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网络色情狂   luanfeiya   1   我可能得了性病,我被这个念头吓坏了。   一大早我坐在床头忧郁,坐在床头看着我的生殖器忧郁。我去了两次厕所, 用香皂狠狠地搓洗了两次生殖器。但那里仍旧搔痒,像是毛毛虫在里面蠕动。我 无比忧伤,一边看着生殖器一边抽烟。烟灰缸一会就满了,我狠狠的把烟灰缸扔 进垃圾桶。垃圾桶一片狼藉。里面有几团卫生纸,有牛奶包装袋,还有用过的避 孕套。我赤裸的站在窗户边站在透进来的一缕阳光下。旁边的书桌上很乱。笔记 本电脑旁的耳塞像条死蛇扭曲着。我望着这一切,不由得恼怒起来。   我开始回忆,究竟和哪一个女人做爱会染上性病?现在窗帘已经拉上,房子 里很昏暗,一切模模糊糊。我重新趴在床上盯着垃圾桶想着这个事情。客厅里传 来脚步声,房东在走动。她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儿女都在城里,周六周日可能来 看她,平时只是通通电话。她应该有82岁了。她给我讲过年龄,可我总记不住。 我只记得她对我说话的时候,面露笑容,老年斑在黄褐的脸上不停地抖动。她无 事可做,早早地睡觉,早早地起来。大多情况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今天早晨她在浴池里洗衣服。那里面放一个搓板,她坐在小凳子上用力地敲 打衣服。那些衣服没有形状,泡沫在池子里飞舞。她两三天洗一次衣服。可能是 一些衣服,也可能是一些碎布。我听见卫生间流水的声音,房东在飘洗,拿着衣 服在水里面来回的涮动。可是衣服太大,老太太太费劲。但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让她乐而不疲:时间轻松打发过去了。   时间过去了,而我仍旧在床上颠三倒四的变换各种姿势,试图忘记龟头上的 瘙痒。我叉开两腿看着龟头,一个软乎乎的柱状物瘫在两手中间。我拨开包皮, 看着亮晶晶龟头显现的幽光。光线不足。我下了床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阳光直射 进来了,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阳光很刺眼。我站在窗前,面对一条光线。我 把生殖器凑在光线里面,再次的剥开包皮。我低着头看着龟头,身躯努力呈现S 形状。这样我很难受,我拉过来转椅,坐在上面。对着光线仔细地看着我的龟头。   已经11点了。客厅里的大闹钟叮叮当当的响起来。老太太来回的在客厅里走 动,她开始晒衣服。我房子里都是烟味。我绝望的站起来,在房间里低头踱步。 过一会我感到饿了,马马虎虎的吃了一包方便面,这个味道让我恶心。生殖器很 瘙痒,我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用手抓着下体。我捏着龟头吃面。吃完后我想出去 走走,老太太在客厅里和我打声招呼:“周日你都不休息啊?”我说去公司办点 事情。我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带着门,走出了楼道。   街上阳光明媚,人来车往。我站在街道旁感到了满口腔的方便面味道。我买 了口香糖,猛烈着嚼动。已经12点了。这个时候的北京街道一点也不繁忙,一辆 辆车疾驶而过。好几次出租车在我身边慢慢地停下来,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我心里充满了惶恐,不安,急躁和忧虑。这些情绪压榨着我,仿佛要将我撕裂。 如果是艾滋病,我可能就在某个山村角落里等待着死亡。   越这样想我越惶恐不安。我在街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仿佛我已 经孤独地躺在床上,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一个人在床上等死。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医院,到银行取了一千元之后打车到附近最大的医院。   我走进医院,下体瘙痒让我心里紧绷绷的。医院里很乱。白衣白帽白大褂的 医生护士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几个病人穿着蓝色条形病号服在陪同下从我的身边 走过。还有一个病人坐在轮椅上,歪着脑袋打瞌睡。口水流在了她的衣服上。我 感到恶心。挂号的地方有两个窗口。一大群人在那里吵架。人群中是两个白大褂, 被周围的人来回推攘着。一个白大褂戴着眼镜,很斯文,但很恼怒。