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方舟子答9song.com“专家访谈” 01-31-2000, @09:22PM, lfb发稿 上一周大家采访了中文网络的著名人物方舟子，想必诸位都想及早知道方舟 子的回答。这里就是。9SONG感谢方舟子繁忙之中回答我们读者的问题。 本期的专家访谈我们很高兴请到方舟子。熟悉中文网络的人应该对方舟子不 会陌生。他创立并担任社长的《新语丝》网络杂志是中文网络较早的杂志之 一。 方舟子简历：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1967年9月生于福建云霄县。 1990年中国科技大学生物系细胞生物学专业本科毕业， 同年赴美留学。1995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 博士学位，先后在罗切斯特大学生物系、索尔克生物研 究院做博士后研究，研究方向为分子遗传学。目前定居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 为中文互联网的先驱者之一。1994年创办世界上第一份 中文网络文学刊物《新语丝》，主持新语丝网站，担任新 语丝社社长。1998年起专门从事Internet开发和写作。 曾在海内外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评论、文史论 文、科学论文、科普作品、译文等数百篇，目前为《中国 青年报》“数字青年”周刊、《中华读书报》“科技视 野”和《书屋》月刊的专栏作家，编著有《进化新解说》 （香港天地图书公司，1997）、《法轮功解剖》（湖南 人民出版社，1999）、《网路新语丝》（河北人民出版 社，2000）等书。 〖新语丝的前途by Anonymous〗 方舟子，前期的中文网络带有很多的自发性和非赢利性。 很有些象当初国内大学里面的文学社团。 而今， 随着网 络股市的牛气冲天， 大家都做着一夕发财的美梦， 纷纷 拓展商业化。 我的问题是： 凭新语丝的名气和实力， 你 们是不是有一天也要商业化？ 你们是否考虑合并或是收 购等行动？谢谢。 方舟子回答： 象我们这些上网比较早的人，都很想保持互联网早期那种 非商业性的、义务服务的传统，在网络上活动只是出于兴 趣和娱乐，并不带有商业目的。所以新语丝当初注册成非 赢利性的机构。但是现在美国联邦税务局（IRS）一直不 批准新语丝为免税非赢利性机构，因为我们是中文网站， 他们看不懂，要求我们将网站内容翻译成英文，这当然是 我们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去做的。这事已申请了两年多， 申请了两次，跟官员打了多次交道，现在IRS已给了最后 通知，不翻译不会批准。所以现在新语丝在法律上的地位 很尴尬，既不是正式的非赢利，也不是商业性。为了在法 律上能正名，我们很可能重新登记成商业公司。但是，即 使成了商业公司，我们也还会一如既往地以非赢利的精神 继续为大家服务。同时，我们也还会继续保持自己的独立 地位，不会被别的公司合并、收购。当然我们也没有条件 去合并、收购别的公司。 〖不同人种间进化的差别？by Anonymous〗 我知道起码在上百万年前人的祖先就分布在世界各地。从 发现的化石看，他们和现代人有很大的区别。我觉得，没 有什么可以保证他们在世界各地的进化是相近似的。那 么，是不是可以说(或者，试验可以验证)当代人种之间的 差别可能比现代人与百万年前的差别更大？更进一步，不 考虑道德问题的话，是不是种族之间确实有优劣之分？如 果不是的话，我的推论错在什么地方？谢谢 方舟子的回答： 上百万年前从非洲分布到世界各地去的，是直立人（俗称 猿人，包括“北京人”），而不是现代人类（智人）。以前 认为世界各地的直立人分别独立进化成了智人，这是所谓 多起源说。按照这种说法，的确存在你说的这些问题。但 是，现在分子生物学的证据表明，现代人类的进化很可能 是单起源的，即在大约十万年前，先由非洲的直立人进化 成了智人，然后第二次走出非洲，分布到世界各地去，消 灭了各地原有的直立人。按这种目前最通行的说法，不存 在你说的这些问题。从遗传学的角度看，人种的区分没什 么意义。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的遗传差别，可能比同一人 种的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的遗传差别还要小得多。 〖俗一点, 就几个最吧--by Anonymous〗 请教方先生上网以来经历的: 最快乐的事?最气愤的事?最尴尬的事?最哭笑不得的事?最 感动的事?最讽刺的事?最幽默的事?最意想不到的事? (最有成就感到想必是XYS, 就不问了,除非方先生有 SURPRISE) 除了你自己之外, 最佩服的网人?交往最愉快的网人?最讨 厌的网人?最羡慕的网人?最可笑的妄人? 最希望中文网络能够保持的?最希望中文网络能够改进的? 方舟子的回答： 最快乐的事当是1993年年底在IRC汉字频道主持中文网人 新年晚会，所有网上成名人物都到会联欢，济济一堂，盛 况空前，异常团结。以后这些人，正所谓有的高升，有的 退隐，有的堕落，再没有那种过去的好时光了。 最气愤的事是中国方面（中国电信？）