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www.xys3.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 狗日的绿卡 太蔟 (一) 作家刘恒写过一篇小说《狗日的粮食》,道出了农民兄弟的心声。2001年 10月29日,《新周刊》登出了一篇议论,曰《狗日的户口》,替中国包括 农民在内的无数深受户口制度折磨的红白粉蓝黑无领阶层,发出了一声低沉的 呐喊。 这第二个“狗日的”,显然是模仿刘恒。没有刘恒那生活底子的人,顶多骂一 句TMD或TNND,或象老蒋那样,用宁波官话骂上句“娘希皮”,大概不 会想出黄河味极足的“狗日的”。 这一声“狗日的”,把那又恨又爱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恨的是,无它时, “众里觅它千百度”,“为伊消得人憔悴”;爱的是,有它时,“漫卷诗书喜 欲狂”,“柳暗花明又一村”。 够资格被留美中国学人用“狗日的”骂上一骂的,当属美国“外星人”永久居 留证─绿卡。 (二)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遵伟大革命导师列宁遗训,让我们先来回顾一 下绿卡的野史。 众所周知,今天的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北美洲的原住民,就是阴差阳错地被 哥伦布称为“印度人”的印第安人,现在已经成了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只有 在某些特定的保护区才可以见到。当年,他们差点被赶尽杀绝。今天,他们可 以在保护区内开设赌场,搞活经济,接着延续他们那先进的茹毛饮血的古朴文 明。在保护区里,只有他们泼别人硫酸的份,别人想赌场耍赖大概都不成。 抢了印第安人那二亩三分地的其他美国人,不是在故乡没了土豆吃、兼逃避宗 教迫害的爱尔兰人,就是哥伦布一类对金子而不是对地理感兴趣的冒险家和投 机家,再有因犯罪而被天朝上国所不齿的不法分子,当然还有当时并不情愿来 美洲创业、现在自觉谁都欠他的黑人阶级兄弟。 当年,大家更关注的,是土豆,是分田分地,是赶杀象跳蚤一样讨厌的印第安 人,是怎样把黑劳力多快好省地运来,是如何向大洋彼岸的这个那个帝国不交 或少交税。什么民主、自由、科学,统统如肉眼看不见的星星,是不在劳动人 民的视界里的。后来的民主自由萌芽,也是因为缺乏一个集权的中央政府,一 群乌合之众在几次分赃不均,杀得两败俱伤之后,想出来的使损失最小的折衷 办法。 等到田地分得差不多,公共汽车人快满了,先挤上车的人瞧着人头涌动的车门, 望着车外黑鸦鸦的人潮,害怕了,“售票员,快关门!剩下几个坑,咱们得设 指标。审查,发卡!可不能便宜了这些外星人。” 于是,绿卡便诞生了。 “人人生而平等。”是美国人受不了比自己强势的人的压迫,想从他们那争权 利时使用的口号。对比自己弱势的人是不适用的。这弱势,在你可能只是晚来 一步。有了这弱势,尽管你其他各方面都远胜一个夜宿街头的公民流浪汉,你 照样没戏。为得到那流浪汉与生俱来的工作和生活的自由,你得额外舍出个一 胳膊半腿的。这一点上,绿卡和北京或上海的户口类似。 (三) 现在谈绿卡的正史。 在美国移民法中,用“alien”来指“外国人”,其另外一个意思便是 “外星人”。不过,美国人对来自地球的、两只脚共有十个脚趾头的“外星人” 的兴趣,远不如他们对天外来客的兴趣大。美国的科幻片中,关于“外星人”的 数不胜数,有一部拍了续集又续集的电影干脆就叫“Alien”。如果你认为 那电影里讲的是你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绿卡的官方正式称呼,是外国人登记收据卡第I-151表或第I-551表。 外国人登记收据卡这东西,是1940年才开始有的。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 正在欧洲和亚洲打得一蹋糊涂。美国人爱好和平,且珍惜生命,乐得在一边看 热闹,时不常地这帮一下,那捅一下,顺便发点小财。但根据一战经验和当时 日益恶化的国际局势,美国也觉得自己做壁上观的日子不多了。于是,出于国 家安全考虑,国会出台了一项外国人登记法案,要求所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外 国人,不论合法非法,统统去邮局填表登记。表填完后,由邮局送至移民局。 