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也论陈寅恪的语言能力及其他   hooklee   李继宏先生于8月19日发表在新语丝的《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反社会人格和 道德虚无主义:以陈寅恪为例》中写道“至于突厥、西夏文字,据说世间无人能 识,换言之,也就没有人能对陈寅恪是否真的认识这些文字作出判断,这跟那些 自称认得无字天书的人并无多大区别。”   稍微熟悉西夏历史和文化的朋友应该知道,西夏文并非如李先生所说是“世 间无人能识”,恰恰相反,在中国史学界,西夏文可能是研究得相当透彻的几种 失传古文字之一,尤其是在甘肃、宁夏学术界,通西夏文的学者即使不多,应该 也不算太少。除了华人学者,在日本、俄罗斯、法国、英国也有一定数量的西夏 文学者,而且早期西夏文的破解日俄两国学者也作出了很大贡献,黑水城出土的 许多重要的西夏文研究文物最早就是被俄国人发现并盗走,至今仍收藏在俄国。 有些新闻报道里面说,全国认识西夏文的只有不到10个人,这只是一些人的夸张 之语,不足为据。根据华夏经纬网的《百年西夏学》一文 (http://www.huaxia.com/ssjn/smxx/00196543.html)一文,我们知道:   “80年代以后,国内从事西夏研究的人才增加,西夏学出现了更加繁荣发展 的局面。随着西夏文重要字典《文海》和《音同》的翻译和研究,对西夏文字和 语言的研究渐次深入,已经达到能基本译释西夏文文献原文的水平。”   可以毫无异议的说,今日西夏文的研究已经相当成熟。作为一个重要的标志, 1997年第一部西夏文大型辞书《夏汉字典》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该书的 编纂者是国内著名的西夏学学者李范文教授。同时,国内外也已经有多套西夏文 电子信息系统出现。在中国学者的帮助下,日本国立亚非语言文化研究所1996年 制作了西夏文字库和排版系统,出版了研究报告《计算机迈向西夏文字研究领 域》,并于1997年进一步出版了李范文和日本学者中岛干起合著的《电脑处理西 夏文〈杂字〉研究》一书。宁夏大学计算中心开发了西夏文计算机信息处理系统 《夏汉字处理及电子字典》光盘,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年出版。宁夏回族自治区 社科院最近又成功开发了西夏文电脑录入系统,相关报道见《人民日报》2005年 8月19日第11版(http://culture.people.com.cn/GB/22219/3627882.html)。 中易中标电子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也开发了《中华西夏文处理系统》 (http://www.china-e.com.cn/new/product/xixia.htm)。此外,《宁夏大学 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刊出的《基于方正书版(Founder BookMaker 9.X/10.X)的西夏文字处理技术研究》一文更详细介绍了利用GBK编码 制作西夏文字库及在方正排版软件中的使用方法。   实际上,在国内电视台播放的关于西夏历史的资料片中,西夏文及相关的西 夏文文物也是经常提到的一个话题,如1976年西夏学学者史金波、白滨在甘肃酒 泉考察时无意中发现的《大元肃州路也可达鲁花赤世袭之碑》就曾经在CCTV的节 目中出现过。使用google也可以很容易地查到有关西夏文研究的很多内容,比如 在http://www.cass.cn/minzusuo/mzwz/charlist.htm可以找到由中国社科院民 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制作的《中国少数民族文字数据库》的介绍,其中就包括了 西夏文。   本人恰好购有兰州大学历史系李蔚著的《简明西夏史》一书,该书的第八章 第四节专门讨论了西夏文字,其论述比较全面中肯,现将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文 字摘录如下:   “保存到现在的西夏文约有6000字。   