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 （方舟子按：这篇报道分成“‘克隆人’：学子质疑方舟子”和“打假斗士声讨 伪科学”两部分登在2002年11月21日《华夏时报》上。登出时编辑对前面部分做 了许多删改，断章取义，让我的立场显得模糊、无理起来，例如删掉我说的“在 条件成熟，有充足的证据（例如对其他灵长类克隆的结果）证明对人的克隆是安 全可靠时，则没有充分的理由禁止任何克隆人的尝试”这个主题，反而强调目前 不该克隆人这个副题，使我简直成了坚决反对“克隆人”的人士，完全背离了我 的演讲的要旨，这种为我所用的编辑手段，是非常“高明”的。下面是记者的原 稿。有几个地方记录得不够准确，更正见【】） 方舟子笑谈生物技术 韩福东 　　11月16日晚6时50分，记者赶到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时，方舟子已经静静坐 在了讲台的椅子上。十分钟后，方舟子作了题为《如何看待生物技术带来的社会 问题》的演讲。 　　这是方舟子第二次【第四次】来研究生院讲学。此次演讲的主持者－－中国 科学院研究生院生物学教学专家组成员、生物教学部副主任吴晓东博士对本报记 者说，去年方舟子作为科大校友来大陆时，也被邀请来作了专题演讲。 　　方舟子，本名方是民，1967年9月生于福建云霄县，1985年考入中国科技大 学生物系。1990年本科毕业后赴美留学。1995年获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生物化学 博士学位，先后在罗切斯特大学生物系、索尔克生物研究院做博士后研究，研究 方向为分子遗传学。目前定居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从事互联网开发、写作和兼任 美国生物信息公司的咨询科学家。 　　方舟子演讲时谈笑风声，台下不时想起掌声。数百人的讲堂都坐满了人，记 者和一些同学只能坐在过道临时摆放的椅子上。 　　“克隆人恐慌” 　　方舟子的演讲从克隆人开始。 　　什么是“克隆”？ 　　方舟子介绍说，克隆的英文是“clone”，即复制、复制品的意思。在生 物学上，克隆是指遗传性复制，是指通过无性繁殖技术的无性生殖。【表示无性 生殖系或无性繁殖技术。】无性生殖的结果还不一定是克隆，一定要无性生殖的 结果是遗传同质（相同的遗传物质），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克隆。 　　克隆并不是什么神秘现象，大自然中处处都存在克隆。“我们人类也有无性 繁殖。”方舟子说，“这并不奇怪”，人类的孪生现象有两种，一种是异卵孪生子， 一种是同卵孪生子。异卵孪生子就是一般的兄弟姐妹关系，而同卵孪生子是由一 个卵细胞演变而来的，是无性繁殖，类似于克隆。【而同卵孪生子是由一个卵细 胞分裂而来的，这个过程类似于无性繁殖，相当于克隆。】 　　“克隆人” 　　是什么？克隆人与其供体（提供成人体细胞者）有几乎相同的遗传物质，方 舟子说，克隆人与其供体是不同时出生的孪生。 　　“克隆人”的说法出现不久，但已经引起公众的极大恐慌。方舟子介绍，目 前反对克隆人的理由可归结为：神学－哲学的理由；学术的理由；社会伦理的理 由以及技术的理由。而支持克隆人的理由有二：一为克隆人是学术自由的必然要 求，二为克隆人可作为生殖的辅助手段。【在报告中我对这些理由做了详细的分 析和辩驳，参见“立此存照·克隆人恐慌”中的有关文章】 　　方舟子对克隆人的立场是，目前克隆人的时机还不成熟。他说：“在我看来， 并没有一种能经得起推敲的理由禁止克隆人。但是，在克隆成功率非常低、克隆 后代容易得遗传缺陷的情况下，贸然进行人类的克隆，无疑是不人道的。在现在 的技术条件下，应该暂时禁止对人的克隆。但是在条件成熟，有充足的证据（例 如对其他灵长类克隆的结果）证明对人的克隆是安全可靠时，则没有充分的理由 禁止任何克隆人的尝试。”另外他强调：“滥用克隆技术，例如成批地克隆同一 个人，则在任何条件下都是应该禁止的。” 　　饿死不吃转基因食品？ 　　“转基因食品已进入我们的生活。”方舟子介绍到，在美国，有近一半的大 豆、棉花，超过三分之一的玉米、油菜是转基因作物。美国超级市场上的食物制 品中，约60％含有转基因的成分。 　　为什么要转基因？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抗除草剂，二是抗虫害，还有 就是为了改变食物的营养成分。近年来有关转基因食品存在一些学术争论，有人 认为转基因食品有害健康，有人认为转基因作物破坏生态，有人说转基因食品导 致过敏，有人说转基因作物将产生“超级害虫”，有人担心转基因作物导致基因 污染，还有人担心转基因载体标记有害健康。方舟子说，这些争论已经引起“转 基因作物”恐慌，例如国外有“环保主义者”袭击转基因作物基地，“绿色和平” 组织也到中国活动；欧盟以此为由抵制美国转基因食品进口，方舟子认为这主要 是保护欧盟食品产业的一个借口。