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摘自“新语丝·读书论坛”http://www.xys.org/cgi-bin/mainpage.pl 新语丝海外站点被中国方面屏蔽，国内网友需要用代理服务器访问） 获奖故事 螳螂 这无疑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故事，特别是 有趣的网络故事。这当然是个有趣的故事，不把它写下来真是太傻了。 螳螂在一个MAILLING LIST上看到有位与他关系不错的网友转贴了 一个通告，内容是关于一个网站准备文学大奖赛。网友特别提到--有奖 金的。这显然是不容忽视的。既然网友前几天提到的另一个网站的文学 大奖赛--分文没有--螳螂都去投了稿，那么，这次他更没有理由拒绝自 己的名利呼唤。 　　体验一：网络上有名利，不可忽略，除非你不是个俗人。 网络真是太方便了，按几下鼠标就一切搞定。螳螂不记得投了多少 篇，十篇还是五篇？但他记得自己一篇都没中奖。可能有两篇侥幸还上 了该站的网页，但没入围是肯定的。 没入围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他又突然接到一封通知他有篇文章极 有可能获奖。这篇文章基本上是没有当文章写的，有点家常闲扯的味道。 却被一位网络文学编辑看中，要了去，在该网络文学杂志上发表后又推 荐给了大奖赛的组织者。大奖赛的评委认为有获奖的可能。 体验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管什么年代都是真 理。也许恰好是随意而发的写作态度，才被评委认可。矫柔造作不可取， 网络也是如此。 螳螂很快接到了通知，他被邀请参加颁奖大会，是实质上的颁奖大 会，不是虚拟的网络上的那种。这很有趣。值得一提的是，通知是EMAIL 写就的，并不是正式的那种，因为来不及了。螳螂打电话过去确认，是 有这么回事。他想去。他提出对方为他报销来回飞机票，对方答应了， 说没多大问题。螳螂请了假，请了星期一一天的假，会议在星期六和星 期天开，这两天他不用请假。（事实上，他在星期五就偷偷溜了。螳螂 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工作人员。） 　　网络与现实终于在此时开始交叉，由此将引发本故事的第一个焦点 --飞机票。 　　体验三：网络和现实不可能不交叉，所谓"开始"，是螳螂经历太少。 螳螂显然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误区，他认为乘坐飞机来回是理所当然 的。其实不是，该网站在有关说明中明确表示只报销来回火车票。螳螂 为什么有这个误区？大概他以前去其他公司开会什么的，都是坐飞机来 回，于是就顺理成章的以为这不是个什么问题。 体验四：个人的体会不能与规则相违，否则就是对其他人不公平。 　　特别注意一：螳螂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方同意他来回飞机票都报销。 对方本来的意思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可考虑报销来的机票。 螳螂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有点土包子进城的感觉。他被安排住 进一家豪华气派的三星级宾馆。（窃以为该宾馆足够四星级，可能是因 为房子小了点才没有高定一级。）在宾馆里的大奖赛接待桌前，他签了 名，并提出报销机票。接待人员很爽快地给他报销了。螳螂问了一下日 程安排，又特别问了回程机票的事。他模糊记得对方的答复是“请示上 级”或者“到时再说”。其实"请示上级"和"到时再说"有极大的区别， 反映出不同的工作态度，前者认真，而后者敷衍。螳螂极为抱歉，不能 确定究竟得到的是哪一种回答。以故事的结尾看来，前者的可能性要远 大于后者。但有一点基本上是清晰的--他们没有一口回绝。 体验五：记忆并不可靠。单方叙述者的言辞不足以信，即便是自以 为是清晰的记忆。 用瞠目结舌来形容螳螂进入颁奖会场时的感觉一点也不过分。会议 前的自助餐宴上，螳螂看到了许多他平时绝难看到的文化名人身影。螳 螂吃了很多水果。他与新结识的网友聊个不停，对自己上网的经历颇为 自诩。他掩盖了自己的不快，他的不快是因为他感觉到在这个大奖赛上， 唱主角的是媒体，不是获奖作者，甚至也不是那些列为评委的名流。他 说不清这个感觉从何而来。 体验六：嫉妒或者过分的自以为是足以造成错误的感觉，甚至是与 事实完全相反的感觉。 　　大会极为精彩。看得出，组织者观念新颖，别致，充分在现实表演 中反映出网络文化的虚拟特性。 　　体验七：出色的组织才能达到出色的效果。另外，观念用钱是堆不 出来的，需要个人的感悟。 　　第二天，螳螂决定离开网站为他们包下的宾馆，他肯定住不起。听 从朋友介绍，他准备搬去另一家价格在200元左右的连锁式宾馆去住。 临行前他被通知报销路费，接待人员通知他只能按火车票的双份报销。 螳螂算了算，坐飞机也亏不了多少钱，于是就同意了。 　　特别注意二：早些时候，螳螂不记得当时是否提到已报销了来程飞 机票。现在记得了，他没提。他为什么没提？可能的解释是有意隐瞒。 不太可能的解释是他认为对方的财会是同一个人，用不着提。之所以说 不可能是因为给他钱的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螳螂领了钱，退了房，上街买了机票，在新住所与朋友聊天吃饭。 螳螂说：其实会议组把我们安排住在这儿也蛮好的，可以省不少钱。 　　体验八：螳螂的小农经济思想无时无刻不在冒头，即便是刚刚经历 了辉煌的场面。 　　