说这个事情 找院长去,找我们没用。他的话还没完,周围的人已经提高了嗓音。每个人都在 说话,乱哄哄的。挂号的护士问我有没有病历卡,我说没有。她说,病例卡带挂 号费一共3元5角。我递过去5元。接过来找回的1元5角,拿着病历卡离开了。   我出门左拐,直走。前面有一栋楼,挂着牌子:皮肤科。我上了电梯,心情 不安。电梯里有张贴画,是宣传预防艾滋病的,要求大家积极、正确地使用安全 套。画面很卡通,很幽默,可我没心情看,心里仍旧紧张。电梯很慢,我只好盯 着卡通画里的避孕套发呆。走出电梯后我寻找房间,拿着病历卡敲门。一个戴眼 睛的老年男医生正在看报纸。他略微低了低头,眼神从眼镜的玻璃片上方望过来, 说进。我走进去有些不自然。医生问我姓什么,多大。有什么问题。我一一回答。 他填好病历卡说,让我看看。他示意我脱掉裤子。我有些难为情,还是照着做了。 我就像在家里那样,把裤子褪下,低着头摆弄着生殖器,告诉他我所观察到的症 状。他没说什么,凑过来又仔细地看了看,又说没什么。问我最近一次什么时候 做爱,带安全套没有?我说和女朋友,没有戴安全套。他还说以前有过没有?平 时感觉如何?我一边提上裤子,一边回答。其实这样让我很难堪,虽然他不认识 我,但是和一个陌生人谈论这样的话题还是让我害羞。这不是什么好事情,除了 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眼神不时的瞟过我的躲 闪的目光,让我很心虚。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没有被抓住证据的贼,正在接受盘问。   实际时间也不长,前前后后不过10分钟左右。他说是妇科病,有些感染,以 后要注意个人安全。他思索一会,把钢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写药方。他说这些 药到医院里买也可以,去药店里买也行,你觉得哪里便宜就去哪里买。他的这些 话一下子让我如释重负,顿时轻松起来,让我感觉这个老医生还不错。我就大胆 的问他,尖锐湿疣是什么状况?他说,生殖器要长菜花的。你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是发炎。我给你开的药,有一些洗液,回家稀释了5-10倍,每天两次。用完了 就差不多好了。如果不好,你再来问问。我低头欣喜的答应着。   出门之后,我感觉全身上下轻松多了。不由哼着小曲,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赶。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5点多,天快黑了。人影在道路上开始若有若无,人们在街道 上来去匆匆。忽然起风了。北京秋季的风沙很大。我坐公交车回家。路旁高大白 杨树的树干一株株闪过。   2   我买了洗液回家,立即躲在卫生间小心翼翼的翻洗生殖器。龟头上泛起泡沫, 我看着一团泡沫懊悔不已。看不见的瘙痒,警示我做爱一定要注意安全。可我以 前并不在乎,总以为别人和我一样干净。我还记得第一次是和一个已婚少妇,她 主动提出来用避孕套。当时正是10月,北京的天气灰蒙蒙,湿漉漉的,真像一个 用过的避孕套。这种天气让人忧郁,没办法工作。我正从那个时候开始在网上勾 引女人,也只有性才能引起我的兴趣。那个时候我的头脑像是天气,整体晕乎乎 的,总是一次次在网络上和女人谈论性,总是幻想着性爱的刺激、新鲜和美好。 我仿佛是一支已经上弦的箭,没办法停止,我想不出来除了在网上勾引女人做爱,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我还记得费了好功夫后才见面的。我们见面时双方还有些拘束,但在吃完饭 之后就同亲密的老朋友。我们距离很近走向我家。一大群的乌鸦盘旋在白杨树上, 呀呀的聒噪着。街上人很多,路灯发散着幽光。她问我喜欢她吗?我说喜欢。她 说喜欢她哪里?我说从头到脚都喜欢。她显得很不满意。我说,喜欢你的笑容。 她笑了笑,伸出手来拉我的手。她个头不高,圆脸,刚刚开始发胖。手背有一圈 一圈的肉窝窝。她说她老公很喜欢她。我没说什么,我不会问那些不该问的。她 握紧我的手说冷。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进了小区。   房东在客厅里黑灯瞎火的坐着,很孤独。我和女人蹑手蹑脚地进门。她听见 了,问来客人了?我说是。女人跑过去说,阿姨你好。我不高兴,也没说什么, 把她拉进我的房间。我们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很尴尬。坐了几分钟后,我打开电 脑,放了一个色情影碟。