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变态《英雄》 正则   写篇东西批评这部新奴才颂歌的想法是早就有了的,苦于一直没有时间。但 是最近网上看到张艺谋已经开始骂街了,把批评他的人称为变态。我虽然至今没 有出声,自然也难逃变态的分类,索性也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其实,把别人 说成变态的人,他自己才是真的变态。   --题记   初次看到关于电影《英雄》的介绍,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很难 想象居然有人搞这么恶毒的游戏,鼓噪这么荒唐结论。   曾经,对于这位名动一时的导演,我虽说不上尊敬,但至少还不十分反感。 尽管他拍的电影极尽夸张修饰之能事,到处兜售我们民族那块残破可怜的遮羞布 下面的东西,难逃出卖中国人人格的嫌疑,但毕竟这也让一直自给自足的中国电 影走向了世界。而且客观地讲,其人在镜头运用上不无独到之处。但让人不能理 解的是,这位仁兄靠自打嘴巴讨来的几块散碎银子,却使他摇身变成了中国的新 贵,俨然一副中国电影界大哥大的模样。一时间,如痴如狂迷恋者有之;亦步亦 趋追随者有之。当然这是人家电影人的事,咱一个局外人管不了,也管不着。   但是耳濡目染了几十年的中国文字,被人无原无故地践踏,却让人不怎么觉 得舒服。“英雄”,一个多么高贵的词汇!在这部影片里被硬塞给了几个亡命徒 和一个无赖。在如此充斥着犬儒主义哲学色彩的影片里,人们怎么可能看到哪怕 一丝一毫英雄的痕迹。艺术的品位是人品的反映,这话一点不假。回头看看你们 的前辈吧,《林则徐》、《武训传》,张先生们,那才叫英雄!没有什么长镜头、 蒙太奇的制作,用不着几个亿、几个亿的大把扔钱,多少年过去了,什么时候再 看都仍然感人肺腑!要想拍个真正的英雄,自己先要学点英雄气。英雄绝不是为 了出名可以不要尊严,为了臭钱可以不要良心的市井无赖;英雄的心中装的是天 下苍生,装的是人间正义!   不知道根据什么逻辑,居然妄图将几个亡命徒粉饰成英雄。能杀人就是英雄? 不要命就是好汉?这英雄也太容易当了,两瓶烧酒下肚,我看谁都能当英雄。倒 是已经被摘了帽子的两位古人,可以让这类张艺谋式冒牌英雄无地自容。尽管他 们当年的敌人,现在已经成了中华大家庭的好兄弟。但是英雄本来是个具有时空 界定的概念,今天的视角没有理由强加于宋元时代。按照马克思的理想,未来的 共产主义社会世界大同,那岂不成了所有国家的全部历史的卖国贼、汉奸、叛徒 都是具有先见之明,促进民族团结的功臣。他们也曾杀人,而且杀人无数,其之 所以是英雄是他们的行为有利于他们所从属的当时的国家和当时的民族,既不是 为自己,也不是服务于某一个人。“此身许国,何事不敢为!”是岳飞豪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付流形。”是文天祥的悲壮。   评价一个行为是不是英雄主义,首先要看它的立意如何。为什么刺秦,刺客 自己是不是清楚。当荆轲刺秦之时,六国尚存,秦王若死,可免六国之灾。无论 是不是有助于当时的安定,但至少不会造成更坏的结果。但这并不是说荆轲的行 为就可取,他的刺秦也只是为了成侠客之名,还太子丹一个义气。所以司马迁的 《史记》只不过给他在《刺客列传》留了个位置,绝没有抬升成英雄的意思。而 这几个刺客较荆轲又有不如:他们刺秦之时,秦已灭六国而一天下,饱受了百年 战乱的人民刚刚得到一点和平的希望,如果他们成功了,则天下将陷入更加混乱 的诸侯争霸中,民何以堪?可以假设他们几个只是为了自己一点侠客之名的野心, 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但如果他们是为了效忠各自已故的君主,则更是大错特错, 因为这种愚忠只有在封建专制的时代才有它的市场,是皇权贵族用来麻醉人民的 精神毒药。在和平民主的二十一世纪,如果有谁把这份愚蠢混同为英雄主义,实 际上已经不再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他早已沦为了一个封建精神奴才。   而剧中歌颂的所谓英雄之英雄,竟然是人类历史上最没有人性的暴君之一。 秦王政除了统一度量衡和文字是对中华民族的贡献,那还是出于专权统治的需要, 此外别无是处。