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国学或传统文化给我们以自信还是使我们失去自信?   陶世龙   人民日报记者董宏君采访新任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院长的红学家冯其庸先生 后,发出一篇报道,使用的标题是《冯其庸:让传统文化给我们自信》。迅即为 近百家家网站转发。文章的结语是:“传统文化的熏陶,会提升人的精神境界, 给我们一种自信、自立、自强的力量。”   果真如此,那么近代的中国人,何必还要那样到东洋,到西方去苦苦求索, 发动辛亥革命,兴起新文化运动,呼唤德先生和赛先生,欢迎十月革命一声炮响 送来的马克思主义?老一辈的人不会忘却,今天的年轻人也总会知道历史真相的。   手头有一篇在北平大学主讲国学的严既澄教授写的《易代期间之士大夫阶 级》,发表在1937年7月5日北平出版的《旬论》杂志上。严先生是精通国学的, 所以他对这"国学"看的自比一般人透彻,而历朝的士大夫正是这"国学"培养出来 的,在他们的身上最能看出传统文化的效果。那么这效果如何呢?这里抄录严先 生的几段话,就已能回答,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在有的地方稍加旁白。   所谓士大夫阶级也就是孟子所说的“劳心者治人”的统治阶级,站在士的地 位的虽然目前还未达到统治者的地位,然既以士为业,迟早也总要混进主治者的 集团中去的。在一切民营事业最不发达的已往的中国里,读书人除了做官以外, 再无第二条出路,所以士与大夫从不分家,读书人的治人的性质更是十分明显。 那么,从历史上考察起来,我们的士大夫是怎么样“治”法的呢?记得二十年前, 梁启超有过两句震动一时的名言,说是“设官以养高等游民,设兵以养下等游 民”。当时的社会人士都认为他这两句话切中时弊。其实这是从古如斯的,... 这也不止中国是如此,事实上恐怕古今中外都有同样的情形...不过幸而他们(西方) 的读书人除了做官以外还有许多别的事业可为,所以结果不致如我们这样地一拿 书本便要以做官为出路;也正为如此,所以做官的人必须和做别的事业一样地切实 负责,才可以免去个人命运的失败.[按]中国也已出现这种变化,但仍有一批人除 了当官不会干别的事,竞争上岗也刚开始.所以严教授发现的问题仍有存在。   (士大夫)在太平盛世,人民安居乐业之时,还可以补苴文饰,彼此相安;一到 了侵侮外来,他们的真相便要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按]内乱也有这作用,在史无 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暴露得最清楚莫过了。严先生从这些暴露中看到了什么呢? 他根据这些人的表现,划分出五个类型。   顺民型。属于这类型的人数目最多,大多是热中干禄的人,只求有官可做, 有利可图,谁兴谁亡都与他漠不相干;(举出冯道、谯周、钱谦益为例)[按]及 至近世,顺民仍是最多,但并非都是热中干禄,而是古之士大夫多少家有薄田, 不当官了还可归居田园,而在无立锥之地的情况下,不想当官也得顺从了。   走狗型。属于这一类的“名臣”很不少,大都是些以才华自负的人,...他 们的的工作要比前一类要繁重得多,为了要先意承志去讨得新主的欢心,便不能不 拿着披荆斩棘的大刀在自己的同胞头上卖气力.(举了刘豫、张邦昌、洪承畴为例) [按]不宜以族群来划分,而是以正义与邪恶为界限。从文革中便可看到,这类人 在当今仍不少。   隐遁型。属于这一类的大都是良知未泯,而性近恬淡不为富贵所淫的人。数 目自然要少得多了。   义士型。这一类的信条是“临难无苟免”,到了自己力量已尽之时,眼见得 天下事无可为了,只好毅然实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决心。人数自然是非常稀 少。(举出屈原文天祥为例。)   孤臣型。此真孔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所寄者,如明末之王船山、 顾亭林、傅青主、黄梨洲之徒是也。   [按] 如严先生所分析,中国传统文化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成为顺民和走 狗的最多,所以想靠这个传统来力挽狂澜,总是失败。要说起来,孔孟的书,许 多道理讲的并不错。但在那时,这个道是只能写在书上,说在嘴上,不能真正实 行的,圣贤的经典,往往仅能成为中华文明的面子,里子是另一个样。当然也有 这样的书呆子,真要按书上说的去做,就行不通了,本人也只能是以悲剧结局。   对此,还是鲁迅看得透彻,看出了这经书的妙用:“我看不见读经之徒的良 心怎样,但我觉得他们大抵是聪明人,而这聪明,就是从读经和古文得来的。我 们这曾经文明过而后来奉迎过蒙古人满洲人大驾了的国度里,古书实在太多,倘 不是笨牛,读一点就可以知道,怎样敷衍,偷生,献媚,弄权,自私,然而能够 假借大义,窃取美名。再进一步,并可以悟出中国人是健忘的,无论怎样言行不 符,名实不副,前后矛盾,撒诳造谣,蝇营狗苟,都不要紧,经过若干时候,自 然被忘得干干净净;只要留下一点卫道模样的文字,将来仍不失为“正人君子”。 况且即使将来没有“正人君子”之称,于目下的实利又何损哉?”(华盖集-十 四年的读经)   应该说蒙古人和满州人都不是外人,不过是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中住在边远 地方的一员,文化较差,或者说还保持着人类早期的古朴之风。汉族为主体的中 央政权腐败了,使他们能有机会打进中原当家,开头还真带来了些朝气,有些方 面甚至是汉唐所不及。然而后来也被我们的“国粹”所感化了,又是腐败。   所以这个国粹能给人们以自信吗?   当然你会说,书上写总还是对的吧,学了总有好处,言之也有理,但作为一 种文化就不止是书本,而是渗透在生活中,现实生活能容许吗?如果冯院长的国 学院,不止是学夫子之文,还要行夫子之道,只怕是就没有说起来这样轻松了。 宋人早有诗为证:“孔子之文满天下,孔子之道满天下。得其文者公卿徒,得其 道者为饿夫。”这也是严先生文章中引用的。 (XYS20050722)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