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劝君无病莫呻吟   ——2004年《读书》“编辑手记”读后   作者:一板砖   一、 先说缘起   一板砖看书、翻书,多年积习,大都是最先看这书的前言后记,在书店里淘 书如此,回到家躺在床上消磨这书,亦如此。在一板砖看来,这头颅和脚丫子, 是顶重要的。思想和行走嘛!除此,旁的大可以省略。相信大多数书友和一板砖 一个毛病。要不怎么许多网友,以坐帖子的“沙发”为荣呢?   这就要说到《读书》的“编辑手记”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读书》冷不丁地冒出了个“编辑手记”,既无署 名,也无说明。起初以为,编辑们说说编辑意图,大抵如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儿。这第一人称“我”,在这“手记”里往往于不露 声色中,透着一言九鼎,义正词严。大有主人的话,字字千钧之势。和你读者, 没什么好交流的,朕在这儿自说自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怎么看,怎么不像出自编辑之手。看这“手记”的风格,倒是年年十二篇如 一篇,篇篇东拉西扯,虚头八脑,惊人的一致。   人的心思由弱到强,都是慢慢生出来的。从相思红楼女子非她莫娶,到认定 国家接班人,非此江山不保,概莫外焉。一板砖对这“手记”慢慢生出的心思, 就像是买新鞋搭副胸罩,买“泻停封”搭瓶脚气水,买电视搭盒安全套。强买强 卖,不要不行。这七搭八搭的,就不耐烦了。最后终于认定,这“手记”,没劲 的很!不值得一板砖“沙发”。一言以蔽之:无病呻吟。或者可以叫他“无病呻 吟体”。   承蒙沙龙论坛贴出了去年一年的“手记”,系统看了看,想把憋了若干年读 他的一口浊气,一并吐出来。一板砖归拢归拢,把这无病呻吟的文字总结为“四 大”、“四小”,统共两堆。   “四大”为:大概念;大执拗;大闭塞;大虚空。   “四小”为:小感触;小体会;小情调;小资腔。   二、“四大”皆空   “在天桥剧场的三楼,一位编剧问道:经历了两次大战的血腥,目睹着一次 又一次的恐怖和暴力,我们的心还会再为这砍伐樱桃树的斧头之声而颤动吗?” (第10期“手记”)   “两位作者提供了对于当代世界的新的权力关系的新的解释,也引起了知识 界的激烈争议,这在《读书》的座谈中也表现得同样明显。这些争议首先涉及美 国的国际角色:由美国推动的反恐战争是帝国主义的行径,还是帝国时代维持治 安的国际警察的行为?以国家和区域为主要根据的社会斗争已经失去意义了吗? 在物质性的剥削形式仍然盛行的时代,如何理解非物质性生产的霸权地位?一种 针对新的世界关系的理论叙述是否忽略了各个社会内部——尤其是非西方世界— —的各种可能性?在所有这些问题背后真正的疑虑是……”(第七期“手记”)   “在泰戈尔和鲁迅的时代,殖民主义和民族主义是两个最为重要的政治力量。 鲁迅和泰戈尔以各自的方式寻求抵抗西方殖民主义、赢得自身解放的道路。泰戈 尔说:‘每当西方议论一个东方种族可能兴起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听到强烈的恐 惧声音,因为西方赖以兴旺的力量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只要它自己抱有这种力量, 它就能够得到安全,而世界其他地方则吓得发抖。欧洲现代文明的主要野心,是 独占这种恶魔。它的全部武装力量和外交都是针对这个目的。……西方放手让恐 惧的风暴在上帝的世界上肆虐,它却回过头来威胁西方自己,并且驱使西方制造 越来越多的恐惧。这使西方不得安宁……”(第8期“手记”)   以上是随手转下的几期“手记”的宏论。不能再摘了,否则,行文就成了裹 脚布。   其实,如果把这些文字放到相应的、有相对合理预设的语境中,很少有人能 够得出,这样的话语有不妥的结论。一板砖也认为:这些议论,绝无不“正确” 的地方。相反,这些拷问,过上一百年,其正义性也不会改变,且放之四海而皆 准。   