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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经》报道《三聚氰胺溯源》中另一处想当然的错误

                          ·方舟子·

    《三聚氰胺溯源》虽然号称是采访“业内人士”写成的，但显得非常不专业，
在科学、逻辑方面都大成问题。除了我已指出的两处数据、推理问题外，还有一
处值得说一下：

    “考虑到三聚氰胺本身只是一种微溶于水的化学物质，通过饲料进而转移到
原料奶中的浓度也十分有限。上述说法，或许只能部分解释奶制品中三聚氰胺的
来源问题。
    根据国家质检总局的抽查结果，三鹿婴幼儿配方奶粉中三聚氰胺的含量，最
高达到每公斤2563毫克。一些业内人士指出，某些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如此之高，
很可能与奶粉厂家的另外一层‘潜规则’密不可分。”

    其意思是说，因为三聚氰胺只是微溶于水，三聚氰胺如果掺在原料奶中不可
能让某些奶粉中三聚氰胺含量高达每公斤2563毫克，因此三聚氰胺不可能都来自
掺假原料奶，而是加工过程中添加的。

    我不知道该记者是否真采访了“一些业内人士”，但是这也是属于不做计算
的想当然。一般来说，8升鲜奶可生产1公斤奶粉，配方奶粉由于添加了乳清粉等
辅料，实际上用的原料奶没有那么多，据三鹿婴儿配方奶粉的专利说明，他们只
用了2.4升原料奶来生产1公斤奶粉。如果三鹿奶粉中的三聚氰胺（每公斤2563毫
克）全部来自掺假原料奶，那么掺假原料奶中的三聚氰胺含量大约为1克/升，而
三聚氰胺的常温溶解度为3.1克/升，仅为三聚氰胺溶解度的三分之一。即使按刚
公布的对普通奶粉和非婴儿配方奶粉的检测结果，三鹿高铁高锌配方奶粉的三聚
氰胺含量高达6196.61 mg/kg，也还没有达到三聚氰胺的溶解极限。所以，从三
聚氰胺的含量过高来说明三鹿奶粉中的三聚氰胺不可能都来自原料奶，是不成立
的。

    我也认为三鹿低端婴儿配方奶粉中的三聚氰胺很可能是在生产过程中掺入的，
但是我这么猜测，并不是因为我认为其三聚氰胺含量高得离谱，而是因为其三聚
氰胺的含量分布严重不均：高含量只出现在三鹿低端婴儿配方奶粉中，而三鹿其
他系列的婴儿配方奶粉中的三聚氰胺含量要低得多。如果是原料奶的问题，似乎
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两极分布。而由于低端奶粉和高端奶粉的工艺、配料不同，三
聚氰胺若是在生产过程中掺入的，出现悬殊的三聚氰胺含量就比较合理了。当然，
不一定是厂家有意添加（三鹿是免检产品，似乎没有必要为了骗过抽检而添加无
营养价值的三聚氰胺），而可能是因为低端奶粉为了降低成本，一部分奶粉用大
豆蛋白粉取代（免得婴儿摄入的蛋白质含量过低而出现“大头娃娃”），而购买
来的大豆蛋白粉被销售商掺入了三聚氰胺。

    《三聚氰胺溯源》这些推理错误其实并非首创，在网上一些张贴中都出现过，
“纯三聚氰胺价格比牛奶贵，加纯三聚氰胺不合算”、“三聚氰胺微溶于水，掺
到鲜奶中含量不会很高”等说法已在网上流传很广，故我怀疑该报道所谓来自业
内人士的信息，其实是来自网文。网人写张贴比较随意，有感即发，本不必强求，
但做为科技报道则不应该如此草率，以不点明身份的“业内人士”来装饰经不起
推敲的道听途说。

(XYS2008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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