征战连年,为了满足一己的权力欲望,使饿孚遍地、血流成河, 天下无不惧“虎狼之秦”;建阿房宫,为了实现一己的穷奢极欲,在天下初定、 百废待兴之时,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耕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焚 书坑儒,为了达到荒唐的愚民统治,将有思想、有学识的社会精英几近灭种。人 民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天下统一,可盼来的是交不完的苛捐杂税、服不完的兵 役徭役、数不尽的贪官污吏。建立在恐怖和仇恨基础上的残暴统治是何等的脆弱, 以至于只有十五年历史的短命王朝,在一声“篝火狐鸣”中就土崩瓦解。这就是 “英雄”的伟大之处?谁还曾为恶贯满盈的“暴秦”歌功颂德,除了一个助纣为 虐的御用文人李斯。没想到,两千年后,中国又出了李斯第二!回家看看《过秦 论》吧,如果眼睛还没有象脑袋一样生了蛆虫。   秦王充其量不过是个征服者,征服者不一定就是英雄。当时的人们崇拜的征 服者,是因为他们带来安居乐业和开明政治。中国历史上不乏这样的征服者,他 们访贫问疾、克己勤政,所以才有“周召共和”、“贞观之治”、“康乾盛世” 等等佳话。秦王的视人命如草芥如果跟他们比,还算得上英雄吗?后来的人们敬 仰的征服者,因为他们是传播文明进步的使者。希腊城邦的马其顿首领亚历山大 大帝,用自己的战利品,仅在波斯、阿富汗地区就兴建了十座城市,给荒凉的土 地带来繁荣。秦王的暴殄天物,跟他比又怎么样呢? 秦王政的征服只播种比苦 难更深重苦难和比野蛮更原始的野蛮,所以这样的征服者只能算权力巨大的强盗、 黄金包装的无赖。   电影的最后一个场面更是对良知的无情亵渎。最后一个刺客在最后时刻放弃 了杀戮,因为他想到了天下苍生。但就是这真正英雄精神的星光一闪,却招来了 杀身之祸,而且死的很惨--万箭穿心。如果他不是功败垂成地放弃,可能他还 会活着,这至少是一种可能。但是,影片中设计的一幕可以说是人类能够想象的 最丑陋的瞬间。他可以不杀秦王,但秦王不能放过他,看吧,这就是最大的“英 雄”。“英雄”是不能侵犯的,你如果反对我,就必须死,就算你已经改悔了, 你还得死,因为你曾经反对我。   在这里,杀人实施由另一类奴才--御林军来完成。或者连奴才还不如,因 为奴才只是漠视自己身受的压迫,讥笑反抗压迫的英雄,甚至可能替压迫者辩护, 但是绝对不会成为杀人的工具。尽管他们已经忘记了反抗,或者被主子的暴虐吓 破了胆,但还没有丧失做人起码的善良。这最后一拨杀人者,是中毒更深的一群, 他们已经退化成了一群野兽。当然主子给了他们比较优厚的待遇,比那些他们可 以随意凌辱和杀戮的平头百姓强了百倍,但如果跟他们的主子比起来,差距的倍 数恐怕还得无数次平方。他们已经满足了,因为他们本质上也是奴才,奴才是漠 视自己身受的压迫的。“大王,杀不杀?”在主子还没有表态的时候,他们已 经跃跃欲试了,那被封建精神毒药呼唤出来并不断加强了的虐待狂天性已经毒瘾 一样的发作了。   秦王把杀人的特权交给了他们,这是几千年历史中在不断上演着的一幕。然 后,秦王们可以对人讲:“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这样的秦王们就会显得很 仁慈;或者说:“我是不得以的,将士们要求这样。”这样的秦王们就会显得很 宽厚。但是,在那样一种时刻,那样一种氛围,如果他不挥那只手会怎样?我实 在想不通秦王们有什么必要给自己寻找借口,因为他们自己最清楚,恐怖才是他 们王权真正的支柱。如果他不挥那只手,相信所有的弓箭手们也会收起那已经龇 出的流着口水的獠牙,就好象人们豢养的一种动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 把这个有时候也蛮可爱的动物的名字放在这类人名字的前面,称他们为“狗奴 才”,似乎有点对不起这种动物。可是如果从两者的智力水平来衡量,又真的是 非常恰如其分。   所以,只有两只眼睛能够在这样的影片里看到英雄,一只长在奴才的脸上, 另一只长在狗的头上。当然,被封为英雄的英雄的无赖是没有眼睛的,他只是在 妄想狂发作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英雄。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道路以目”的目 光中正积聚着怒火,一旦烧起来,就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将烧尽一切的野草以 及乔木,……”。 (XYS200301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