问题是,这样的大概念,连篇累牍,占据了“手记”及杂志正文相当多、绝 大多数的篇幅,究竟是否妥当?读不胜读之时,一板砖进一步疑问:这些以大概 念支撑、源于大概念、终于大概念、满足于大概念的大概念游戏,有多少是和写 作者内心的脉动合拍的?有多少是融合了写作者血肉的生命体验?有多少可以和 当代人渴望正义、道义、良知的心产生共鸣?有多少是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当下 之急需?   又有多少,不是其一元、闭塞、落伍之心,生出的“笛子独奏”?(这关涉 “手记”背后的文章选择,限于篇幅,有机会其后当论。)   为概念的激动,为概念的狂欢,为概念的意淫,为概念的生息——且执拗而 不反省、不自知,津津乐道于小圈子的乐趣,滔滔不绝,把一方读书人“无禁区” 的家园,改造成大概念、小概念的一块自留菜地,这怎么能,不招致更多人的反 感?   当我们言说一个概念时,首先考虑的,应不是其“大”、“小”与否,“正 确”与否,“学术”与否,而是,自己的生命活力在其中凝聚了几分;这里面, 有无流淌先驱者思考的热血。有此,大声疾呼,自然换来慷慨激昂;无此,则无 病呻吟,徒招一板砖之流的蔑视。   一板砖想起了多年前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刚刚到纽约的王启明的女 儿,很快就加入到了街头抗议战争、声援黑非洲(大约此意)的游行中。这让王 启明哭笑不得:闺女,咱别整这不着调的事情行不行?有那么多正经事儿,等着 你去干哪!   现在,有一股无聊的社会思潮在蔓延。举个例子,每年的“春晚”,美国总 统都要被嘲弄、漫骂——此无他,骂他又风光,又正义,又绝对安全。   看看吧,对身边的腐败不敢吱声,却对打倒了的成可杰义愤填膺,恨不得鞭 他的尸;在家里对小保姆疾言厉色,克扣盘剥,却对遥远的海啸悲天抢地,哭天 抹泪;声言自己国度里的大小不公都以“特色”一言蔽之,却对别个国家的虐俘 事件大讨说法——这种思潮以及思维方式,在沉湎于概念的玩弄者中蔓延,在 “手记”中,亦随处可见。   或许,“手记”作者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困惑。请读下面的文字:“我不可救 药地想起了北京的讨论:帝国、非物质生产、NGO的角色和新的秩序、政府职能 的转变,以及那个难以理解的概念——“诸众”。在这个日常的生活世界与这些 抽象的理论概念之间,我们能够找到真实的联系吗?”   遗憾的是,作者困惑中的努力并不成功——这努力,就是在“手记”产生之 前,即头条的位置上,放上一组组篇幅可观的“当下”社会热点。国企改革、郎 顾之争等等。且不说这种马后炮的努力,注定了根本不可能使人产生共鸣,单说 这又是从概念出发的思维方式,就命定了其肤泛和不可取。   一板砖跑遍大半个中国,对此还是有发言权的。在一板砖看来,国企改革, 这还是个问题吗?这还值得讨论吗?随便到一个市里去问问,现在还有没有国企? 改革的操作程序如何?都是谁买下了国企?大股东是谁?什么社会关系?什么价 钱买下的?改革后职工的权益如何?明了了这些,你们还会为自己沾沾自喜的理 论自足而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真理在握吗?   远了不说,你们下到北京的区县问问,活生生的事例,会让所有人吃惊。有 高中学历判断能力的人,都会不屑你们谈天说地,经天纬地的荒谬的!   从技术层面上说,这样编杂志,是一种偷懒!不是要热点吗?那么好,现在 的热点是什么?弄一个,找几个专家,议议,说说,整理录音——头条有了:贴 近社会,关注民生。   倘如此,我给《读书》05年找几个热点:一、人民币升值还是不升值,这是 个深奥的学术问题。二、矿难频繁发生的理论分析,及其理论思考……   什么叫隔靴搔痒?这就叫隔靴搔痒!什么叫坐而论道?这就叫坐而论道!什 么叫扯淡?这就叫扯淡!   三、雕虫“四小龙”   一板砖说“手记”无病呻吟的第二个特点,是小感触、小体会、小情调、小 资腔,这也是有案可嵇,信手可拈的。