最严重的要算非洲各国拒绝美国转基因食品援 助，近日《南方周末》也有报道。 　　在方舟子看来，所有的这些恐慌都是不必要的。【在报告中我也做了详细的分 析和辩驳，参见以前写的《转基因作物的是是非非》一文】 　　千奇百怪的提问 　　“克隆人的出现是否会导致情感灾难？” 　　演讲结束后，是与会者自由提问的时间。一位同学提问道：“很多孪生姐妹 常常会爱上同一个男子，既然克隆人与其供体之间的关系与孪生子之间的关系差 不多，那么会不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形：克隆人与其供体都同时爱上一个人，从而 导致情感灾难？” 　　这个问题比较新奇，惹得与会者哄堂大笑。“这种情形哦……”方舟子也沉 思了一下，“这种情形属于一种轶闻，我们作科学研究不会刻意去寻找一些轶闻。 有些孪生子之间的确可能在某些方面很相似，比如他们娶的妻子刚好叫同一个名 字，这一般也是一种巧合，全世界孪生子很多，要找他们的共同之处很容易。根 据统计学的办法得知，遗传物质对人的性格的影响只有50％，生长环境的不同也 会导致性格爱好的不同。这不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问题大多是围绕克隆人而来的，诸如，克隆人如果流行起来会不会导致人口 急剧爆炸？－－地球上的人已经够多了！；克隆人多起来，满街都是被克隆的复 制人，是不是对生物多样性的破坏? 　　方舟子的答复是：人口爆炸的可能性是非常之低的，因为克隆人是一个很复 杂的过程，费用非常高，成功率很低，既然人工受精等更容易操作的科技都没有 引起人口爆炸，那么没有理由作这种担心。 　　虽然满座都是理科生，但并不表明他们缺少“人文情怀”，有学生问：克隆 人与其供体之间既然是如同孪生兄弟的关系，如果供体者将克隆人养大，视其为 子，可克隆人长大后学生物学得知真相后，不肯称供体者为父亲，反而称其为 “哥哥”，这种纠结如何处理？ 　　还有同学考虑到了“近亲繁殖”问题：假设克隆人普遍起来，一个人克隆了 好多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这些克隆人互不相识，但却有血亲关系。他（她） 们如果结成婚姻，就属近亲结婚，不利于种的繁衍，甚至会出现乱伦情形。 　　因为会场有些乱，方舟子好像没有听清问题，他的回答似乎有些跑题，另一 个同学站起来说：如果克隆人大量出现的话，会有新的规范防止这种情形出现， 比如两个人结婚之时，可以作基因对比等检查，就可以知道两个人是否是从同一 供体克隆出来的人。会场大乱，显然有很多种不同的观点在私人间议论。又有一 个同学站起来说：达尔文的“进化论”是干什么的？！这样的话，就让他们自然 淘汰好了。 　　方舟子最后说：这个问题不是克隆人才有的问题，比如捐献精子，一个人捐 献的精子可能和很多妇女的卵子结合，造成该人有很多子女在世上生活，这些子 女互不相识，也有可能结成婚姻。这种情形其实早已存在。 　　散场后，仍有不少同学围住方舟子问问题。一个同学问道：如果一个人生病 后，需要移植器官，他非常想从他的克隆人身上割下器官移植到这种器官，这时 怎么办？方舟子大概没有预料到这么多千奇百怪的问题，答道：这种情形现在还 没有出现。【这种情形类似于从孪生兄弟姐妹身上割取器官移植，现在还没有 出现过这种情形。】身边一位搜狐网站的记者说：这是法律上的问题，和克隆人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也不大可能出现。这位同学说：为什么你说不大可能出现？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出现呀。 　　…… 　　“打假英雄”声讨伪科学 　　“现在很多从事人文研究的学者，打着‘科学传播’的旗号，实际上是在进 行反科学的宣传。”在方舟子的演讲中，对各种批评的回应占了很大的比例，而 他所批评的对象又不止是某些人文学者，还包括在生物科学界享有声誉的某些学 者。方舟子的演讲有一个鲜明的特征是，方舟子的批评从来都是点名批评，没有 “为名人讳”的顾虑，清华、北大、复旦的名教授、甚至就连他的演讲地中国科 学院研究生院的一位教授他也点名提出批评。 　　方舟子为中文互联网的先驱者之一。1994年创办世界上第一份中文网络文学 刊物《新语丝》，主持新语丝网站，担任新语丝社社长。2000年创办中文网上第 一个学术打假网站“立此存照”，揭露了多起科学界、新闻界等学术腐败现象。 　　出版《进化新解说》、《方舟在线》、《叩问生命》、《进化新篇章》、 《溃疡－－直面中国学术腐败》、《人类衰老之谜》等著作。目前定期为《南方 周末》、《科学世界》、《环球》等报刊撰稿。 　　方舟子“打假”的对象有几类，一种是科学家参与的商业炒作和商业骗局， 例如核酸营养品风波；第二种是抄袭；第三种是伪造学术履历和地位。中国科学 院研究员江晓原教授如此描摹方舟子：“就像武侠小说中经典的一幕：远方一个 名不见经传的‘少侠’，艺成下山，突然崛起，敢作敢当，不管不顾，连续向各 路成名高手挑战，几处场子，被他踢翻；几个好局，被他搅散。