莫名其妙封锁了新 语丝主网站。 最尴尬的事是1997年年初我邀请一名网人加入新语丝编 辑部，不料几天后在编辑部就新语丝的命运摊牌撕破了 脸，进行表决时，该网人竟翻脸反对我，闹成了四票对四 票的僵局。等于是我特地去拉来了一张反对票，这是我在 网上看错人最严重的一次，应该算是最尴尬、最意想不到 的一件事。关于此事的详情，见另一个回答。 最哭笑不得的事是见到搞“宫廷政变”失败的人反过来说 我搞宫廷政变独吞新语丝。 最感动的事是回国时，在一个小地方的网巴上网，被网巴 的主人认了出来，热情招待。 最讽刺的事是当年为ACT制定“骂人不好，要骂也要有新 意”的指南的“贫协主席”不光后来天天在ACT上毫无新 意地逢人就用脏话骂街，当年为ACT制定“用中文，禁止 用英文”的网规的“老板”魏亚桂后来自己一直用英文张 贴。 最幽默的事是一直有人在网上说我是同性恋者（我没有歧 视同性恋的意思，虽然这么说的人是抱着这种态度的）。 那些从1993年起就一起在ACT上玩，多年来一直保持着 良好关系的老网友，都是我最佩服、交往最愉快、最羡慕 的，包括古平、百合、图雅、时空（日月星）、东风不 败、醉人、莲波、万精油等人。跟这些人的友谊都是在网 上并肩战斗中形成的。 最讨厌的网人，可以《小参考》的飞龙（李洪宽）、多维 新闻网的艾伦（小麒麟）以及学自联的黑旋风鲤鱼为代 表。这三人真是中文网络的耻辱。 网人妄人太多，最可笑的可举三个：《太极科学》的李长 铎、《西湖评论》的朱海军和《中国研究》的Philip Zhang。 最希望中文网络能够保持的是其嘻笑怒骂的趣味。最希望 中文网络能够改进的是少商业炒作，多脚踏实地地实干。 〖读者论坛by haier〗 你有意将读者论坛办成几年前的ACT吗？ 方舟子的回答： ACT我觉得是中文网络早期，上网人数不多、素质也都比 较高的特定情况下的特有产物，现在是不可能去重现的。 当然，我在网上算是ACT出身，办读者论坛或多或少都会 带点ACT的风格，特别是其嘻笑怒骂地掐架的风格。但对 ACT那些不好的方面，象政治宣传和脏话骂街，则会控制 住。 〖您的作品by Anonymous〗 看了您的诗文集,最喜欢您的抒情散文和一星集中对唐诗 宋词评论的小品文.人生小语中的'春花秋叶'短小却灿烂.我 有个问题关于诗与词的公用和区别. 在读诗与词时,会领会 到两种不同的共鸣.您在'庭院深深深几许'中也提到"词不同 于诗，要写得好，不必有深沉的思想，宽大的胸襟，反而 以清新自然取胜"请问为什么人读了以后会对诗词产生 不同的体会哪?是源于体裁不同呢还是时代不同的原因? 还是另有它因?. 方舟子的回答： 体裁和时代的因素都有吧。从体裁上看，诗的字数较为划 一，显得凝重，词的字数长短不一，显得活泼。从时代上 看，词本来是歌词，要唱出来让人听得明白，所以含意历 来较浅，以后即使脱离了歌，这种传统却难以摆脱了。 〖关于新语丝by Anonymous〗 舟子，新语丝的特点是“文史哲”，而国内中文网络文学 的则多为“风花雪月”，就中文网络阅读者数量而言，显 然国内的读者群最大，新语丝会迎合国内“市场”吗？ 方舟子的回答： 我们不会刻意去迎合读者的。从科大时候办《荒原》诗刊 到现在，我一直有一个办刊方针：读者的忠实程度要比读 者的数目更重要。 〖关于鲁迅by Anonymous〗 你看来是鲁迅先生的追随者，请问你对中国当今政治上的 弊端为何没有有力的批判。如果答案是“胆小”，那就不 用回答了。 方舟子的回答： 抄几段鲁迅的话吧： “君子之徒曰：你何以不骂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呢？斯亦卑 怯也已！但我是不想上这些诱杀手段的当的。木皮道人说 得好，‘几年家软刀子割头不觉死’，我就要专指斥那些 自称‘无枪阶级’而其实是拿着软刀子的妖魔。即如上面 所引的君子之徒的话，也就是一把软刀子。假如遭了笔祸 了，你以为他就尊你为烈士了么？不，那时另有一番风凉 话。倘不信，可看他们怎样评论那死于三一八惨杀的青 年。” “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也不劝别人 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 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 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 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 恐怕也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 子，就短兵相接。” “所以我想，在青年，须是有不平而不悲观，常抗战而亦 自卫，倘荆棘非践不可，固然不得不践，但无须必践，即 不必随便去践，这就是我之所以主张‘壕堑战’的原因， 其实也无非想多留下几个战士，以得更多的战绩。” “我又无拳无勇，真没有办法，在手头的只有笔墨，能写 这封信一类的不得要领的东西而已。但我总还想对于根深 蒂固的所谓旧文明，施行袭击，令其动摇，冀于将来有万 一之希望。而且留心看看，居然也有几个不问成败而要战 斗的人，虽然意见和我并不尽同，但这是前几年所没有遇 到的。” 