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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新民周刊》2002年最后一期）

                     第一个克隆人能否顺利诞生？

                           ·方舟子·

    现在谁如果说要克隆人，就肯定要被骂成科学疯子，甚至是魔鬼
的化身、人类公敌，尽管许多骂者对克隆是什么意思其实一无所知。
但是人类有史以来就不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目前就至少有三拨
人马公开声称正在克隆人，而且还展开了竞赛，争夺克隆人之父这个
在许多人看来并不光彩的头衔。一拨是意大利医生安提诺里，在11月
宣布由他操作的克隆婴儿将在1月份出生。一拨是美国生殖医学家札
沃斯，也说过不久将会有克隆人出世，但没有给出具体日期。还有一
拨是总部位于魁北克的邪教组织雷尔运动创办的专门从事克隆人研究
的公司“克隆艾德”（Clonaid）。该组织的教主是法国前记者、自称
是耶稣的同父异母弟弟的雷尔，相信人类是在2万5千年前由外星人克
隆出来的，因此崇拜克隆技术。其科学主任在12月19日接受加拿大电
视台采访时，声称他们已成功地使5名妇女怀上克隆婴儿，其中一个
女婴将在年底剖腹产，另四个婴儿将在2月出世。如果我们相信他们的
话，那么在这篇文章发表时，世界上第一个克隆人已经诞生。

    这些宣称的可靠性是很值得怀疑的，特别是那个邪教组织，惯于
发布耸人听闻的消息吸引公众注意，在2001年就宣布过正在克隆一个
死去的婴儿，后来没了下文。如果他们拿出来一个新生儿，是否真
的是克隆，也必须经过独立机构的验证，比较婴儿及其供体的DNA
相似程度，才能认定。在经过独立机构的验证之前，对任何这种说法，
我们只能抱怀疑的态度。

    但是在现在的条件下，克隆人并非不可能。人们已成功地克隆
了绵羊、牛、鼠、猫等多种哺乳动物，没有理由认为人类做为一种哺
乳动物，就不能也如法炮制出来。在2001年，美国“先进细胞公司”
已克隆出了一个人类早期胚胎。

    但是在目前，体细胞克隆的成功率很低，绝大多数胚胎不能正常
分裂或发育，容易流产。即使成功生下的克隆动物，通常存在先天的
缺陷：或者畸形，或者心、肺等结构和功能有问题。体细胞是分化完
全的细胞，体细胞克隆意味着要逆转发育过程，将已改造好的基因组
回复到初始状态，这个回复过程容易导致随机的遗传错误。这可能是
克隆成功率低的重要因素。克隆人也不会例外，要冒着很高的流产、
死产、畸形、先天生理缺陷的风险。明知如此却贸然克隆人，是很不
人道、不负责任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随机的遗传错误也有可能不出现或不会有严重
后果。毕竟，第一头体细胞克隆的哺乳动物绵羊多莉至今还活得好好
的，除了容易肥胖，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因此，顺利地生下一个健
康克隆人的可能性，尽管在目前看来不大，也还是存在的。

    目前已有二、三十个国家立法禁止克隆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国
家这么做。老实说，我不明白这些国家的政府为何会对克隆人如临大
敌。这种过激的反应只能归于立法人员对克隆的误解。他们显然还有
更重要的事情可做。但是没有法律能够阻止敢于以身试法之徒。法律
的禁止只能减少克隆人，却不可能杜绝克隆人。只要还有绝望的不育
者渴望能生儿育女，只要还有想不择手段一举成名的研究人员，甚至
只要还有崇拜克隆的邪教组织，克隆人的出现就只是早晚的事，而如
果运气好的话，还会是个健康的克隆人。

    既然有人要去碰这种运气，而我们又没有能力制止，那么就只能
祝其好运，祝愿克隆婴儿的健康。他不是怪物，更不是魔鬼，与普通
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与其遗传供体有基本
相同的基因，他们之间的关系类似于隔代孪生子。如果我们不害怕孪
生子，就没有理由害怕克隆人。今天对克隆人的种种恐惧，完全是出
于对克隆的无知或误解。一个克隆人的诞生，也许还有助于教育人们
明白克隆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人造的，也不是复印的，只不过是用辅
助生殖手段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位小孩。如此而已。

2002.12.24.

(XYS200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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