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黄山记   黎日工   听到旅行家如此说:   阅尽奇峰看惯山,   只有此山不一般;   世间有石皆奴仆,   天下无山可兄弟。   你大概猜得到,那山,必定是中国的黄山了!   我上过五次黄山,最有趣的是第一次,与一友为伴从上海骑了五天自行车去 的。你如果也高兴冒点小险,不妨一试。骑车好比骑马,头顶兰天,眼前没有遮 拦,耳边更无机器的吵闹。不过,我说的是几十年前的事,现在道路、环境等情 况多有变化,你可能要另作准备。   初夏的清晨,我们从上海西郊出发,越骑离尘土越远,越骑离云天越近。一 过青浦,就看到淀山湖了,很长一段路围着湖面前进,你在上海看不到那么多的 水,水上还有桥,各式各样线条的小桥。   第一天骑过太湖边的平望、震泽到南浔过夜。南浔名镇,十步一桥,水边人 家,很别致的,这里且不说了。五天骑车,最苦第二天。过湖州后是丘陵,上坡 只能弯着腰往上推车,每一步都流许多汗;下坡如飞,很爽但危险,一不留神就 滑倒。我们运气好,摔下多次只擦破点皮,此事你千万注意。地势越来越高,人 不免畏惧起来,以后几天怎么过?其实,第二天是个关,咬咬牙过去就过去了。 黄昏,当我们骑到皖浙交界的小村界牌时,屁股似乎已磨烂了,连板凳都不敢坐。 谁知过了这一夜,第三天刚上车还生疼的,但渐渐就把它忘掉了。   你打开地图,我指给你看其后一路上经过的地名:广德、柏垫、宁国,第三 天在此过夜、甲路、绩溪、歙县。皖南风景,青山绿水,越骑青山越青,越骑绿 水越绿。在路的最高处向四方望去,近山如海上巨鯨被万树包裹,远山则化作片 片船帆溶入天际。眼底或有一处村落,徽式房屋虽旧但排列整齐,墙比别处的高, 瓦比别处的黑,炊烟袅袅,水田如镜。   第四天下午到歙县,歙县古城,太白楼下练江静流,很幽远的,也不去说了。 第五天,从歙县过岩寺、杨村到黄山脚下的汤口,不过六、七十公里,那你真象 骑在马上了。记得半路上一处雨后塌方,只有行人及自行车勉强能过。一到汤口 就看到天都峰,这时你一定会觉得,为黄山骑五天车心甘情愿。   黄山以光明顶为中线,南面天都峰一侧为前山,北面石笋矼一侧为后山。上 黄山有两种上法,可以沿慈光阁、半山寺登天门坎先上前山然后从后山下,也可 以反方向走,从云谷寺出发过白鹅岭先上后山从前山下。因为前山壮丽后山秀美, 方向不同,走起来感觉也就不同。   前山上后山下,先看天都峰再望石笋矼,刚中有柔,壮至极秀。如把天都峰 比作“神”,则石笋矼就是“仙”,你仿佛来到“神仙世界”,有小诗一咏:   势同盘古开天地,   排山倒海沧桑移;   腰掛彩虹肩挑月,   白云飘入仙国里。   后山上前山下,则先望石笋矼再看天都峰,正好倒过来,柔中有刚,秀极至 壮。如把石笋矼比作“魔”,则天都峰就是“怪”,你又仿佛进入“魔怪王国”。 在云谷寺去白鹅岭的途中你已经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   山路去深山更深,   群峰扑面各形神;   草木奇异层层变,   青山换成巨石笋。   黄山有奇松、怪石、云海、二十四溪、七十二峰…,都在吸引着你。游遍黄 山,可能是每个喜爱黄山的人的梦想。若问黄山何处最佳?我印象中约有三地:   一是从清凉台望黄山后海,云烟飘渺,翠島浮沉;又望石笋矼,十八罗汉朝 南海,风骨空灵,画壁竞秀。   