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皓月情浓 刘学文 最喜欢月亮，最喜欢月圆之夜。不知道为什么，我独钟情月亮，钟情月圆之 夜的那份安美，那份宁静。上大学后，我来到了大西南的贵州，常与云雾相伴， 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几回月亮。即使见到了，也总觉得不甚美气，这里的月亮没 有我家乡的月亮美，没有我家乡的月亮亮。说到这里，许多人也许要笑话，的确 是这样，在贵州我决然没有体会过家乡月夜的那种感觉。贵州的月亮总被云雾罩 着，太过朦胧，太过晦涩，没我家乡月光的那样皎洁，那样光亮。当然，这里面 也多少包含着一些念乡情绪在里面。在大学里我逢人就会说，贵州美在山、美在 水，而家乡则美在月亮。 一旦看到月亮，我的脑子里便会很自然地盘旋起自己年少时发生在月夜的一 幕幕凄美的故事。 一、月下追白兔 也记不清楚到底发生在什么年份，反正就是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记得在某 个月的月圆之夜，那时碧空万里，皎洁的月光普照着大地，留下一片银灿灿的美。 那天晚上正好我们村里来了一个专演皮影戏的秦腔剧班，在离我家不到两里地的 村小学公演。作为小孩子，我自然是欢喜非常。那是我平生第一回看皮影戏，也 是我至今所看的唯一一场皮影戏。记得当时在场的人很多。等那悦耳的唢呐声吹 起，被煤油等光照亮了的白纸屏幕上便出现了各种景物和戏剧角色。他们被后台 的演员操作着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一会儿唱，一会儿念；一会儿念，一 会儿唱。等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看完皮影戏后开始回家，我和照看我的爷爷被人 给冲散了，一时找不着对方。最后我一个人就忐忑不安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外面的月色很亮，银白色的月光将家乡的村落照耀得分外明晰。在我经过路 边垛满庄稼的麦场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在恬静柔和的月光下，两只小白兔在谷子 垛旁咀嚼谷穗。它们是那样地秀美可人，那样地恬然自得。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那么大的胆量，竟一个人跑到夜晚连大人都不敢去的麦场去捉小白兔。等我靠近 它们时，它们很快就察觉到了我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开始向麦垛深处逃遁，其 潇洒的仪态惹得我越发的喜爱。于是我瞅准它们一味地捉拿。它们似乎非常聪明， 开始分作两处和我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我累了半天还是没逮着一只，最后只好 败兴而归。 总想起儿时自己月下追白兔的傻样，想起那个月光皎洁的秋夜，想起那两只 可爱的小白兔。如同幻化了的梦境，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也曾突发奇想，是不 是月宫里的嫦娥也耐不住千年寂寞，打发玉兔和我这个小孩子美美地开了一场玩 笑！如果是那样，那么小白兔应当是一只，而非两只。 当然，这也让我想到了我国东汉时期有个叫做张良的大贤士在月下追韩信的 故事，张良的目的是为主求贤；而我小时候在月下追起了小白兔，追起了月夜下 的两个可爱而又可恨的“小贼”，是出于童年时的那份仅有的天性，没有包含过 多的人本愿望。真的忘不掉那一夜，它会在我的记忆中永久定格，与我相生相伴。 二、月光下的求学者 在我十多年的寒窗生涯中，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忍受了太多的磨难，如果非 要拿一个词儿来形容的话，那就只能是“披星戴月”了。人是情绪化的动物，当 一件事物与他（她）的生活发生过多的接触和碰撞，那件事物便由此而被赋予了 一种感情，增加了一份情感的厚重，不是吗？ 我独钟情于月亮。不只是我，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眼望着月亮， 留下了不朽的诗篇。我想自从人类有历史以来，月亮就不只是一个在夜间发光的 球体，它还包含了多少寂寞、多少期盼，多少或悲壮凄婉，或缠绵悱恻的动人情 结。 （一）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二）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明月向来是几千年来为人们所品咂不透的一杯美酒，包罗了世间万象与人文 关怀，富丽而富有雅趣。