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兴盛与危机——BBS的十年精神史 　　夏增民 　　中国的互联网发展风风雨雨十几年，真正具有影响力的事物不是海量信息， 不是电子商务，甚至不是传播方式，而是即时通讯工具、聊天室、网游、E-mail 和BBS。其中BBS的发展和作用，又是这当中影响最巨的，因为BBS体现互联网精 神最为充分。 　　在有BBS之前，信息的传播基本上是单向的，即有主动的信息发布方，对象 则是简单的“受众”，信息在“把关人”的控制下，所传播的信息是残缺的，甚 至是不真实的。在传统的传播模式下，即使有“受众”的信息反馈，也不过是类 似“读者来信”之类的简单互动。而BBS的出现打破了这一点，它使互动交流成 为现实，从而把“受众”从传统信息传播方式下那种“沙发上的土豆”的精神境 遇中解放出来，使信息接收者不再是简单的受众，他们不仅有选择信息内容的权 利，还可以即时的对所接收到的信息进行或赞成或反对或改进的反馈，信息交流 成为积极的互动交流。这样，人的主动性、自主性以及个体尊严都得到了彰显。 　　因此，BBS的最大功效就是充分的意见表达。在一个封闭的社会里，任何信 息都是自上而下的，完全是“下行”文书，因此，媒体只能做喉舌，只能是宣传 的工具和阵地，谁掌握了这个工具和阵地，谁就成为信息的强势者。BBS出现以 后，由于其低成本的投入，使得“发言阵地”极易获得，积压在民间的意见由此 而突发出来。人们(网民)发现，在BBS上，他们的压抑已久的意见、问题可以充 分地表达，网民的参与意识和参与权利竟然可以因此而实现。“人是天生的政治 动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都有自己的思想观点，在传统渠道不能伸张的 情况下，涌向BBS，则是必然的事情。BBS因此成为中国的意见渠道。有人说， BBS在国外是不被网民重视的。这也正说明了中国社会与西方发达国家社会性质 的不同，说明两种社会信息传播方式及传播环境的不同。 　　BBS在中国的这种功能，尤其是在大学得到更充分的发挥。青年大学生是最 有活力、最能思考、最有激情的群体，再由于中国互联网最早在大学及科研院所 发展起来，在其发展的早期，BBS的建设总是其中项目之一，同时由于Cterm、 Fterm等Telnet登录工具的开发，使大学及科研机构的BBS登录更快捷、使用更方 便，并伴生许多新的实用功能，如聊天、信件、发送信息等，所以，在许多大学， 尤其是一些网络条件比较好的大学，其BBS在校内和校外的影响力都是很大的。 BBS日渐成为一种交往方式，成为网上生活方式。记得大约是在前年，如果没有 记错的话，在《纽约时报》曾有一个文章报道中国的互联网生活，题目大概叫 “Are you a PPMM？”，这个文章虽然主要说的是中国互联网聊天室的情况，但 实际，BBS也大致如此。BBS介入日常生活，在青年人的日常词汇中，已不少是 BBS网络语言，如FT、BG等，而BBS上的“杀人游戏”更是风行一时，甚至被电影 所借用。 　　一个BBS中的不同的版面，聚集了不同兴趣和爱好的人群，他们就较感兴趣 的主题进行讨论，这是BBS的常态；后来又出现所谓的“灌水”现象，这个现象 至少说明，每个版面的“水手”，已经不再单纯为严肃的问题而集议，他们也进 行私意的、轻松的聊天，这是版面内部水手感情深化和亲近的表现。字母ID的背 后，仍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人。大约在2000年以后，版聚现象越来越多，网上交流 日益转到网下，网络真正成为一种交往方式。尤其是在小范围内的小圈子里面， 更是如此，在虚幻的网名后面，也时时有真实的真情流露。在BBS早期，一个BBS 站点的内部，大多是同一圈子的人，这个时候，网下的交往就已开始，记得著名 的“老榕”在1999年时就曾说，令他惊讶的是，网恋的成功率竟然很高!如今网 络征婚如何盛行，大约多因这种现象鼓励所致。 　　可以说，新世纪的头几年，是中国BBS的兴盛期，不仅是大学的，各门户网 站的，还是各专业网站的。BBS走出“坐而论道”，开始干涉社会事务，并走上 实质性的道路。这期间，因BBS而发生的几个事件引起社会关注，那就是“孙志 刚案”、“黄静案”、“刘涌案”、“宝马车案”等，BBS上的意见被认为直接 影响部分案件的审理。大约与此同时，国家领导人也表示，他们也关注网上的评 论，这让BBS更为社会所重视。 　　由于BBS日益增加的影响力，BBS开始由体制外转向体制内，管理部门纷纷介 入BBS的管理，在高校，BBS被定位为思想政治工作的阵地。BBS由民间管理转为 介入管理，民间的意见消退，反叛的思想消失。BBS已然出现危机。因为，BBS所 体现的互联网精神在这种变化中消失殆尽。自去年秋天北大“一塌糊涂”关站以 来，近日，各主要大学较有影响的BBS如“水木清华”、“小百合”、“北大未 名”、“白云黄鹤” “兵马俑”、“我爱南开”等均发布公告，宣布转型，开始转变为内部交流的论 坛。大学BBS已成一潭死水，不可能再现希望。 　　随着个人Blog的发展，BBS的危机日益严重，看来，中国一度兴盛的BBS，真 的要倒掉了。 　　在国内互联网发展之初，很多人为之振奋，认为互联网技术是一种推进性的 力量，他能推动社会及政治的发展，互联网自由的、民主的、免费的、开放的精 神特质，会促进中国社会向更光明的前途迈进。但目前看来，互联网给中国社会 带来的，似乎只有网游的痴迷、聊天室的色情、E-mail的便捷以及即时通讯工具 对电信行业的冲击。据说，我们日益生活在一个网络时代，但我恐怕，网络时代 也许会成为《1984》那样的梦魇。 (XYS20050324)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