。。。   随着西夏时期编纂的各种字典,包括《文海》、《音同》、《蕃汉合时掌中 珠》、《义同一类》、《圣立义海》、《五音切韵》,等等的发现与公诸于世, 尤其是《文海》的刊布,给专家们对西夏文字结构的进一步研究,创造了极为有 利的条件。西夏人所著的《文海》,是一部最系统最全面的西夏文辞书。该书以 声、韵为经纬对西夏字进行归类,对每一个字的形、义、音都有详备的注释。   。。。   同时,西夏学者用西夏文撰写的著作虽然大部分已经散失,但还是给我们留 下了许多珍贵的文献。如西夏人撰写的字典、辞书,保存下来的就有如下一些:   《音同》亦作《韵统》,是用西夏文编写的一部同音字典,也是现存最早的 字书。全书6000余字,按声母分成九类:重唇音、轻唇音、舌头音、舌上音、牙 音、齿头音、正齿音、喉音、来日舌齿音。每类再分为同音的若干小节,无同音 字的独字分别列于各类之后,每一字下都有简单的注释。该书成于崇宗干顺正德 六年(公元1132年)十月十日,为西夏中叶的作品。   《蕃汉合时掌中珠》为仁宗干佑二十一年(公元1190年)西夏文骨勒茂才编 写。该书共50页,以事门分类。作者在每一词语条目旁边都列有:西夏文、汉译 文、西夏文汉字注音、汉译文的西夏文注音,检阅极为方便。该字典是党项人、 汉人互相学习对方语言的必备的工具书,也是目前初学西夏语文的入门工具书。   《文海》是一部大型西夏文韵书,编纂体例兼有汉字《说文解字》和《文韵》 的长处。作者在每一字条下进行三种注释,即首先以四字解释文字构成,接着, 以较多的字解释字义,最后,以反切注音。该书是一部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研究 西夏语言、文字的重要文献。   此外,还有《要集》,一种按事门分类的西夏文字典;《五音切韵》,一部 编制西夏语韵表和韵图的韵书;《圣立义海》,一部保罗甚广的词书;《义同一 类》,一部大型同义词典,等等。   西夏学者除了编写各类字典辞书以外,还有西夏文翻译了大量的汉文典籍。   。。。   在用西夏文翻译的著作里,其中数量最大的是译自汉、藏佛经。而用西夏文 书写、镌刻的碑记、题记,不仅数量较多,而且具有较高的文物、史料价值。至 于用西夏文铸刻的印章、牌符、钱币等,更是琳琅满目,不胜枚举,这里就不一 一叙述了。”   陈寅恪是否通西夏文,本人了解有限,不敢妄下结论。不过,使用google可 以很容易找到相关的证据。华夏经纬网的《百年西夏学》一文 (http://www.huaxia.com/ssjn/smxx/00196543.html)提到:   “大批西夏文献、文物的发现和西夏文字的解读,使西夏研究峰回路转,拉 开了西夏学研究的序幕。西夏文是一种死亡的、无人可识的文字。西夏文字的解 读经过了艰难的历程,从开始个别字的对译、试解文义,到析求语音、贯通语法, 延续了半个多世纪。对于这种难以破译的文字及其文献,国学大师们给予很大关 注。二、三十年代,陈寅恪、王国维、罗振玉等或解读文字,或诠释文献,或考 证文物,筚路蓝缕,收获粲然。”   已经知道的是,《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本第四分收入了陈寅恪的《西 夏文佛母孔雀明王经考释序》一文,或可作为陈寅恪通西夏文的证据。可以推测, 陈寅恪在西夏文的早期解读研究中确实做出过一定(姑且不论大小)的贡献,称 其“通西夏文”当不为过。考虑到当时由于文献的缺乏,无人能够完整解读西夏 文,称陈寅恪“精通西夏文”也不能说太离谱。如果按照维基百科“陈寅恪”条 目的说法,陈寅恪“具备了阅读蒙、藏、满、日、梵、英、法、德和巴利、波斯、 突厥、西夏、拉丁、希腊等十余种语文的能力,尤精梵文和巴利文”,则更为中 肯。   关于突厥文,本人所知有限,没有读过相关的文献。不过中国社科院民族学 与人类学研究所制作的《中国少数民族文字数据库》里面也包含了突厥文的数据, 从其介绍来看,突厥文的研究应当也相当深入了,应该也不是“世间无人能识”。 另外,从网上的介绍可以看到,中央民族大学的维哈柯语言文化系的一个重要的 研究方向就是古突厥语,该系的名称之前曾经为“突厥语言文化系”。