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 　　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真的不在人世上了吗？（原创） 　　礼拜九作 　　一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能确定那个女人，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是不是真的离 开这个人世，一去不返了。 　　要说她还在人世上，可我怎么看不见她的身子，象我和更多的人们一样，在 阳光下的大地上走动？她怎么会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呢？ 　　可要说她不在人世上，为什么在按世俗的说法她走了后的时光里，我回去到 老家时，一些亲友还有村里村外的熟人谈起她时，他（她）们说“她真是一个好 人哪”时，虽然有些神伤，但在他（她）们的眼里，我却分明能看到她的人影在 里面走动呢？我知道，那个人影是从他（她）们的心底里升上来的。 　　二 　　我回老家时，我家以前的菜地有的荒着，有的已被别人种下了。我不但在恍 惚间能看到她在菜园里浇园、摘菜，我还真闻到了——那一块地里还渗和着她美 丽善良的气息和味道。 　　她待人总是和善，村里人借锄头锹镰刀什么的，去别人家借不动的，总是来 我家借。小伙伴们也总是爱来我家玩。（但是父亲在家就不一样了，父亲在外工 作，人很凶）记得在学校时，那个女人（如你所知，她是我的母亲）来找我时， 一旁的同学说，总觉得你妈妈在哪见过似的，好面熟。实际上对于美丽善良，人 们总是有一种一见如故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人们确实在心底里，在自己的魂 里，早早儿就见过了。她在大队（后来叫行政村）做赤脚医生时，总是好说话， 别人看病没现钱，就先欠着。真是奇怪，她虽多少有点医术，但毕竟是半道上学 的，医术并不怎么高明，但许多人这里疼那里痒的小毛病，在别的医生那里医不 好，到她那，一般三二下就会好。她是水汤汤的一个人。她总是一边打针弄药， 一边和病人谈家常，在看病的过程中，让人的心里不由得暖暖的，象在自个家里 一样。我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她无意中暗合了心理医疗的某些东西，否则，就难 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了。 　　后来再回老家时，老家的房子已经有些破败。厨房是搭在边上的土墙，因为 长时间的风雨剥蚀，已经倒了。在那个小小的厨房里，盛放着我们一家人多少的 欢乐和美好啊。在那个厨房里，我因为挑食，为饭菜的味口，又和她斗过多少的 嘴啊。现在想想就有些难过。那个为我们操劳了一生的女人，真的走了吗？可我 在梦里，分明见过她为我烧饭炒菜的情景。有时，一闭眼，或眼睛睁着，也能看 得见美丽善良的她，在厨房里炒菜做饭或在蓝天下的河流池塘边淘米洗菜的情景。 　　三 　　正是这个女人教会了我美丽善良。她总是用自己的言行教我们善待别人尤其 是那些比我们更弱小的。 　　一个远房亲戚（实际上是八杆子也难打着的一个亲戚）老奶奶因为和家人吵 架路过我家时，她留住老奶奶在家呆了很久。那家人寻来时，因为这个女人待她 象家里上人一样，老奶奶都舍不得走。我还记得她又是怎样留一个讨饭的老太婆 在家里呆了许多天。这些事说起来有一稻罗多。只有写书时我再慢慢儿说吧。 　　一个表哥，二舅家的儿子，因为生母早逝，后母待他当然不如自家的孩子。 但那个女人，待他是视同己出。这个表哥现在一见到我总是眼水汪汪，或眼圈湿 润。他总是说，我老是梦到你妈妈，她在梦中站在我捉河螺的岸上喊我回家吃饭。 我知道这个梦会陪他的一生的。或者说，是这个女人借助这个梦来陪他一生的。 他又说，我觉得这不是梦，我老觉得你阿妈就在我的面前，我想她就在我的面前， 就在这个世上活着，除非我没了，我才看不到她。我想，这个表哥可能看到了以 往的她，或她遗留在人世上的某种神韵。 　　这个表哥的老婆是一个很泼的女人，和村里人的关系都很僵。我阿妈待她好， 她还不晓得东和西。我们俩家住得近，她为了两家小孩子的事竟找起我妈的碴子 来了。妈妈看她是自己的侄女儿，搞不过她，也怕人笑话，让着她，带我们到别 人家住去了。后来村里人没人理她，她才又想起我阿妈的好来，要跟妈妈和好。 我们，还有村里人，都要妈妈不理她。妈说，怎么办呢，她年青不懂事，又是侄 媳妇，哪能计较那么多呢。不但是对她，对村里其他人，阿妈也是能和人和睦相 处就和睦相处。所以阿妈按世俗的说法走了后，她和其他人的遇到我时，从她 （他）们的眼里我总是能看到妈妈的人影在里面走动。 　　四 　　我的血液里一直流淌着她的美丽善良。就是在家里发生了重大变故，我在外 面过着讨饭一样的生活时，我还不忘记尽可能帮助比我更弱小的人。见到一个老 头拉煤上坡拉不动，我会上去推一把。甚至在急等着挣钱买米下锅时，我还是没 法弃一个在路上遇到的迷路的老奶奶于不顾，去用人力三轮将她送回家。说这些， 并不是说我就有多么好。我当然有人的许多弱点和毛病。但因为这个女人的言传 身教，也因为我的血液里本就流淌着她的美丽善良，使我很难做得多坏。我总是 尽可能让自己，或者说，是她，总是拉着我往美丽善良的路上走。但这也让我吃 了太多的亏。因为在这个世俗世界里，美丽善良总是难免要遭殃的。但我还是无 法为了所谓的金钱和地位，去把美丽善良抛在一边。虽然，我一直是个野心很大 的人。即使是在青春已逝备受挫折的今天，我也没有放弃掉我的野心。我总想二 者顾全，但事实是在今天这个世道，鱼和熊掌很难兼得。但我知道，无论我个人 成功失败，这个世道不会这么一直下去的。如果没有了美丽善良，我不知道这个 人世还能不能延续下去，又能延续多久，延续了又有多大意思。只是在现在，美 丽善良还需要加进智慧和力量。当然，我们更要改造这个世道。这也是我自少年 以来一直在呼唤的。这已是另一个话题了。 　　五 　　实际上，在这个村子或周围，甚至在更远的——在所有那些和她有过接触的 地方，我知道，那个女人确实还活着。但她作为世俗的一部分——就是说作为她 的一部分——她的身体她的躯壳，可能确实消逝了，不在世上了，至少也是分散 掉了，或是在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于世。但是在人世上，在河流村庄，甚至在蓝色 天空（作为美丽善良纯真的一分子，她不可能不和其他的美丽善良纯真发生深刻 的联系并相互融合）那里，在我这里，她将继续很美好地活着。是的，她的生命 正在村庄和河流中，甚至是在风、云彩和蓝色天空中或静静地或呼啸着生长，作 为我们呼吸依赖以及安放肉身和灵魂的东西存在。我知道，只要这个人世还在， 她就会一直活下去。甚至更久。 　　礼拜九 　　2010年2月17日上午据2000年左右笔记，记忆整理 ◇◇新语丝(www.xys.org)(xys4.dxiong.com)(www.xinyusi.info)(xys2.dropi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