在我十几年的寒窗生涯中，最难忘的就是那明媚的月光 和那一幕幕发生在月下的动人故事。 我本是一个浪荡儿，小时候的我被唤作“小土匪”，成天只知道玩，总喜欢 打打杀杀，当“英雄”。那个时候我没有穿过一天干净的衣服，手也没有一天不 流血。真正当我明白了学习的重要性，然后静下心来挣扎着努力学习的时候是在 一九九七年，也就是在我初中二年级的那年。我开始拼命地学习，简直做到了废 寝忘食。常常从厚厚的书堆里猛然抬起头来，惊问究竟是早晨还是黄昏。也许是 我在童年所欠下的笔墨债务，便注定要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拿忘我来偿还。总之， 一九九七年之后我的人生之路变得分外坎坷，分外沧桑满面。我的生活也变得出 奇地平实和单纯，陪伴我的只有那晚归时满天的繁星和隔三差五的月亮，负重中 增加了些许的厚实。每当我置身于明朗的月夜的时候，我的身体会顿感轻盈，一 身的痛苦与烦恼便会烟消云散，然后返璞归真，与天地对话，与月亮对话，陪伴 我的永远有那头顶上的朗朗乾坤。 在明亮的月光下静坐，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自由自在又无拘无 束。我本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每逢月夜，我常常望月抒怀，或赋诗、或填词， 总是愿意在月夜写点东西出来，给自己留下很多生活的片段，瞬息万变，吐纳风 云，倒是格外地自在和安适。记得我曾经填过这样一首词。那是在我上高中时的 某年中秋之夜，月光分外皎洁，吃着同学送来的月饼，喝着大家凑钱买来的啤酒， 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我望月抒怀，遂写下了这首词作： 沁园春 中秋赏月图 风扫落叶，雁过中空，几多绸缪。行千里路，问前程何处？月静乌啼，霜降 中秋。甜甜月饼，丝丝清愁。中秋佳节望月楼。尚举杯，醉酹中秋月，何日出头？ 岁月飞驰如箭，曾寒窗十载苦春秋。望天上月，问嫦娥女，人生该无雨，何 来清愁？秋风清扫，两颊微冷，凄凄月地几回首。但待得，明年中秋夜，以诗会 友。 一提起这首词作，我不免就会想到我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们，思念那一张张可 亲的面孔，思念那段紧张而又谐和的日子。到现在偶尔有老同学打电话过来，总 觉得跟自己的亲人一样亲切，然后互相攀谈起那共处一间教室，共赏一轮月亮时 的岁月，彼此都会不由自主地万分激动，心底激起的难以名状的情感涟漪久久难 以归于平静。 三、看月食 月食是一种很难一遇的自然现象，在我的家乡看月食确实另有一番新意。在 我的人生历程中，最让我难忘的情景之一就是在家乡看月食。 乡村的生活总是安闲和宁静的，在那宁静的夜晚仰望天穹，漫天的星辰和明 净的天空总是让人无限留恋的。每逢有月食的时候，也就是最令乡亲们揪心和激 动的时刻。在我的人生经历中，由于在外读书的时候多，在家乡与乡亲们一起看 月亮的时光不多，但也经历过几回，对于此，我常常是感慨万端。 在那个时刻，眼看着天边的那轮皎洁的满月渐渐由圆而缺，由明亮而晦涩， 并渐渐隐去，苍凉的夜幕便将天之一角与乡亲们的心扯成一片，共同为了一个守 候千年的图腾而虔诚祈祷。家乡素有这样一个传统：每每碰到“天狗吞食月亮” 的时候，乡亲们总是喜欢聚集在村口的坝沿上，对着天边月亮隐去的地方敲锣打 鼓，呼唤月亮的出现。乡亲们自然是无法理解月食的成因，于是自然现象只能用 超自然的神力去作阐释。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增多，我已经懂得了很多的道 理，我明白月食的自然成因，但我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场面。因为这里面包含了多 少虔诚而又淳朴的民风啊。 这件事情也过去四五个年头了，往后的日子里，我由于一直忙于奔波，再也 很难有机会与乡亲们一道去看月食了，但是多年前发生的一次次美妙的场面在我 的脑海中已成定格，不时萦绕于心际，久久挥之不去。 童年的生活就是在那无拘无束的日子里悄然而逝的。感谢月亮，是她在我的 脑海里映出我二十年的成长轨迹，幻化了我年少时的童贞与梦想。时间老人总是 步履匆匆，不觉间已是寒窗几度，我很快便要走向社会，成为社会的一员。童年 的美好生活，十多年的漫漫求学路都将成为过去，但是我永远忘不了年少时在家 乡留下的一幕幕轻盈的碎影，还有月光下少年人的涓涓思绪，再加上一份冥顽不 化的天性。 2003年下旬初稿于甘肃白银，2004年上旬定稿于贵州贵阳。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