该系的介 绍(http://www.cun.edu.cn/yxsz/departments/weihake/new_page_2.htm)中 提到:   “1957年,由前苏联专家Э.Р.捷尼舍夫执教,开办了突厥语研究班,培养 出10名突厥语言研究的高级人才。1976年,由著名古突厥语专家耿世民教授主持, 开办了古突厥语班,培养出18名急需的古代突厥语研究与教学人才。   该系是我国突厥语言研究中心之一。科研工作主要围绕国内8种突厥语言以 及国外近30种突厥语族语言,尤其是古代突厥语和察合台语展开。这些研究,就 突厥语言学科而言,具有国际意义。该系在突厥语言研究中,尤其是在现代维吾 尔语、现代哈萨克语、古代突厥语及其文献、察合台语及其文献的研究方面取得 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水平位居国内前列,有些方面已接近或赶上国际水平。”   另外,在涣之的《唱得凉州意外声——读林梅村先生〈古道西风〉》一文 (http://www.booker.com.cn/gb/paper19/3/class001900006/hwz18590.htm) 中,有如下的叙述:   “1889年,雅德林采夫(N.M.Yadrintsev)带领俄国考古学会东西伯利亚 组织的蒙古考古队在鄂尔浑河流域的和硕柴达木湖畔发现了突厥文碑铭《阙特勤 碑》与《毗伽可汗碑》,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国际学术界。1893年丹麦著名语言 学家汤姆森(V.Thomsen)成功的解读了突厥文碑铭。此后,随着突厥碑铭的不 断发现,突厥学研究蔚为国际学界的一门显学。”   可见,古突厥语的研究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其成就也许甚至超过了西夏 文。关于陈寅恪是否通突厥文,没有查到第一手的证据。不过,在新华网江西频 道的陈寅恪介绍 (http://www.jx.xinhuanet.com/renwu/2003-03/24/content_329019.htm)里 面提到:   “1938年日本史学权威白鸟库吉研究中亚史遇到疑难问题,向德、奥知名学 者求助,未能解决,柏林大学乃推荐寅恪。他向寅恪请教后,才得到满意解答。 苏联考古学家发掘一突厥文碑石,无人能辨识,请教寅恪,终于得到准确破译。”   类似的,在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中国学生学者主办的电子刊物《布法罗 人》第一期 (http://www.ibiblio.org/pub/packages/ccic/org/cssbuf/bflr9401.gb.html) 里面,有一篇胡建写的《陈寅恪先生事迹漫谈》一文,其中也提到:   “俄国人在外蒙曾发掘到三块突厥文石碑。各国学者纷纷趋而研究,莫衷一 是。盖因无人通晓古突厥文之故耳。寅恪先生介入后,引经据典,翻译论述。各 国学者无不叹服。异议不复再矣。”   上面两文均明确提到陈寅恪可以阅读突厥文的碑记,则可以作为其通突厥文 之证据。当然,这里的介绍也许有以讹传讹之疑,比如其中都没有提到发现突厥 文石碑的年份和地点,以及相关的苏联考古学家的名字。而前面我们已经看到早 在1893年突厥文碑铭就被成功解读,似乎到了陈寅恪时代不应尚如此缺乏突厥文 人才。如果有读者熟悉这方面的情况,还请介绍一下。   下面对李继宏先生关于陈寅恪语言能力的论证逻辑发表一点不同意见。   在李继宏先生文中说“按说陈寅恪并无外文著作行世,他是否真的通上述诸 种语言,已经无从查考。”这句话有几个问题:第一,“上述诸种语言”并非都 是“外文”;第二,由于部分语言是古文字,如有相关著作,必然只是研究该种 文字的汉文著作,所以不应以“外文著作”这一词语涵盖之;第三,即使陈寅恪 没有相关的外文著作行世,也很可能(甚或是必然)有涉及这些语言的汉文、英 文著作、信件或者读书笔记等发表或者保留下来,李继宏先生似应稍作文献检索 再来加以批判;第四,如李继宏先生文中所说,陈寅恪生通晓满、蒙、藏、日、 德、法、英是非常自然和容易的事情(实际上这几种语言大都可以找到相关的资 料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笼统地说“他是否真的通上述诸种语言,已经无从查 考”就不够严谨,改为“他是否真的皆通上述诸种语言,已经无从查考”似乎较 为客观准确。   