而且内力深长， 刀法明快，几番大战，都不落下风，一两年间，名动江湖。设局高手，人人自危， 都道‘方舟子来也’。” 　　伪科学的特征 　　方舟子被称为“反伪斗士”，树敌无数，也有众多的朋友和拥趸。在演讲的 过程中，方舟子特别提到了这样一条公案：《遗传工程是美梦还是噩梦》被推荐 参加中国某科普图书奖，还差点获得了奖。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位英籍华人，当时 这本书已经进入最后一轮评选，按正规程序最少可以得二等奖。有位教授觉得这 本书有问题，但教授本身不是遗传工程专家，在方舟子去年回北京时，就把这本 书的中译本给了方舟子一本。这本书被方舟子认为是反科学的，后来他发表一篇 文章在主办该奖的报刊上，驳斥这本书的观点。 　　“评委们不是不懂，而是因为书太多没来得及看。”方舟子说，“后来评委仔 细看了，也觉得这本书是反科学的。”到最后这本书未能入选。 　　方舟子认为，一般反科学、伪科学著作都包含有以下一种或数种特征： 　　首先，作者并不具有批评的学术资格，却毫无根据地攻击主流学说。 　　伪科学著作还常常自己树立起一些并不存在的靶子进行批评，把过时学说当 成主流学说批判。或者他们把有争议的、甚至已被推翻的观点当成定论，这种观 点在若干年前被主流知识界信奉，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主流科学界已经放弃了这 种观点，这些观点已经被证伪。而这些学者还抱着这些过时的理论来进行言说。 　　大胆假设，无心求证是伪科学者的另一特征。例如有学者称生命系统是“多 相的液晶系统”，是“能量流”。玩弄这些没有明确定义的术语，颇能糊倒门外 汉，但在专业人士看来，显然是杜撰名词，她们也未能给这些名词术语一个具体 明确的解释。至于“食物中的基因能被人体利用”，“医院中抗药性细菌流行是 由于基因污染”等说法更是不懂装懂的妄言。 　　方舟子认为，这些学者本身的知识素养不在相关专业，却大胆评论，导致错 谬百出，因此不被专业人士注目。但她们却认为这里面有“阴谋”。例如某学者 认为她的说法没有得到承认是因为“大商业利益，遗传决定论的科学思想，以及 工具主义自然观已经密切结合在一起。遗传决定理论为基因专利拥有者的商业利 益谋得了最大利益。当代许多一流的分子遗传学家要么自己拥有生物技术公司， 要么与这些公司合作，或为其工作。遗传工程领域已成为一个空前商业化的科技 领域，政府也日益强调这种状况的合理性，并加以推进。” 　　方舟子承认，的确许多一流的分子遗传学家要么自己拥有生物技术公司，要 么与这些公司合作或为其工作，但事实的另一面是：也有许多一流的分子遗传学 家不拥有生物技术公司，也不与这些公司合作或为其工作，他们只是在科研院校 搞科研，为什么也不支持这些不懂分子遗传学的学者的观点呢，道理很简单，他 们的观点不成立。 　　如何看待生物－社会问题 　　生物科技已经引起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何正确认识生物科技？方舟子表 示，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生物伦理问题，诸如基因疗法、基因隐私、基因专利、干 细胞等等，中国在生物伦理问题上的研究还非常不发达，都是一些外行在发言， 真正做生物学出身的懂行的人在研究生物伦理领域几乎没有，国外就不一样，例 如美国，很多搞生物伦理研究的人都是生物博士、医学博士，很多重要的生物伦 理问题都是生物学家提出来的。而中国在这方面还有很大的空白，很多不懂行的 人在媒体上的发言都是错谬的。 　　方舟子认为，我们应该持有科学、理性的态度，也就是通过实证加逻辑，正 确地看待生物－社会问题。每一种说法出台后，我们都要看它是否有确凿的证据， 是否有慎密的逻辑性，经得起推敲。同时，我们要冷静地对待这些生物伦理问题， 不要胡说，不要恐慌。很多恐慌是因为不了解才引起的，如果准确地掌握了一些 基本的事实，认真学习基因工程，会发现很多恐慌是杞人忧天而已。 　　而对于在坐的搞生物学研究的学生，方舟子则希望他们也能加入打击反科学 主义者、打击学术腐败的行列中来。方舟子认为现在中国大陆搞假学术误导公众 误导决策层的学者特别之多，他们发表的某些议论，实际上并不是指导大家如何 去作研究。因为公众非专业人士，所以对他们的某些说法常常不能明辨是非，如 果公众和决策层被迷惑，所产生的消极影响必然也波及大家的科研。就像陶世龙 所说：“如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界大家都动起来，共同‘打假’，反对学术腐 败，想欺世盗名的‘蝙蝠’便无所遁其形了。”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888.dyndn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