相信读过“手记”的人,都会觉得:这纯 粹是一个文学青年的风花雪月。或曰,是一个生活在随时手理羽毛、挤眉弄眼梦 幻中的文学准青年的子曰诗云。   君不信,就举几例。   “雨后的夜仍然闷热。在我的窗外,是一条僻静的马路;在马路的北侧是平 坦的人行道;在人行道上,躺满了住在附近简易房中的来自各地农村的建筑工人。 这会儿已是深夜,陆续地有人站起来,往闷热的房子里走去。望着他们被路灯照 亮的背影,忽而想起傍晚时分路过工地附近,刚刚下班的工人们正在往简易房的 方向走去,他们互相交谈、嬉笑,辛苦和快乐全都写在他们的身体和脸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是一样的夜。”(8期“手记”)   “在透明的夜色中,在金沙江和澜沧江之间,我眺望着茫茫的雪山和奔流的 河水,转过头去问同行的朋友:若虎跳峡真的筑起了新的大坝,这里将是怎样的 景观?……卡瓦格博峰在云雾中闪现,你看不清他的面容。巨大的冰川从山顶蔓 延而下,上层的积雪消融之后,裸露出黑色的石块和泥土,散落在冰川的表层。 今年的冰川比往昔短了几百米,明年呢?远来的活佛在神山前匍匐着深深地朝拜, 而上山的路上疲惫的马匹驮着好奇的男女络绎而来。这是两个世界,还是一个世 界?”(6期“手记”)   “不久之前,与几个朋友一起去了黔南、黔西南以及平坝一代的苗族、布衣 族、侗族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翻山越岭之间,不但在都匀、荔波、凯里、镇 远等城市停留,而且也沿着古代的驿道寻访传统的踪迹。在平坝附近的屯堡见到 一群衣着有些特别的老乡,便问当地的朋友这些老乡是哪个民族的,不想得到的 答案竟是六百年前被明朝政府从应天府派来此地戍边的军人和家属的后代,这才 知道像我这样的汉人早已经是“夷”人了。”(2期“手记”)   够了!一板砖引的太多了。仅以上论,所引第一段,一板砖疑问:他是要抒 发什么情怀呢?与民同乐?不像!建筑工人是“最可爱的人”?也不像!末一句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是一样的夜。”真是酸的可以!活脱脱一个初三年级女孩 子的日记体诗歌!   再看所引二段。又是“夜色”,且是“透明的”。那个疑问,把个关乎圈地 腐败、关乎破坏万年生态的大是大非问题,淡化成了一个天真的、纯洁的、浪漫 的、观光的疑问!世间还有什么无聊,比这更无聊的呢?况且,这还是出自一个 学者之口?   一板砖仿佛看到:一个小姑娘,托着腮,出神地凝视着远方,凝视着虎跳峡, 设想着“高峡出平湖”的未来景观……朝拜的活佛、疲惫的马匹打断了她的思 绪……小姑娘跳了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土,高声叫着:“妈妈,妈妈,你告诉 我,‘这是两个世界,还是一个世界’……”   最后看所引末一段。一个京城里的大人物,千里迢迢远赴蛮荑之地。当地的 落后、蒙昧、贫困、闭塞,都没有进入大人物的法眼。他眼中所见,悉数是历史 的陈腐文字。访贫问苦,总要问问吧,那就问问。这一问,可是了得!这些人都 是“应天府派来此地戍边的军人和家属的后代”,我这才知道,“像我这样的汉 人早已经是 ‘夷’人了。”   君为君,朕为臣。君为重,朕为轻啊!   我向读者诸君郑重推荐,如果谁人编辑文学词典,写“矫情”一条,那么上 述文字当仁不让!   此外,“悄悄”、“轻声对话”、“诗意的潜流”、“背影”等意象,也是 大有其深意在的!   “四小龙”本可以分开论述的。可一板砖心直口快,还没怎么着呢,就给一 勺烩了。   这锅杂七杂八的烩菜,放到“手记”的语境中,采用“手记”的风格,不知 能否有一番娇艳欲滴、青葱可人。   倘若如此,一板砖肯定要绝食啦!   (鲁迅说过:谁在公共平台上辱骂和恐吓,谁就是下三烂。我要对这种污言 秽语和下三烂的把戏,宣告我们极大的轻蔑——就此,一板砖郑重声明:本贴谢 绝一切辱骂和恐吓,以净世人视听。) (XYS200502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