一是从天都峰脚望天都峰:危石拥险峰,肝胆透襟胸,威武天地立,绝壁布 奇松;以及登天都峰顶观黄山诸景:峰头雨中晴,万里在一瞬,松卧云间雪,群 魔舞乾坤。   一是在仙桃峰眺望远山:扶栏白练垂,天府面对面,我看仙人出,看我亦成 仙。   先说后海。如果夜雨初晴,你起个早就可以站在清凉台上饱览云海日出了。 月色朦胧中,太阳在浑沌的海之彼岸点燃了一点火星,火越来越旺,渐渐上升, 变成一个粘住海面的火球,海也越来越白宛如千千万万静臥的绵羊。最后,火球 挣脱海的束缚,用了全部太阳的力纵身一跳,跃出海面,顿时烧亮了每一块面对 的石头,每一座面对的山峰,看,石笋矼上的十八罗汉也一个个面带红光,正是:   火球浮在地球边,   群山如炭冒白烟;   金鲤跳海千峰照,   雾里闪出光明巅。   说到天都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像壮士。其实,你只要细心观察,天 都峰的每一块石头就是壮士,叠罗汉中的壮士:一块石头踩住下方石头的某点, 举起另一甚至几块石头;个别石头似乎倒立着,用头顶着其它石头,为了把空间 让给同伴,任自已悬在空中。不上天都峰,黄山一场空,天都峰不可不上。爬天 都峰三里陡道,最险一段在鲫鱼背,如走在魚脊之上,左右都是深渊。鲫鱼背再 上,穿三石洞,绕过所谓的梵幢松,便登天都峰。站在天都峰顶你就可以一穷千 里之目了。黄山风景,最好在乍睛乍阴时,烟云缭绕但又没有大雾笼罩,青松匍 伏于飞雪上,群峰出没在轻纱中。你或许很想看看黄山中山的真面目,那就要风 和日丽、晴空万里,这时从天都峰上看周围诸山,座座端坐如佛,山中一石一木 楚楚可见,俯瞰温泉一带亭台楼阁也依稀可辨。一旦风吹草动,群山便躲在云烟 后面与你捉起迷藏来了,倏然之间,在雾的始所未料处,冒出被太阳照亮的一块 坡地或一角山峰,忽隐忽现,此消彼长,给你带来一个又一个发现和惊喜。每一 个站在天都峰顶的人大概都会感慨:   从今不信登天难,   鲫鱼背负天上山;   白云依依俯世过,   几点红楼遮复还。   再看仙桃峰,峰上立着十余米高的飞来石,石形如桃。仙桃峰不在黄山七十 二峰之列,但登临所望流连忘返,时而群山如连根之笋并排拔地湧起,时而在空 中幻映出一座座云端之城,八音鸟鸣里,落日峰屏中。距仙桃峰不远有一座平顶 山峦,上面也有一石似猴眺望后海,人称猴子观海或猴子望太平。那山峦上不了, 人只能从猴子背后看前方景色。我第一次远远看到仙桃峰时,以为那就是猴子观 海了,一位老者笑道,“那是仙桃峰,大概小猴吃了仙桃变成大猴了。那山到可 以爬,能够看到猴子观海中猴子看到的景致,赶快去吧!”,我一溜风登上仙桃 峰,果然好景,拍遍栏杆,不禁唱道:   猴子看海人看猴,   千年万年看不夠;   苍山如画滚滚来,   惊涛骇浪天中留。   我喜欢黄山还有一个原因,黄山山上没有庙。半山寺、云谷寺、松谷庵都在 山下,前山后山并没有庙。玉屏楼原来可能是一个小庙,但早己改观了。我希望 把更多的宁静还给黄山,永远没有庙,再也没有题词题诗被刻进黄山;希望黄山 青松屹立不倒,天女花杜鹃花盛开,八音鸟在树上歌唱;希望黄山溪流洁净如冰 如雪,池潭清沏如翡翠如兰眼睛,石蛙在水中鸣叫……。   我想念记忆中的黄山,我不舍得离开它:   上山容易下山难,   难与黄山相望断;   忽闻幽谷风回声,   问君何日再归山?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