实际上,通过google可以查到 (http://www.ylib.com/class/topic3/show2.asp?No=170571&Object=2000&Top No=52696),有台湾学者1988年在广州中山大学参加陈寅恪学术研讨会,看到北 大季羡林先生出示的陈寅恪留德时期的读书笔记,共64本,其中藏文13本,蒙文 6本,突厥回鹘文14本,中亚及新疆语2本,佉卢文2本,梵文、巴利文、耆那教2 本,西夏文2本,土火罗文1本,满文1本,朝鲜文1本,印地文1本,希伯来文1本, 以及其他诸多笔记若干本。既然是读书笔记,至少说明陈寅恪曾经广泛地学习过 这些语言。关于陈寅恪的外文藏书之丰,在唐均的《披阅陈寅恪先生的外文庋藏》 一文(http://www.blog.edu.cn/user1/13700/archives/2005/182834.shtml) 中有所介绍。虽然这些藏书陈寅恪并不一定全部仔细研读过,也可以从侧面说明 陈寅恪语言方面涉猎之广。另外,值得额外一提的是,按照一般的说法,陈寅恪 通蒙文,并不是得益于自己父祖的满清官僚身份,而是在留学德国期间“向黑尼 士学习蒙古语”。   鉴于“无从考查”,李继宏先生使用了一些旁证和推算来证实陈寅恪之不同 诸语。我们对这些旁证一个一个进行一点考查。   第一个旁证是陈先生早年在上海复旦公学读书3年不会说上海话,李继宏先 生认为这表明了陈先生的不智,并通过嫁到潮汕地区的越南女人学习潮汕话和自 己的山西同学学习广州话加以对比,暗示陈寅恪学习语言的能力尚不及常人。笔 者不赞同这种简单的推断和类比,理由如下:第一,李继宏先生转引《陈寅恪编 年事辑》的说法是“陈寅恪23岁的时候不会说上海话”,如果原文如此,则并不 意味着陈寅恪听不懂上海话,实际上,在广东地区很多外地人听得懂粤语,但是 从来不说,有的是因为不习惯,有的是因为不喜欢,有的则觉得没必要,想必这 样的可能性很多生活在上海的国人如陈寅恪也存在;第二,即便陈寅恪23岁时的 语言能力确实很差,也不能就自然推断年长后的他仍然一直如此愚钝,人的能力 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提高的,这样的例子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了;第三,学习上海 话需要的语言的听说能力,而陈寅恪治学所需的则是对语言的读写的能力,尤其 是阅读的能力,我想无需论证大家都知道这两种能力是不同的,上面提到维基百 科的叙述也正是强调陈寅恪具备的是阅读多种语言文字的能力,而不是“听说读 写”俱全。   第二个旁证是陈寅恪学习梵文和巴利文前后耗费了12年的时间。由此李继宏 先生推算陈寅恪学习一种语言的平均耗时是6年,乘以14种不同的语言得到84年, 于是马上得到结论“可惜他就算从娘胎学起,至死也学不满这么多年”。那么这 个结论是否如李继宏先生所说“非常容易”呢?显然不是,因为李继宏先生的推 算是完全不符合常识和基本逻辑的。为什么这样说呢?主要的原因有几个:第一, 陈寅恪在12年中一直在断续地学习梵文和巴利文,主要恐怕是为了不断巩固和提 高自己的梵文和巴利文语言水平,以及充实新的语言知识,如果陈寅恪“尤精梵 文和巴利文”的说法可信的话,则更说明他研习最深的就是这两门语言,那么其 12年中不断地学习也就不奇怪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自从小学 或者初中开始学习英语,不也是几乎终身都在不断的学习和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 吗?