钱流回国内,发展国内经济,增加国内收入, 增加政府税收。没有人知道这个窍门长远看会不会生效,但眼下的问题是:你给 公司减了税,政府的收入少了,花费还那样。这不是明摆着增加赤字吗?川普心 里想:你们这些傻瓜!多发国债不就得了。卖给中国。中国怀揣大量美元,等着 买咱的国债呢。   中国为什么喜欢买美国国债呢?   在中国,政府就是国家,国家就是政府。中国政府为了计划控制,对外币主 要是美元是实行严格控制的。中国持有一万多亿多美国国债,列第一。   再从头说起:   有一天,一个美籍华人带了一些美元要到中国开工厂发财。可是美元在中国 是不流通的,他就只能把美元交给中国政府(中央银行),换出人民币在中国运 作。一年后,美籍华人的产品质量不错,开始出口了。一些本土企业也终于产品 出口了。出口产品到美国挣的是美元。这些钱带回中国还是要到中央银行换成人 民币。中国政府是不允许企业自己掌握美元的。慢慢地,中国政府就有了几万亿 的美元。但这不是中国政府自己的钱,而是出口商们的钱。等有一天美籍华人不 在中国混了,人家就要用人民币把美元换走的。   这几万亿的美元就叫“外汇储备”。   很快中国政府就发现问题大了!这么多美元放在箱子里不是等着一天天贬值 吗!应该拿去投资赚钱啊。于是中国政府斜眼扫了一下世界叽里旮旯,派了或选 了几个大国企去国外投资。我的妈呀!这一试才知道自己的人都是些既贪婪又无 能的饕餮之徒啊!偷无能偷盗无能盗。投到哪里哪里赔。少的赔几百万多的赔几 十亿。倒是各自的私囊贿的鼓鼓的。   没办法!中国政府最后发现,还是投资美国的国债比较靠谱啊。利息虽低, 但多少赚点儿。比让自己的国企老总这些孙子们拿去赔好多了。   中国开始买美国国债,却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你买他的国债,他就不必搞通 货膨胀贬值美元还债了,美元就值钱了,人民币相对美元就便宜了。中国的产品 就可以廉价卖向美国了。结果是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大大的。   其实各国都有国债,按GDP比例算美国并不高,只有106%。许多欧洲国家达 120-160%。中国略低于50%。美国同时也持有其他国家的政府债券。   在中国政府就是国家,国家就是政府。这有什么意义呢?意义在于,如果中 国还不起钱了,他的政府就会像满清政府一样,逼人们交税横征暴敛,以保住自 己的统治。而美国政府还不起债时,他就倒闭,官员下台。想把债务通过增税让 美国人民还?呵呵,这几乎不可能,除非债主自持有本事消灭美国七个航母战斗 群。   知道了吧,不应该叫“美国国债”,而应该叫“美国联邦政府债务”。   知道了吧,义和团匪暴乱后八国联军为啥还让慈禧主席回北京继续做伟大领 袖吗?   因为只有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伟光正能不顾中国人民尸殍遍野横征暴敛偿还庚 子赔款,把白银送进英美法德俄日意奥的口袋里。 【网萃】∽∽∽∽∽∽∽∽∽∽∽∽∽∽∽∽∽∽∽∽∽∽∽∽∽∽∽∽∽∽∽ ◆              蓝色之恋               ·南海髡生·               一 锲子   在群山萦绕之中,藏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山谷,在那谷底里有一个美丽的小湖。 湖水清澈洁净、绮丽晶莹,湖畔绿荫环绕,四季如春。据说,这就是那传说最美 的天鹅的故乡--蓝天鹅湖。   而在山的另一边,却是一片无际的沼泽。其中荆棘丛生,到处是污漆的混水 和腐败的烂泥。然而在这污秽的地方,竟也有生物寄居于此。在沼泽的一块小水 洼里,住着一只年轻的癞蛤蟆。他是一只极其丑陋的癞蛤蟆。他头上顶着一双鼓 鼓的大眼珠,脸上是一张裂开的大嘴,腆着个大肚皮,浑身上下都长满难看的大 疙瘩。但是他却从没为自己难看的外表伤心,因为他的名字,就叫做“快乐的彼 得”。每当晨光吻醒大地,朝阳的光辉悄悄偷走小草们的露珠时,彼得便从睡梦 中醒来,然后用他那雄浑的嗓门唱着只有他才懂的歌儿在沼泽中四处游荡;而当 夜幕降临,星星们眨着眼睛送走最后一缕阳光后,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地蹦 回家中,心满意足地哼着安眠曲进入甜甜的梦乡。   二 邂逅   这天,彼得象往常一样在沼泽中游逛。   忽然他发现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过,便追了上去,想抓住它。可蝴蝶灵巧 极了,每次总是灵活地躲开他伸出的粘粘的舌头,然后落在不远的地方。就这样 一个追,一个躲,不知不觉中,彼得竟蹦出了沼泽,来到一个阴暗的树林里。   蝴蝶终于飞走,树林里只留下迷路的彼得。   