移民局处理后,回寄给登记的外国人一张收据卡(AR-3表)。这AR-3表 印在白纸上,一点也不绿,而且因为其不分合法非法,所以并不是严格的今天 意义上的绿卡,只能算是绿卡的前身。 二战后,大批移民流向美国。登记事宜直接在入境口岸由移民官处理。不同身 份的外国人,会得到不同的登记收据卡,比如,短期访问者拿到的是I-94c 表,临时工是I-100a表,而永久居民则是I-151表。这I-151表, 是一张绿色的小纸片。绿卡中的绿字,便由此而来。持了I-151表的永久居 民,除了有选择工作的自由,而且顾名思义,还可以在美国永久地居住下去。 冷战开始,1940年使用的AR-3表因其模糊性,成了潜在的国家安全威 胁。于是,国会在1950年通过内部安全法案,允许所有AR-3表持有者 在1951年4月17日之后,可以将AR-3表换成I-151表。当然,在 换卡时,除了要出示AR-3表外,还要证明自己身份合法。如果换卡时无法证 明合法身份,那将会面临移民法的制裁,其中包括递解出境。在该法案实施后, 如果还继续使用AR-3表,会遇到以前没有的麻烦。这一招,大概吓跑赶跑了 许多非法移民。 此后,I-151表通行开来,不管是持有者,还是移民官和移民局警察,说 顺了嘴,就简称其为绿卡。由于绿卡带来的好处,犯罪分子铤而走险,大量伪 造绿卡。移民局为了反伪,二十多年间,共19次改变绿卡设计,其中包括改 变颜色。绿卡的颜色,曾为蓝、浅蓝、深蓝。1977年1月,移民局更推出 可以用机器识别的、防盗功能更强的I-551表,来取代旧的I-151表。 I-551表的颜色,有过粉色和粉蓝相杂。现在通行使用的,便是I-551 表。九十年代中后期,为迎合信息时代,I-551表被再一次改造,加了许多 高科技防伪措施。柯林顿的脑袋,就是这次加上去的。 尽管绿卡已不再绿,“绿卡”这个名称,大概会永远使用下去了。 (四) 有了利益的不均匀分配,便有了不同的政治团体。有的时候,属不属于一个政 治团体,并不是由你所左右的,往往是糊里糊涂中,便混沌初开,天地始分。 运气好的,天上可以掉馅饼;运气不好的,喝口凉水也塞牙。政治这游戏,没 个准谱。 八十年代后赴美留学的中国人,在1990年,围绕着六四绿卡,在民主法治 的美国就上了这样冷冰冰、热烘烘的一堂政治课。 1990年4月,是一个令许多人难忘的时间。它就如西王母的玉簪,活生生 地把温良恭谦让的中国留学生群体,划为牛郎织女。平日一个盆里吃饭,一个 场子踢球,好得恨不能两肋插刀的张小二和李大五,忽然发现,俩人的友谊纽 带上,被人泼了硫酸。 就在那年那月,布什总统颁布第12711号行政命令,给予在此之前赴美的 近八万名中华人民国公民临时保护,不管身份已经失效,还是本来就是非法入 境,均不递解出境。 因为该行政命令是临时性的,且不保证绿卡,利益系之,于是有识之士抓紧时 机,行动起来。学自联的游说国会,前段时间与前老板同归于尽的黄谷杨先生 之辍学一年、多方呼号奔走,均属此例。当然,民主社会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和 谐音,比如,革委会主任叶向农便逆流而动,屡欲揭穿彼等假民主、真要卡的 画皮,并称那卡曰“血卡”。 最终,邪不压正,或从叶主任的眼里看,是正不压邪,美国国会在1992年 通过中国学生保护法案,允许受布什总统行政命令保护的中国公民直接申请绿 卡,一举解决了许多华夏子孙的户口问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许多(有人说 是大多数)受益者并不是法案要保护的学生,而是非法入境的福建船民。 正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五) 大概是巧合,就在改变了许多中国人命运的1990年的圣诞前夕,好莱坞推 出一部轻喜剧,剧名便是《绿卡》。剧中男主人公(由法国影星杰拉德·德帕 迪欧出演)是位流浪美国的法国作曲家,女主人公(由美国影星安娣·麦客多 维尔出演)是在纽约市工作的一位单身白领丽人。男想在美国立足,亟需绿卡; 女欲在曼哈顿找房,需个假丈夫。两人经朋友撮合,互通有无,同舟共济,闹 了一出假结婚。闲话少说,两人在经过无数曲折后,为男方办绿卡,编了一大 通瞎话,串供演习之后,去移民局面谈,终因男方记错定情地地名,功亏一匮。 电影末尾,就在移民局官员要递解法国作曲家出境时,白领丽人突然…… (完) 2002年3月11日 ◇◇新语丝(www.xys.org)(www.xys3.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