女人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很好奇这一切。她问我是 不是经常看。我说是。她说,你经常带女人回家?我说不。她说那你怎么解决? 我说我看碟片,靠手。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很热。我站在她的背后给她脱衣服。 亲吻她的肩头。电脑的声音很小。她开始兴奋起来。搂着我的头。我脱掉了她的 上衣。一对乳房跳了出来。她开始呻吟。我亲吻她的乳房。她说,把灯关了。   当我开始准备进入的时候,她说,戴上套子。我们开始做爱。电脑屏幕上依 旧是色情镜头。那上面都是赤裸的男人和女人。女人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这是3P,欧美很流行这种色情片。她开始叫喊。我说不准叫。她只好咬着牙 齿痛苦的享受。我看着墙上的镜子。模模糊糊的光线中,自己的身子和一个陌生 女人的身子纠缠在一起。两个身子有节奏的蠕动,像两条虫。很没意思。过了一 会我累了,换了姿势。我坐在椅子上,她坐在我身上。碟片还在播放着。她很用 力,很兴奋。这种姿势我很不满意,重新站起来,从后面进入。我紧紧地抱着她 的腰。努力的向前挺进。这样太累。我很快地射出来了。   我拿湿纸巾给她擦下体。她抚摸我的头。我很讨厌别人用手摸我的头,不过 仍旧装作喜欢的样子。她说,喜欢和她做爱吗?我说喜欢。她捧着自己的乳房骄 傲地对我说,看,我虽然生过了孩子,可是乳房还很挺拔。她把我的手放在上面。 我用力的揉搓几下。说,你保养的很不错啊。她得意的笑了。我快速地穿好衣服, 又想耐心地帮她把乳罩的扣子系上。她说我很笨,还是自己背过手系好。我们穿 好了衣服一板正经的更是没有话说。   过了一阵我把她送出小区。她告诉我,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出于心理平衡 才这样的。我噢了一声。她又说,她还想证明自己很有魅力。我说,我很喜欢她。 她笑得更开心了。她攥紧我的手往前走,说我们以后可以做情人。我说,对。只 要你满足,叫我做什么都好。她说,讨厌。抬手敲了了我一下。我们停在路边说 话,我不停的张望着出租车,这让我觉得时间很漫长,怎么也过去。路上空荡荡 的已经没有人了,也没有车。已经11点了,风很大。我很冷。终于一辆出租车过 来了。我送她上车后赶紧往回跑,昏黄的路灯灯光把我的身影拉长了又缩短了。   从那之后,我感觉北京的天气一下子冷起来了。秋天要过去了。到处都是冷 冰冰的。早上我都不愿意起床,因为上班没有意思。但最终还是要去上班,至少 可以勾引女人。休息时我去公司上网。在网络上勾引女人,只有性才让我有事情 可做。   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洗生殖器。晚上洗澡之后也耐心 地洗。一边洗浴,一边痛恨自己马虎。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左右,龟头不痒了。我 忘记了这件事。是的,这件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中 了。早晨我忙忙碌碌,中午去写字楼最底层吃饭,回来后就开始在网上寻找性伙 伴。   我打开一个聊天工具,上面没有我的任何信息。我耐心的在线搜索。女,北 京。30-40。我不喜欢25以下的小女孩,她们什么都不懂。她们只相信感觉。我 只需要性。性让我充实。我找了一大堆的女人谈论性。聊天工具的窗口不停地闪 烁,我飞快的敲击键盘。过了两个小时,我感到累了。阴茎总处于勃起的状态。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退出了聊天工具,我想是早上工作太累的原因。   我坐在椅子上发呆。屏保开始无声息地运行。那些红色的墙让我想起某部电 影。我开始在在网上寻找这个电影的音乐。搜索了无数的网页和论坛,我终于找 到了,我开始下载。周围的同事抱怨网速太慢。我限制了速度。我起来倒水,拿 着一杯水站在窗户前。这是一栋写字楼的25层,蓝色而巨大的玻璃窗。对面是一 栋栋挺拔高耸的写字楼,远远地看像是一块块土地,树立的土地,透明亮丽的土 地。我四周都是这样高大,挺拔,外表裹着蓝色透明玻璃的写字楼。我打开窗户, 探出脑袋。脚底下路上的行人依稀可见容貌,主路上正在塞车。有出租车在辅路 上抢道。绿灯亮了。车量和自行车队列开始挪动。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很蓝,几乎没什么云。有几只鸽子在飞翔。远处的高楼 辚此节比。在高楼之间是矮小,方块的居民楼。那里乱七八糟晒着衣服。下午3 点多的阳光耀眼,在高楼大厦的墙体上反射着光芒。