他害怕极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沼泽。树林子黑极了,几乎看不清前方 的路。黑暗的深处,还不时传来凄厉的怪叫声,让人听了心惊胆寒。他无助地在 迷宫般的树林里寻找着出路。   过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亮光。或许这就是出口了,彼得兴奋地 想到。他连忙向那光亮蹦去。   可是,出现在彼得眼前的,却不是污浊的沼泽地,而是一个明丽动人的蓝色 湖泊。湖水清澈透亮,湖畔杨柳依垂、繁花似锦。明媚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斜 洒在如镜的湖面上,湖水被照得一派明亮。   眼前突兀出现的美景,令彼得惊奇不已。他从没到过景色如此怡人的地方, 心中不禁油然生起流连之情,倒暂时忘记了迷路的焦急。他沿着湖岸信步踱去,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他发现前方一棵高大的杨柳树下,栖息着一只美艳无比的 鸟儿。她斜卧在一张用鲜花编织成的卧榻上。这鸟儿披着一身淡蓝色的羽毛,优 雅而纤长的脖子轻托着她那如玫瑰般热烈鲜红的扁长的嘴,而嵌在那皎洁的面颊 上的,是一双晶莹澄澈的黑珍珠般的眼睛。她一直在凝视湛蓝的天空,似乎在顾 盼着什么。   “这便是传说中的蓝天鹅吧。”彼得出神地看着她,想道。但蓝天鹅似乎并 不知道彼得的存在,只凝望着远方。不多时,她好象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朝 彼得这边一譬,俩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了一起。但蓝天鹅并没有在意彼得,只将目 光收回,依旧矜持地看着天空。   彼得经她这一譬,却兴奋不已。他刚想上前与她搭话,不料肚子仿佛比他还 急,竟抢先响了起来,提醒到它已饿了一天了。彼得自觉失礼,转身逃也似的走 了。   三 决定   夜幕笼罩大地。天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零落的星星在闪烁着。   彼得急急地在树林里蹦着。刚才慌不择路地胡乱走,发现路竟愈来愈熟悉, 或许这便是回去的路吧。   果然,走了不多时候,他就听到一个熟识的声音在高声吟唱着什么。他侧耳 倾听,只听那声音吟道:   “孤清,寂寞。   独自一人在蓝色的黑暗中摸索。   我没有未来。   虽然不知道孜孜追求着什么,   但仍然奋勇向前。   可前面--未来真的存在吗?   不相信眼泪,也没有梦想;   只想独自地,展翅翱翔。”   那声音又吟道:   “为何你常含着泪水?   为何你彻夜无眠?   为何你心如绞痛?   为何你叹气连连?   不,我的朋友,   我没有。   我只是,遥望这满天的   点点星光。   为什么哭泣?   星星们,你们是否预见到了什么?”   不错,这正是阿风的唱吟声。阿风是他的挚友,这一年来天天陪伴着他。他 原是一阵清风,也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吟游诗人。一年前他来到这里,机缘巧合下 却与彼得发生了友情。于是他结束了流浪的生活,与彼得一起在沼泽中住下。   彼得听到阿风的声音,知道离家已不远,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这时,阿风却 从前面迎了上来。   “到哪儿去了,害我瞎担心了一天。”阿风嗔怪道。   彼得抱歉地笑着,简洁地将迷路的事说了一遍。随后便兴高采烈地说他见到 了蓝天鹅,又称赞她的美貌。   “是吗……”阿风听了只微微一笑,随后便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是啊!蓝天鹅真的很美啊!那美,并不是你能用精彩的语句形容的,只能 是在亲眼看见后用心去体会才能感受到的。或许……我想我应该去追求它!”   “什么?追求蓝天鹅?你还是赶快丢开这不切实际的妄想吧。否则无情的事 实也总会让你放弃它的!”阿风几乎被吓住了。   “不,我承认我喜欢她,她是那么的美;但我所想追求的,却是比她更美的 东西。我想寻找到‘美’的本身。”彼得平静地说道。   阿风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睬他。   “阿风,快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的--‘美’的本身,它在哪里?我决定 要到外边的世界去,我一定要找到它!”   “你真的要去找它?”   “是的。我明天就动身!”彼得斩截地回答道。   “即使你不能拥有它?”   “哪怕只让我看它一眼,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求你了,阿风,告诉我了。”   阿风盯着彼得恳求的脸,考虑良久,终于说道:“好吧,我告诉你,这世上 孕育着‘美’的地方,是大海;在那儿,你也许会找到‘美’的本身的。”   “大海……很远啊。”彼得自言自语道。   “唉,为人为到底,这样吧,我送你去。明天你去找一片大莲叶,我化作一 阵旋风送你到海边。然而是否能找到,那就看你的运气了。”阿风沉吟了一会儿, 又说道。   “你送我去吗?太好了。谢谢你,阿风!”彼得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唉,将来你必定会为这心血来潮的决定后悔的,希望到时你不会怪我吧。” 阿风叹气道。   四 歌声   太阳才刚刚升起,彼得已乘着风,开始了他的旅程。直到日已西垂,阿风才 把彼得轻轻放下,并说,已经到了。随后他便离去了。   彼得独自一个在柔软的沙滩上走着。   傍晚的海宁静、温和。海浪脉动的起伏着,轻轻拍打着海岸。由于夕阳的照 射,原来应是蔚蓝的海水,闪耀着一片辉煌的金光,与天空中如火的晚霞相互映 照着。水天一色,令人觉得渐渐西沉的太阳像是在半空中消失的一般。最后太阳 完全落下,星星们升起来了。可微弱的星光面对着漆黑的大海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星光洒在海面,却被呼啸的海风掀起浪头将它们打散,让它们被海底无际的黑暗 吞噬掉。大海开始变得阴沉和可怕。   彼得看着这渐渐可怖的大海,浑身不禁泛起一阵寒意。正当他心中的恐怖之 灯将要燃起时,他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凄婉柔美的哼唱声。他从未听过如此曼 妙的歌声。它是多么的清新嘹亮、婉转凄伤啊,就像山间小溪潺潺地淌过寂静的 夜,又宛如月光织就的白沙帐笼罩在荷田上。彼得听得沉醉了,身子情不自禁地 循着声源移去。不一会儿,他便望见了这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人类样貌的少女,下半身却拖着一条长长的鱼的尾巴。她此刻正坐 在远处海上的一块大礁石上,向着漆黑的星空深情地用她那美妙的喉声哼唱着。 虽然异样的磷光围绕在她周围,但黑暗的背景还是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能看见 的只是她那遮覆全身的蓝发和她那双半隐半现的散发着神秘蓝光的明洁的眼睛。   为什么是蓝发呢?彼得也觉得奇怪,或许只是感觉应是蓝发吧。   彼得踌躇着。他猜想她也许是自己要找的“美”的本身,但又不好冒冒失失 地前去动问;他想用歌声去与她唱和,以次引起她的注意,又自觉声音沙哑,如 此只会打扰她的兴致。   “喂!谁在那儿?”   正迟疑间,背后一个苍老而又粗犷的声音冲他嚷道。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 只白胡子老海龟。那老龟慢慢地爬到他面前,又问他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不好意思,老先生。我只是一个从远方来的寻梦的旅行者。我叫做彼得。 刚才路过这儿,听见那悠扬的歌声,才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倾听。没想到打搅您老 人家了。”彼得礼貌地答道。   “原来是个过路人。”老龟不以为然的说道。   “老人家,您在这一带长住吧。”彼得问道。   “咱不住这儿的。不过咱常来这儿而已。”   “哦?为什么呢?”   老龟原就健谈,见这话触动了他话匣子,便滔滔不绝地说道:“你看到那坐 在礁石上唱歌的那位姑娘了吗?她就是众所周知的‘海的女儿’---咱伟大的 海神波塞冬最宠爱的小女儿,美丽的人鱼公主。她最喜欢唱歌了,所以她每天晚 上都要到这儿来吊她的嗓子,所以咱就得天天陪她来。谁叫咱是她的随身仆从呢! 唉,可怜咱这把老骨头哦!每天跟着她跑,都累死了。唉,待在宫里也不安宁, 每天都有那么多慕名而来的求婚者来来去去,也够烦人的……”   彼得站在一旁正恭敬地听着,只见老龟突然停下来上下不住地打量他,不由 得窘迫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老龟。   “你……不会也是向公主求婚的吧?”一会儿后,老龟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来。   彼得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无从回答,只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老龟只当他承认,便哈哈地大笑起来。