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 　　父亲的橘桂园（外一题） 　　胡富健 　　八月里的一场台风，虽没有正面袭击我所生活的台州，却带来了雨，秋天的 雨，自由、散漫，一场接着一场。 　　这天早上，难得放晴，去九峰晨练，路过东官河边，汩汩馥郁的香气扑鼻， 原来是桂子开花了，“月待圆时花正好，花将残后月还亏，须知天上人间物，同 禀清秋在一时”，中秋过，桂花香，飘扬十里。不过，公园里的桂花好像开得没 有去年的茂盛，树上只是星星点点的，没有一树灿黄满地金。我不禁想起乡下父 亲的橘桂园，我也确有些日子没到乡下了，不知那些桂花怎样了？听父母说，去 年底遭受过严寒，冻伤过一些枝叶，不知有无伤到筋骨，今年还能开花否？ 　　上世纪80年代初，在我当兵的翌年春天，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说分田到户了， 也就是农村土地承包到户，我家也承包了村里的一片橘园，有2亩光景，橘树100 多棵。这些橘树不是一整片的，是生产队把不同质地的橘园，大体上搓搓均匀分 别承包的，因而也就东一块，西一片的，比较零散。我家的这100多棵也是东西 南北中的，分布在村里的五六个小地方，当年最为茁壮的产量最高的，现在大多 风光不再，有的老态龙钟，有的寿终正寝，有的“改弦易辙，另谋他路”。就像 我的父母当年风华正茂，现如今已是七老八十。 　　当年，最为高产的树冠高大的10多株橘树，就位于叫“苦杏”的领地上，一 株可采摘三担多橘子，大概有七八百斤的样子。头几年，确为我家带来了不少收 入，澄江两岸的橘子都很甘甜，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甜，因为土质条件很好，当地 的土话讲“咸淡冲”，黄岩的母亲河永宁江通东海，海水与山水相互浇灌，并且 阳光充足，橘子都长的很漂亮，“卖相”好。后来，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交通 的便捷，橘子在水果的竞争中失去了原有的地位。家中的收入也是王小二过年， 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农村里坚守的，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接受承包到户的我的父辈 们。 　　随着岁月的流逝，父母的背也有些驼了，身体虽然硬朗，但毕竟不是当年修 筑长潭水库时的小伙子大姑娘，经不起农活的打磨。因而，我每每回家都劝俩老 少干田间的体力活，但俩老往往口里爽快答应，事实上仍田间地头的农活侍候的 好好的，一年四季都有源源不断的果蔬供应我们，父母的脾气像小孩一样倔强， 确实让人爱恨交加。自从十多年前父亲病过一场后，事情才稍有转机，才不再坚 持将死了的橘树仍然种成橘树，而舍得换种成桂花之类的可以偷懒的树。因而， 我家的橘园地里就多了许多桂花树，三三两两间隔着，倒也别有一番景致，也被 我戏称为父亲的橘桂园。 　　八月桂花遍地开，桂花开放幸福来。这是个周末，难得秋高气爽，我趁机回 了趟老家。去橘桂园里会了会我一直惦记着的桂花树们，我惦记关爱着它们，就 如同惦记关爱我的父母。刚走出家门，我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我顿时神 清气爽。