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灿烂阳光》   福昶   他终于闻到家乡泥土的芳香了,普照的阳光像金子一样明亮。   赵建刚拐下蜿蜒的小路,在村头的一片草地里与一个小女孩相遇了。小女孩 仿佛是从童话世界里跑出来的一样,在绿色的草地上追逐着一只飞舞的蝴蝶。她 拼命奔跑着的双脚溅起一些灿烂的阳光,像一些细碎的珍珠。蝴蝶围着赵建刚旋 转,小女孩围绕着赵建刚旋转,追逐着蝴蝶。蝴蝶旋转着,先是俯冲了一下,接 着猛地向着湛蓝的天空飞去,消失了。小女孩望着天空,然后不由分说地拦住了 赵建刚的去路。   小女孩说,你赔我的蝴蝶。赵建刚说,捉不住蝴蝶,赖我啊。小女孩说,就 赖你,就赖你,倒霉鬼!赵建刚蹙了一下眉头,笑着说,挺厉害啊,你是哪个村 的?小女孩两手卡腰,向前迈出一步说,不还我的蝴蝶,休想过去。   赵建刚放下手里的提包,蹲下来,从包里拿出几颗巧克力说,我向你道歉, 行了吧!小女孩望了一眼他手里的花花绿绿的巧克力,不屑地、不容商量地说, 不,必须还我的蝴蝶!   赵建刚把巧克力放进包里,唬着脸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啊,我可不怕你!小 女孩的眉毛挑动着,又向前走了一步说,我爸爸是解放军,我也不怕你。赵建刚 乐了。他的心仿佛突然之间被小女孩感染了,脸颊上掠过一种儿时的纯洁情感, 逗着说,那么,你把你爸爸叫来啊,把他叫来!小女孩忽闪着黑亮的眼睛,一本 正经地说,他穿着一身威武漂亮的军装,挎着枪,在很远的地方站岗放哨,保卫 祖国。赵建刚说,我也是解放军啊。小女孩打量着赵建刚说,吹吧,你骗谁啊, 你既没有威武漂亮的军装,也没有枪,你骗谁啊!   赵建刚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端详着小女孩的眉眼和神态说,你认识你爸爸吗? 小女孩说,当然认识了,我的爸爸我不认识谁认识啊!她接着说,家里有一张很 大的全家福照,那是我一周岁拍的,今年爸爸就升为营长了!赵建刚感到胸中最 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心头一热,慢慢地坐到了草地上。那时候他感到了心 跳的声音,感到了大地的宽广和温暖。小女孩说,你还装解放军,你做梦吧。   赵建刚笑着说,你爸爸叫赵建刚吧!   小女孩说,不许你叫我爸爸的名字!   赵建刚又说,你叫阳光。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赵建刚最后说,你妈妈叫兰子,是村里的小学老师。   小女孩困惑地说,你是谁啊!?   赵建刚站起来说,你看,倒霉鬼有这么高达威武吗!   小女孩笑了,稚嫩的脸庞上闪烁着润玉般的光泽,像一朵饱满的花蕾正在灿 烂的阳光里绽放,弥漫着生命清新的芳香气息。   小女孩说,看上去,你很面熟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她突然大声说, 我想起来了,在梦里见过你,我在梦里经常见到你,不过……你穿着一身威武漂 亮的军装……那是我爸爸啊!小女孩一下子闭上了嘴巴,长时间地望着赵建刚, 仿佛努力思索回忆着什么,或者又走进了梦乡之中。   赵建刚感到眼窝猛地一热,泪水蒙满了眼睛。   小女孩说,叔叔,你哭了吗!   赵建刚笑着说,你爸爸好吗?   小女孩说,当然好了!   小女孩摆摆手,赵建刚先是弯下腰来,接着又坐到了草地上。小女孩俯到他 的耳畔说,好是好,就是有点……虚伪!她接着说,他说话不算数。赵建刚说, 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小女孩说,他在电话里总是哄我说,领我去留仙湖看天鹅, 到城里的动物园里看大熊猫,热季到来的时候,到村头的草地里捉蝴蝶,这些话 他都说了两年多了,一次也没有兑现。   赵建刚说,那……你爸爸确实不好!   小女孩说,好!   赵建刚说,他虚伪啊,他说话不算数啊,确实不好!   小女孩说,那也好!   赵建刚感到心弦被揪了一下,有了一个拥抱小女孩的冲动。   小女孩感觉到了他的这个冲动,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一只很大的蝴蝶飞过来了,在草地的上空、在灿烂的阳光下飞舞着,忽左忽 右,忽上忽下,仿佛在编织一个令人神往的梦境。蝴蝶就那样飞舞着,久久不愿 离去。   赵建刚站起来说,来,我们捉蝴蝶吧!   赵建刚和小女孩开始拦截着蹁跹的蝴蝶,动作夸张动漫,仿佛在清澈的水中 抓逮一条飞翔的鱼儿。他们协作的过程中,充满了愉悦的话语和清脆的笑声。那 时候兰子不知何时走进了草地,她穿着一袭素色连衣裙,胸腹前搂着两件书本, 无声地站在低矮的花丛里,甜美的笑容里流溢着幸福的溪水。   小女孩站下来,跑过去说,妈妈,叔叔和我在捉蝴蝶呢!   兰子说,阳光,他是你爸爸啊,都不认识你爸爸了!   小女孩转过身去,望过去,愣住了,脸蛋儿蓦然之间红了。   兰子说,建刚,去把军装换上吧。接着她的泪水便涌出来了,但是她笑得非 常甜美和幸福,刹那间变得无限美丽。   赵建刚提着提包从附近的树林里走出来,已是一身威武漂亮的海军上尉戎装 了。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笑了。她向着赵建刚拼命地奔跑着,双脚在绿色的草地 上溅起许多灿烂的阳光,像细碎的晶亮的珍珠。赵建刚丢掉手里的提包,探下身 子去,像一只大鸟一样张开双臂,把小女孩拥进了怀里。   小女孩亲着赵建刚说,爸爸,真是你啊!   赵建刚不停地亲着小女孩,然后说,孩子,我们的祖国很大,有很多很多的 小朋友,只有爸爸站好岗放好哨,小朋友们才能健康地成长,幸福地生活……   小女孩点着头,然后把腮脸贴在赵建刚粗糙的脸颊上,晶莹的泪珠从黑亮的 眼睛里涌出来。她说,爸爸,你和梦中的爸爸有些不一样了。   兰子走过去提起草地上的提包,大声说,走啦,我们回家啦!   一家三口向着村里走去,明亮的阳光在青翠的草地上跳跃着,像无数金色的 星星。 ◇◇新语丝(www.xys.org)(xys5.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