彼得不知他笑什么,忙问缘故。老龟 便说:“你来晚了。公主已经跟人订婚了!”   “啊?订婚了?”彼得听后心中怅然若失,才知道自己已对公主一见倾心。 他难过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问道:“公主和谁订婚了呢?”   “和一个王子。他是个优秀的人,学识渊博,谈吐风雅,容貌俊美,而且很 爱公主。据说他为了咱公主,已经连续抛弃掉两个公主了。咱想这世上没有比他 更好的男人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咱公主也深爱着他,所以波塞冬老爷才会答应 他们的婚事。而他们后天就要举行订婚典礼了。你还是回去吧。”   “哦……”彼得听后好不沮丧。   “不过……若是你还是想见一见公主的话,咱倒也可以帮你向公主问问,看 她是否愿意见你。”不知何故,老龟竟表示肯帮忙。   彼得听了自然高兴,连忙感谢。事情既有一丝希望,他又怎么肯放弃尝试呢?   “当然,咱也会把你的‘情况’如实地向公主禀报---这可是咱的职责所 在。至于公主见不见你,那咱就管不了了。”老龟盯着彼得的脸说道,很明显他 说的“情况”指的便是这个。   老龟说完冲彼得一笑,转身向海爬去,很快钻入了海中,将彼得留在了焦急 的等待里。   不过这老龟的行动倒还迅速,不一会儿,便带回了好消息:“恭喜你,彼得, 公主答应见你了。但她说今天很累,让你明天日落时在那块礁石上等她。她似乎 对你很感兴趣,听完咱的描述后就‘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便答应见你了。”   五 结局   转瞬第二天的黄昏来临了。不过对于彼得来说,这几乎是等了亿万年的时光。 然而太阳终于在他强烈的企盼中缓缓西坠,这令他愈加兴奋了。   为了这次的相见,彼得是着实费神地打扮了一番。他在海边的沙滩上找到一 块白色的破布,便披在身上当作斗篷;他又把一棵小草编成腰带,然后将一根捡 到的大头针别在腰际,作为佩剑。这样他看上去俨然是一个英勇的骑士了。因为 阿风说过他自小生活在淡水里,若是掉到海里会淹死,所以他找了一块破木片作 为船,上面立一片树叶作为帆,又用一根细木条作为桨,准备以此渡海。   初时的航行似乎顺利,风平浪静,他的小船平稳地朝目的地驶去。然而不久 风浪突然大起来,小船开始不停地颠簸。这海风可没有阿风那么温和。只见他张 牙舞爪地扑上来,三两下工夫就把帆给卸了下来。没了帆的船在海中间打转。忽 然,一个浪头打来,将小船猛地一掀,彼得便随之翻入水中。他想游起来,却发 现怎么也游不了。又一个浪头过来,他被打沉下去。他拼命浮了上来,发现小船 就在不远处。他急中生智,拔出腰间的剑朝小船刺去,所幸刺中了,他趁机慢慢 地爬回船上。然后就一直在海上飘荡着。直到月上中天时分,海浪终于将他和小 船冲上了岸。一条命总算保住了。可彼得却懊恼不已:初次的约会竟也爽约,那 公主会如何看他呢?   “哎呀,彼得,原来你在这儿啊,让咱好找啊。”正当他在懊悔时,身后响 起了老龟的声音。   彼得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不料老龟却抢先说道:“幸好你没去啊。公主让 咱转告你,很抱歉今晚不能如约。”   “哦?公主有什么急事吗?”彼得听后倒是舒了口气。   “也没什么急事,不过是因为王子给公主专门订做的婚纱今天恰巧送来了, 公主忙着要试婚纱。明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你知道,订婚可是件大事啊,所 以--”   “我明白了,不用解释的……”彼得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白忙了一场。   “不过你放心,公主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再去,她一定会如约 的。彼得,别灰心,明天再去吧。”   “好的……”   “别去了,彼得,明天我们就回去吧。”不知何时,阿风出现在彼得身后。   “好的……”   彼得同样地回答他道,一面失魂落魄地朝漆深的前方蹦去。 ※※※※※※※※※※※※※※※※※※※※※※※※※※※※※※※※※※※ 本期编辑:太蔟 本期校对:应帆 审 稿:方舟子、古平、克己明德、太蔟、肖毛、应帆、紫弦、自如、笨狸、程鹗 技术支持:李晓峰、Yawl、李启明 联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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