〖About yourself by Anonymous〗 From your introduction, I can see that you used to study Biology and thenyou spenta lot of time on literature, now you switched to Internet, so my question is:1) How you manage to do so many things at one time?2) Do you have any 不舍得 when you switch from the subject which you put somuch time on? Now a lot of chinese students in US gave up their major toswitch toComputer Science for the reason of life instead of interest. Do you thinkyour switchis out of the same reason (life concern)? 方舟子的回答： 文学和生物学，是我从小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的兴趣。以 后又加入了网络。能够同时做这些不同的事情，也无非是 舍去了其他一些娱乐。而其实对我来说，看书和写作已是 最大的娱乐。在三者不能得兼，需要做个取舍时，我也是 全凭爱好兴趣，并没有其他的考虑。最后舍去了越来越琐 屑、枯燥的生物学研究，也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多年来所 受到的科学训练，已足以使我终身受益了。 〖讲政治 by Anonymous〗 方舟子，新语丝是挺好看。可是不让讲政治总觉搔不到痒 处。尤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政治都会是中国人的主要 话题，作为一个网上主要的中文杂志，将来是否有可能开 放新语丝杂志讲政治？ 方舟子的回答： 不讲政治，是新语丝创刊时就定下的方针，以后也不会改 变。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一，中国的问题主要不是政 治问题，而且政治问题并无深奥难解之处，没必要花太多 的时间讨论。二，网上已有太多的政治刊物、政治论坛， 感兴趣讨论政治问题的人已有很多去处，没必要每个刊物 都要去凑这种热闹。三，政治问题讨论起来甚无趣味，而 且难免会很不愉快。即使是新语丝内部的人，具体的政治 观点恐怕也是一人一个样，何必去破坏和谐的气氛？ 〖XYS Split by Anonymous〗 方舟子，为什么新语丝会在几年前闹分家？ 方舟子的回答： 在1996年底，当时的一家网络公司“亚美网络”想要把各 个中文电子刊物都集中在自己的网站上，美其名曰提供赞 助。先找上了新语丝。当时新语丝还没有自己的服务器， 他们愿意提供一个较固定的机器，我当然乐意，但我提出 新语丝必须保持完全的独立性，亚美网络不能以任何方式 干预新语丝的运作。他们同意了，由我出面跟他们签了一 个君子协定，准备等新语丝正式登记注册后再签正式的协 议。结果我在主编1997年第一期时，亚美网络的人就撕毁 了君子协定，要将他们编写的网络版强加给我，我拒绝后， 他们就以我试图hack他们的服务器为名不让我进入新语丝 的账号。在这种情况下，我在编辑部提出中止与亚美网络 的合作。散宜生等人马上就威胁说，如果不跟亚美网络合 作，新语丝就会分裂（后来散宜生自己承认他们已跟亚美 网络谈妥了如何合作，再告知我去接手正式谈判）。并在 新语丝内部发动了对我的批判，其言辞之激烈，不亚于ACT 上对我的攻击。更令人恶心的是，亚美网络的人还向我当 时所在的学校打小报告，诬陷我是黑客，要求禁止我上网。 到这种地步，双方当然只有摊牌，在编辑部内部搞了一次 非正式的投票表决，灰人弃权，我、古平、阿飞、阿毅表 示反对跟亚美合作，而早已跟亚美谈妥的散宜生、竹人、 浪人当然赞成合作，才应我邀请加入编辑部不到一个月的 啸尘一开始未明确表态，随后就表示站在散宜生那边，成 了四票对四票，双方僵持不下。我见新语丝有被商业公司 吞并的危险，在二月份，按原计划在纽约正式将新语丝登 记注册成非赢利机构，要求各位编辑在新语丝和亚美网络 之间做个明确的选择。散宜生、竹人、浪人宣布退出新语 丝，去为亚美网络办《国风》，又过了大约一个月，啸尘 也退出，加入了《国风》。剩下的编辑招兵买马重振旗鼓。 鉴于散宜生等人毕竟也是为新语丝出过力的，我也不想太 给他们难堪，所以我一直未公开此事的内幕，对新编辑们 也没有交代此事的前因后果。但是我能觉察到《国风》的 人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向新语丝的新编辑散布有关此分裂事 件的谣言，直到1998年8月，《国风》的滴多（这也是我 很瞧不起的一个网人）公开说“方舟子当年逼得新语丝的 编辑集体反叛”，散宜生也说“方舟子搞宫廷政变独吞新 语丝”，我才在“新语丝之友”介绍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并公布了当时新语丝编辑部的所有信件往来，以正视听。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