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片刻的无题 Alan Guo 在Beckman 里的廊桥旁边都摆放着舒适的桌椅,每到晚 上,会有些学生坐在这里看书,就象现在的我。这里的视野 很开阔,没有办公室里刺眼的日光灯和嗡嗡作响的计算机。 刚过九点,我坐在二楼。大厅里昏黄的路灯,泛着柔和的美 态,也沟起人淡淡的倦意。到美国半个多月了,第一次带随 身听出来,此刻耳旁响起的是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一 种略带苍凉的温柔,使空间变得格外透明与纯净。 还记得五年以前,在即将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买了这盒 校园民谣的磁带。当时其实根本没法听懂他们无奈的叹谓和 怀缅的长吟,只觉得与POP 相比,似乎更加低沉而冷静。那 时候,大学就是一张刚刚展开的白纸,我正小心翼翼地想, 怎么去写第一笔。一转眼,它已经被那些我自己都无法辨认 的色彩与符号占领了,而且被一个相框装起来,挂在了对面 的墙上。不经意一抬头,就会看到。 更重要的是,现在似乎又有一张相似的白纸摆在我的面 前。我无法回避这种“相似性”带给我的冲击、压力,还有 憧憬。如果追求物质的目的就在于用物质支撑起更加纯粹的 精神与人格,则我欣然而快慰地直面这些挥之不去的烦闷、 压逼与挑战。然而,当你拥有一种信念之后,这种信念就会 变成一种迷信,怀疑于是也就理所当然地时常跳出来。这不 是一个好玩的心理游戏,这是人生一个永无止境的迷阵。或 许当青春的热力挥发掉之后,我们有机会逃脱吧。 一方面,我似乎已经过快地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以至 于很多人都看不出我是一个刚到这里三个星期的新生;另一 方面,其实又似乎完全没有适应。生活单调和宁静到使人怀 疑它的真实性的程度。这里真的是地球的另一面么?不需要 高深的相对论,这普通的空间转换已经让我困惑不已。有时 候,甚至羡慕那些相信“天圆地方”的古人,他们不知道地 球还有背面,也就不会有我们这样大的好奇心。写到这里, 禁不住想起了王家卫在<<东邪西毒>>中的诠释:人们总是对 沙漠的背后有好奇心,一定要翻过沙丘去看,其实,这座沙 漠的背后只是另一座同样的沙漠。梦想如是,人生也如是。 “相异”是我们奋斗的全部源动力,“相同”却是最终的归 宿。我不敢去断想,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命运,也不敢收敛起 奔波的麻木,因为生存还远比这更残酷;只是偶尔听到那些 熟悉的乐曲,看到那些旧日的相片,或是从一个迷失的梦中 惊醒,才有这样的一丝担忧与疑虑。 思想无疑是一个痛苦的源泉;肤浅的快乐也未必就不是 生活的本真。况且,我似已渐渐明白:思想没有答案,是因 为我们不忍心否定自己;而我们之所以不愿否定,是因为生 命不可重来。无论我是多么小心翼翼地去画第一笔,慢慢地, 都会乱涂乱划,因为那样比较舒服,没有压力。 从这个意义上讲,改变倒的确是一种必须,因为最起码, 你在试图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只是,在这样一 次又一次的反复之后,我们将没有机会再回复那些单纯、真 率和勇敢,没有机会重温那些怦然心动的欣喜,也没有机会 再去沐浴春的温情,创造夏的浪漫。这,是否就是“成长”? 写到这里,我停住笔,一遍又一遍地聆听艾敬的一首<< 那天>>。小提琴轻轻引起的前奏,如此感性而伤怀: “那天,翻看从前的日记, 好长一段踌躇的年纪。 那天,我只写下一句, 原来我们自己不明白自己。 说了世上已无牵挂为何有悲喜 说了朋友相交如水为何重别离 说了少年笑看将来为何常回忆 说了青春一去无悔,为何还哭泣... ” 这时,我觉得自己比较象过去的自己。也许,同感觉与 感情相比,思想或空间都并不重要... 1999.9.7 22:50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