走近橘桂园，霎时间已不是一缕飘香，而是一股又一股浓郁的香。那香 味铺天盖地地扑来，把我笼罩在其中，阵阵轻风把香味吹到我面前，似乎我也生 根发芽，长成了一株桂花树。小小的桂花儿像是一张张稚嫩可爱的笑脸，那香气 从每一个灿烂的笑脸中渗透出来，真的是“月中有客曾分种，世上无花敢斗香”。 我差点忘了我不仅是来闻香，也是来识树的，我发现园中最大的一些，树冠已有 二米多了，小的也一米左右。相比旁边徒留半边树桩苟延残喘的老橘树，它们的 长势明显喜人，一派后来居上的气势，看来，那场寒潮几乎没有影响到它们的生 长。手机百度得知，桂花原来是一种喜阳喜阴，喜热喜寒的植物，适应环境的能 力是相当强大的，在我国的大江南北广为种植。 　　进入园中，我便一眼认出我硬要栽下的这株“连理”桂，当初，按照父亲的 要求它是要被舍弃的，因为根部上来不到10公分便分叉了，并且两枝杆粗细相当， 势均力敌，叫人难以取舍，要么干脆就整个不要了。而我却认为这蛮有趣的，感 觉它们是一对孪生兄弟，应该好生侍候，虽然它不符合人们固有的理念和“卖 相”，因此，父亲只给它选了个不起眼边角位置。后来出外旅游，发现这就是所 谓的连理枝连理树，就打电话给父亲要悉心呵护，说不定将来也会变成一棵“风 景树”呢！现在它的主干已有碗口那么粗，确实象那么回事了。 　　不一会，父亲拿来了“尼龙纸”（塑料薄膜）摊在桂花树下，我知道又要像 我小时候一样摇桂花了。我便使劲摇动枝干，桂花便纷纷扬扬起来，摇着摇着， 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有桂花糕吃，有桂花茶喝……父亲只管躬着腰低头收拾着， 但当这些轻轻的细细的黄色的小精灵，落在了我父亲的白发上时，我的心突然紧 了一下，桂花的无言，早已胜过了有声。就在这一瞬间，它告诉了我它所有的美 丽，同时，它也向我倾诉了它所有的情感，它告诉我它的香气怡人，它对我诉说 它的舞姿缤纷……这怎不让人兴奋，让人思索，我沐浴了一场桂花雨。 　　秋雨绵绵让人伤感，可是，桂花雨，除了给我淡淡的忧愁，更多的是感恩和 感激。因为，桂花的香，是可以留存下来的，可以留在食品上，也留在心灵上。 更何况，花谢了，还有来年，还有期盼。 　　午后的鉴洋湖 　　秋日的一个午后，终于逃脱了生活的累赘，与三五好友来到位于路桥和院桥 交界处的鉴洋湖畔，来了个自由散漫的游走，感受远离喧嚣的平静时光，享受大 自然给予我们人类的无尽恩惠。 　　我们驾车，沿着院桥到路桥方向的老水泥公路，经过鉴湖公社礼堂，不久便 到了。我们将车停在田间的一块水泥平地上，感觉这平地好像专门为我们这些人 设计的。下了车，穿过已挂满稻穗绿中带黄的水稻田、墨绿色的芋头地和蜜橘尚 在枝头青涩的橘园地，走不到10米，便看见一汪宽长的浩淼的湖面，一座曲折的 多空的石梁桥横跨两岸，桥两侧长满了茅草、藤蔓和不知名的低矮乔木，犹如栅 栏呵护着2米左右的桥面。在我们驻足桥面之时，有只小木船突突突穿桥洞而过， 有几只水鸟在头上盘旋远走。 　　眼下的湖水不见了清澈，而是浑浑黄黄，想必是受到今年16号台风“马勒卡” 的影响，前几天降水较多的缘故吧！此刻我想起在一本书上看过的宋代诗人胡仲 弓所作《湖边》诗：“乍过黄梅雨，湖边特色饶；水深宜鸟浴，藻密碍鱼跳；露 重荷倾盖，风高柳折腰；道人勤借问，此地好渔樵。” 　　我们脚踏省级文保单位“镇锁桥”，想必刚才走过的一段路便曾经是温黄古 驿道了。