螳螂回到他现实居住的城市。他回了几封EMAIL，对以前只是在网上 "见过面"如今则成为现实中的朋友表示感谢。他感觉自己已回到了现实。 　　故事则远未结束。没过多久螳螂收到了一封EMAIL，信中声称他多 报销了一张火车票，希望他能寄回去。螳螂很不理解，他认为当初是你 们答应了给我报销飞机票，最后只报销了来程，去程以折价方式报销了 双份火车票，本来就不够，怎么还要退钱？！螳螂走进了该故事的第二 个大误区。 　　体验九：公司有公司的运作方式，财务制度不得违反，这是铁律。 而所谓的口头承诺以及简单运算，显然是农业社会的观念。况且，有没 有承诺还不肯定。 　　螳螂以一种农业社会特有的倔强与狡猾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并声称 不打算退钱。 　　体验十：中国正处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过渡，不是每个人都能 一下子适应的。 　　更为奇怪的是，对方要求的汇款地址位于另外一个远隔千里的大城 市。这也出乎螳螂的想象。就是说：你在上海借了钱，钱却要还给北京 一个不相干的人。螳螂甚至怀疑其中有什么把戏。愚蠢的怀疑。对方 EMAIL里提供的地址省略了城市名称，只给出详细地址，而详细地址恰 好是中国大城市中惯有的以其他大城市的名称命名的街道。 　　体验十一：没有疑问显然是个傻瓜，多疑则是病态。一般人不大容 易在其中寻找到合适的平衡。 　　后来螳螂又接到了几封EMAIL，对方依然客气地要求他尽快把钱退 回。螳螂十分顽固，多次声称不打算退钱，并要讨个说法--就是在网络 上公布此事。 　　体验十二：螳螂对对方的态度深表谢意，自始至终对方的来信都非 常友好，以耐心的说服为主。如果螳螂负责此事，怕是做不到这点。 　　事情出现了转机。螳螂决定退钱，在2月16日的EMAIL中，他写到： 　　呵呵，追债追到XX（螳螂居住的城市）了，那就好吧。真有趣，见 　　不到你们来追债的EMAIL，我还怪想的。他或者她若把债追了回去， 　　你就不会再来信了吧？很可惜。最好你能来，我请你吃火锅，一定！ 　　特别注意三：对方的来信就不公布了，意思大概是：你说你懒得退 钱，我们派个人去处理此事如何？ 　　没隔多久，螳螂就接到了电话，对方声称是该网站的兼职编辑，没 讲两句，就突然断了。第二天又接到了电话，对方说她接到一个快件， 谈及此事，要求螳螂把款项退回。对方询问了有关经过，并声称交代她 办这件事的人认为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螳螂骗了人，多报了帐，贪小 便宜。螳螂大为光火：我已经答应退钱了，怎么还这么讲我！我并不认 为我一点理都不占！如果这么说，那我就不退了。螳螂所谓的占理，是 因为来程飞机票的报销承诺总是确定了的吧？那怎么后来因"工作失误" 的火车票会多出一张来的？如果按照"确定"了的承诺报销路费，螳螂当 时不可能拿得出一张新飞机票--他早先报销过了。螳螂当时可能会不大 高兴，但大概也会接受这种处理方式。 　　体验十三：螳螂不占理，他后来才知道，但当时光顾着冒火了。 　　螳螂把第一次交往信件贴到了对方的网站BBS上，他受到了几乎是 100%的严厉批判。批判角度主要有以下三类：道义上的：欠钱就应该还， 耍什么赖呀，素质太低了；法律上的：这是一种欺诈行为；技术上的： 螳螂看不成任何回帖，他一点入，计算机上就会冒出无数个浏览器，只 有关机了事。 　　体验十四：大多数认定螳螂不占理，是道义上的失败者，这让他清 醒了许多； 　　体验十五：螳螂是个法盲，这在现实社会中很危险； 　　体验十六：螳螂是个技术盲，他不知如何对待那些个不请而至的浏 览器们，只有关机了算。 　　螳螂换了台机器，贴了一封信，认为是网站技术人员捣鬼，不让他 写帖子。不是这样的，网站编辑回答：没有这样的事，这不可能。螳螂 想：大概是某人在帖子里加了段"命令"，他一点入，就中了圈套，其实 这不关网站的事。这种手法螳螂以前听说过，可以在聊天室里令讨厌的 谈话者不能说话。 　　插曲一（也是唯一的插曲）：螳螂在吃午饭的时候，把事情的经过 跟一位朋友讲了。朋友大笑，狠狠地把螳螂嘲弄了一番。朋友的姐姐是 个虔诚的基督徒，大概她也受了不少影响，她认为螳螂应该还钱。她谈 了许多人生的道理，让螳螂换个角度看问题。 　　体验十七：上帝或可不信，信上帝的人的话或可一信。 　　螳螂说过，如果大多数人认为他应该还钱，他就还。他贴了个帖子， 声称准备还钱。 　　体验十八：道义上的批判最为简单有效，逻辑与细节并不重要。社 会流行这个，网络上也流行这个。以为网络只重视个人感受，是大错特 错了。公司运作的合理性和道德的自律性都决定了唯一一个结果--尽快 还钱。 　　体验十九：不要与"组织"对抗。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的看法是正 确的。 　　在这篇故事里，现实和网络结合得是如此紧密，令螳螂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个案。难道不是吗？ 　　体验二十：换个角度看问题，事情不就一下都解决了吗？何必费如 此周折。 　　夜幕冉冉，螳螂重新来到这个网站，众多奇特有趣的网名下似乎都 藏着一副充满了自信与青春活力的脸庞。网络时代的风车快速地转动着， 转动它的是这些出色的年轻网人。他们的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为这个晚照 中的风车涂抹了只有朝霞才拥有的色彩。 （完）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