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对文物的态度   丰良语   昨天听了狗的立方对文物保护的又一阵bark,先就一腔怒火,这厮要是被洒 家逮上不三拳打死,也要生吞其肉。可转而一读这几次的往来辩争,这火却消了 大半。狗三方和一般人众争的不是一回事,只是这人语气简慢而对这要害又掰扯 得不够,所以由不得人一怒,其实或许倒象鲁迅说阮籍之类的那样:比一般人众 还更爱这些呢。   这要害就是到底文物的所有权对我们更重要还是文物的研究对我们更重要。 按党长期的教育和历史上殖民者的掠夺行径看是前者重要,因为党常说帝国主义、 反动政府乃至台独分子都窃夺了国宝,其恶劣相当于把自家姥姥精美的肚兜给扯 了去卖一样。而殖民者也往往有按战利品论文物的劣迹,象当年洗劫圆明园等三 园那样(抢夺次序是宝石、金、银、字画,其余重器毁之)。但历史毕竟在前进, 一方面殖民者盗亦有道了,不再直接强抢财宝了,另一方面每种人类文化对所有 人群都有魅力,大家开始珍视人类祖先的遗物了。这样,文物的所有权倒不再应 是我们最关注的了,因为文物的价值首先在于它携带了独特的历史信息,而不在 于它的市场价格,一个器物可能就是我们对一段历史了解的全部承载物。我们对 文物了解的越多越深,文物的价值也越大,这才是无价之宝的意义。纵然你拥有 了一件文物,你不研究甚至保护不利,那这无价宝对你而言就是夜壶(确有青铜 国宝做过猪槽、夜壶的)。其次,文物虽有市场价格,但其流通并不象一般商品 那样随便,加上鉴定和市场偏好的影响,所谓市值根本作不得准。一般小收藏家 和票友谈价论市也无不可,但国家或博物馆干这事就是没羞没臊,你又不是上市 公司又不是妓女,老掂量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能卖多少钱干什么。所以,这文物所 有权并不是国家或爱国者该操心的。再次,文物所有权不能带来现实利益的同时 还要带来保护、储放等一系列支出。所以在没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就强要所有 权不仅是给自己带来麻烦,而且是对文物的不负责。总之,对文物,只要大家公 认这是人类共同财富而别人保护得不错,那我们关注的重点就不应以所有权为第 一。   同样,当文物已经是归我所有时,我们也不应强调什么国宝归国、民族复兴、 盛世壮举之类的,因为如前所说文物的价值在于我们通过它了解掌握了多少历史 信息,所以如果文物的回归不能促成这方面的价值提高,那可是没什么好炫耀的, 至多是煽煽情而已(就象你从别人手里高价买回了你读不懂的祖父藏书一样)。 因此,所有权不论归属与否,我们既不必为此惭愧、痛心(相反该为这些文物尚 存世这一事实高兴),也不必为某文物回归而弹冠相庆。唯一能让我们惭愧的和 高兴的应是我们对这些东西作了多少研究。有人喜欢把所有权和研究混为一谈, 说什么在国外不便研究,一来西方著名的公众博物馆对学者研究文物的态度一如 他们的图书馆,决不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博物馆对不同领导开放不同文物。二 来既然所有权是为研究而用,那何必绕圈子提要求,不如直接跟人说:“我放弃 所有权争论,前提是你给我你的中国文物清单,今后中国学者按正常程序可免费 研究参考这些文物。”往来路费自然不便宜,但为了省这些钱,难道竟要一次花 上几百几千倍的钱把东西买回来吗?何况去一次可以研究别人多种馆藏文物。   当然,对那些现在还在非法流入黑市、面临保护和研究困境的文物,我们应 当提出正当的所有权要求,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关注所有权的地方。中国地下文 物的数量和价值绝对比存世的出土文物要大,我们不花力气保护研究这些却要费 大量人力财力去买回几十年、上百年前流失出去的文物,这又为什么?近期河姆 渡遗址附近出了大量玉,过了几天才有人保护,也不是24小时防范,为什么?没 钱!每个县、市文物局一年有多少钱,养人尚不足,还谈什么保护研究。可为什 么国家有那么多钱去买流失文物,难道文物也有“海归派”?说到底就是一场秀。 其结果非常不好,国内对文物的观点几乎到了狭隘的地步,“我祖宗的东西,就 得还给我,我好使坏使,你别管。”“我有钱、有势了,以前低价卖的、给抢了 的就该还,否则我就要和你没完。”这种观点是把一民族的文化遗产看成了私有 的观赏品、看成了早年给了典当行的财宝。这无疑将使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陷于 孤芳自赏和闭关自守的境地,最终与中华文明复兴的目标南辕北辙。   最后,再说研究。有人说因为没有东西,研究就跟不上,还特举敦煌的例子。 可敦煌文卷遍布世界,哪一国的研究者都无法根据本国拥有的文物作出什么出色 的研究。据说日本的学者是最好的敦煌研究者,可日本的敦煌文物倒不见最多。 可见研究与所有权和数量不是依赖关系。我们的研究为什么上不去呢?想想我们 这五十年干什么了。其实中国学者要求极低,有一个衣食保障的生活和开放的学 术氛围就可以作出重大成就,所以二十世纪史学的重大成就多是在1910-1930年 代作出的。退而求其次,生活动荡、学术开放也能出成果,象40年代。但学术开 放没有了,那研究也完了,看看60年代、70年代,除了有文物外,有什么象样的 研究?再读读《午门下的沈从文》,就会彻底明白我们的历史研究为什么落后了。   所以,我主张对文物应以研究为重,保护次之,所有为轻。至于市场化、国 家化之类,是操作手段,反正堵不如疏,重要的是必须有利于前面的主题。 (XYS20030220)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