过桥是成片的甘蔗林，已有一米多高，看着这些结实的“糖梗”，我不 禁想起小时候与小伙伴在甘蔗林中玩耍，而父辈们则不停劳作，那蔗糖的甜蜜、 红糖的芳香，使我不得不咽起口水来。顺着水泥路右拐，是湖分叉出的一条小河， 在分叉口有三五垂钓者，边上停着辆轿车和几辆摩托车，看来他们是远道而来， 与其中的一位搭讪，果不其然是来自温岭等地。看他们鱼篓里只有几条二三指宽 的小鲫鱼，成果不丰，我便说大老远的太不划算了，同伴中即有人反驳说，他们 更多是来钓得一份心情的吧！是啊，就象我们放下各自手头繁杂的工作，偷得浮 生半日闲，来此散心消遣。不知他们在钓鱼时，是否想到让这些鱼应该在水里长 得更大些，不必这么早就落入诱饵，被捕捞。也许这样的游戏可换作人生。而人 生的宿命的意味，在这里，看做是一处小小的江湖。 　　 　　水边有很多水葫芦，有的已开起蓝紫色的花，像蓝色妖姬，很是诱人。期间 有水鸟翩飞，我只认得一种叫白鹭的，如今这鸟在我们江南水乡已随处可见，说 明眼下的生态，已有所改善，对它们来说很是合适。这水鸟在这下午是令我最欢 喜的，它们在水面低飞着，偶尔低鸣，欲想出入水中。我拿出手机正要拍摄时， 它们猛扎入水里。太可爱了，也许这水里的鱼此刻与它们相遇，是一生的疼痛， 因为，瞬间成为了水鸟的猎物。或许，不远处有双不显明的眼睛正端起枪瞄准着 它们，谁是谁的猎物还说不定呢。当然，我是不希望这黄雀在后的事情发生的。 我想，水鸟，鱼，水生植物，它们都是河流，湖泊的灵魂。如果，没有这些神灵 们，那么，河流湖泊就没有了水的灵性。 　　林清玄说：“生命里偶然的欢喜、悟、心灵的光，就像鸽子、麻雀突然来到 我们的窗前，当它们飞走的时候，我只要保有那种欢喜就好了。”这样的欢喜， 相信在我们的生命里都会偶有相遇，这瞬间的感动与感悟也就永留记忆里了。犹 如湖边的植物花草，占据着安静的一角，兀自生长开落，兀自欢喜沉醉。 　　 　　沿河边大约走了四五百米，这河已到了尽头。沿途偶有鸡犬相闻，而鲜为人 声鼎沸，天高高，云淡淡，这样的幽静就属于我们几个人的，我们真的是真实幸 福的人。我们折返来到了称作路桥西部的小“可可西里”枧头林村，走过其农家 乐，一路上对村名“枧”与“岘”的写法的探讨，凸显出我们又是一伙认认真真 的小文人。 　　当我们再次走在这座清乾隆年间重建的古桥上，坐在两侧雕刻有狮子，猴子， 以及仰莲及覆莲的望柱上时，我们为建国以后，不断的围堤挖塘而业已消失的 “寄傲轩”和“湖心亭”扼腕叹息。遥想当年县人御史杨晨、举人南舜谱等“九 老会” 在每年三月三和九月九，在此吟诗作赋，吟出“桥横群谁合，山断夕阳 疏”，那是何等的悠闲雅致，那情景应不亚于绍兴的兰亭集聚。 　　当我们谈兴正浓时，湖中传来一片片嘎嘎的叫声提醒了我们，已是响晚时分。 鸭子的主人说，他白天是不敢放的，怕“五水共治”受到处罚。倒是这几百只鸭 子毫无顾忌的在湖面上浩荡着，扑腾着，追逐着。这时桥面上来往行人也渐渐的 多起来，我们两边坐着，确实也占了不少地盘，确已不合时宜。于是，大家起身， 道一声珍重，惜别这陪伴了我们一个下午的鉴洋湖。 　　作者简介：胡富健，笔名胡子、阿健，60后，生于东海之滨的蜜橘之乡一一 黄岩，当过兵，80中期开始文学写作，本世纪的前15年辍笔，2016年4月重新开 始写作，有诗歌、散文诗、散文在《长江诗报》、《诗中国》、《浙江日报》、 《钱江晚报》、《南昌晚报》等报刊发表和网络平台展示。 ◇◇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