第二,不同的语言在学习方面有难有易,并不是所有的语言都需要6年才可 以达到“通”的地步,一般而言,学习同语系的外语要容易得多,而学习跨语系 的语言则要相对难得多;第三,陈寅恪所“通”的相当多种古文字,当时已知的 知识就相当有限,学者们往往是把学习和研究融为一体的,也可能只是针对该文 字的某个经典文献进行专门性的解读,这种“通”需要的语言学习时间一般是不 会太长的,甚至没有专门的学习时间,前面详细论述的西夏文就是一个例子;第 四,陈寅恪完全可能同时学习几门语言,这可以是一种必要的提高语言学习效率 的办法,实际上陈寅恪在德国时期就学习了多门语言,其中存在时间上的重叠一 点都不奇怪。第一个原因说明:简单地把12年除以2算出6年学习一门语言,完全 是没有道理的;后面三个原因则说明:简单地用一个平均学习时间乘以语言数量 得到总的学习时间,也是不符合常识和逻辑的。   第三个旁证是通过钱钟书先生的一个常识性的翻译错误来影射陈寅恪的所谓 “通”14种语言也不过是欺人之谈。我想不会有读者认同影射也可以作为证据, 这不是文革时代了。相反,我们反而可以找到其他的证据来说明陈寅恪的英文是 相当不错的,程美宝的《陈寅恪与牛津大学》一文 (http://www.cc.org.cn/newcc/browwenzhang.php?articleid=4579)提到,牛 津大学中文高级讲师修中诚(Ernest Richard Hughes)曾于1942年至1943年间, 到陈寅恪当时所在的广西大学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在给牛津大学校长的一封 信中写道:   “首先,我同陈寅恪教授相处了一个月,就我所专注研究的在语言中句法和 文体的发展所反映出的逻辑意识发展的问题进行探讨。。。我发现,他不但是一 个令人钦佩的教师,他很快可以看出一个人研究的途径和真正问题所在。我亦发 现,他用英文陈述他的观点和进行讨论如同他用中文一样好。再者,他尖锐的批 判能力和令人喜悦的幽默感,使得所有的讨论生色不少。”   另外,陈寅恪拟定了一份在牛津大学开展研究的计划,其中提到“将《旧唐 书》(刘,220卷,10世纪)及新唐书(欧阳修,225卷,12世纪)以比较形式译成英 文的工作”,很难想象一个英语不济的学者,有胆量提出并领导这样艰难的中文 翻译计划。   另外,关于陈寅恪未能服务牛津的曲折过程和内中情由,程美宝发表的《陈 寅恪与牛津大学》一文   中提供了更多详细的信息,其中援引了很多《陈寅恪编年事辑》一书没有包 含的资料,包括很多来自牛津大学的档案文献。这篇文章提供的第一手信息表明, 如果要说陈寅恪在这个事件上“不守信用”,仅凭《陈寅恪编年事辑》一书的记 载恐怕证据尚嫌不足。   最后,对李继宏先生进一二逆耳直言。先生自从在新语丝发文批判罗志田以 来,陆续以一系列雄文先后批判了钱穆、余英时,到今日的陈寅恪、钱钟书。作 为对照,我们看到你在批判陈寅恪、钱钟书的同时高度赞扬了鲁迅和郁达夫。毫 无疑问,先生的动机是好的,是希望弘扬真实的正气,揭发虚伪的画皮。但是, 在畅快淋漓地挥洒文字的同时,还希望您能够时刻自省自己是否始终保持了公正 的心态和严谨的学风。从本文的分析来看,先生的心态怕是还有点偏激,先生的 学风怕是还有一点草率。多花些时间兼听百家之言,多用google查阅相关资料, 只会让自己文中的每句话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更有说服力。虽然这会耗费更多 时间,却是治学所必须的态度。先生也许是社会学的大家,遍览古今中外文化典 籍,国内无人能敌,但是在其他领域,比如历史学,比如语言学,先生或许还有 保持一点谦虚谨慎的必要。如果先生可以根据大师的一点错误怀疑他人的治学水 平甚至人品的话,那么读者一样可以根据先生笔下的一点错误应用同样的逻辑得 到类似的结论(尤其是对于先生这样的极为年青而有被认为极有才华的学者)。 这,难道不是一个真正的学者所要竭力避免的吗?又及,本人对先生文中的粗口 相当反感,它们与严肃的学术内容是如此不协调,以至于严重损伤了先生文章的 论证力量和文字美感(在本人看来),相信读者跟本人有同感者也不在少数。虽 然使用什么样的文风完全是作者的自由,但是有几句话还是想提醒一下先生,那 就是:愤怒是战士的武器,也是理性的敌人;多一点平和谦虚的心态,并不是学 者的耻辱。谨与李继宏先生和新语丝的读者们共勉之。 (XYS20050821)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