那些鸽子仿佛越飞越高,在 反射光里再也看不见,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几个同事走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一边抱怨着网速太慢一边说着话。有几个拿 着杂志,大声读上面的八卦新闻。还有几个端着水杯同我一起说着色情笑话。下 午很快地过去了。同事们都走了。我还在公司上网。空荡荡的隔档里响着音乐。 我坐了一天,腰酸背疼。我站起来,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放平了看BBS上的无聊 帖子。我看了一阵也没意思。又登陆色情网站看自拍图片。那些很真实。我的阴 茎又勃起了。时间过得很快。7点了,外面黑了。我关上电脑,装进公文包。检 查了公司里面所有的空调和灯是否关闭。确定电子门已经锁好后,我乘着电梯下 楼了。   我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在一大群人中伸着脖子张望。我夹在人群中奔跑,追 赶公交车。   到家已经8点了。   我进门开灯。房东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一动不动。她说:你回来了。我嗯了一 声。问她,吃过了吗,她说很早吃过了。我回到房间里放下公文包,脱掉外套, 去厨房里做饭。房东仍旧坐在客厅里没有动静。我做好饭端到客厅里,她才开灯, 开电视。我在一旁吃饭,电视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她好奇的对我说这个动物很漂 亮。叫什么名字。我说那是海狗。她说,海里面还有狗啊?怎么叫这个名字?怪 难听的。我陪她说话,半个小时后我吃完饭,洗锅洗碗后重新坐在电视机旁。海 狗已经不在了。房东把遥控器给我。我说不要,让她自己随便选台。   我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没有什么乐趣,房东找我说话。我有一句 没一句地应付着,房东很失望。9点多后我回到房间。过一阵,房东洗脚睡觉了。 她有一口假牙,重来不刷牙。我在打开电脑,放入一张DVD电影,直到11点才看 完,很累。我洗澡之后,抽了一支烟上床。黑暗中,烟头若明若暗。   第二天我准时起床上班。早上工作,下午仍旧在网上勾引女人。下班的时候 我和一个女人通了电话。我鼓励她出来见面,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坐坐, 我请她吃饭。她勉强同意了。   20分钟后我来到某个公交车站。风还是很大。大风吹动白杨树上的叶子哗啦 啦的直响。我站在车牌下无聊地抽烟。天气灰蒙蒙的,像是一口痰。太阳正在下 沉。我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熄灭,丢掉。看着半截香烟在白净的柏油路上越滚越远。 我忽然想回家了。这时手机响了,她说去某个餐厅见。既然这样,我只好去见她 吧。   她说自己27岁,来北京已经5年了。刚和男朋友分手,很消沉。她随便点了 菜之后,开始谈论自己的男朋友。她神色不好,很沮丧。一直在重复,为什么男 人有钱就要变坏?我极力安慰她,说这不是大多数人的做法。她说了一阵又不说 了,开始吃饭。我坐在她的对面看服务员走来走去。她们都面带微笑,热情大方。 我还看到不远处鱼缸里的鱼在来回地游动,氧气棒在突突地冒着气泡。我觉得没 什么好说的。可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陪她说话。每次过不了几分钟她就会重复: 为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实在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了。   这个可怜而又任性的女人终于吃完了饭。我一点都不饿。在数鱼缸里的鱼。 一共9条,4条小的,5条大的。女人开始喝茶。又说,为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 她自言自语。然后开始给我讲他们如何恋爱的。包括第一次接吻的情景。我坐在 那里兴趣全无,看着服务员正在用网罩捞鱼。女人说男人有钱之后都变坏了。以 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我说这个想法很正确,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看了我一 眼,没说什么了。   又过了20分钟。她不再说话了。我叫服务员买单。我们一起走在路上,风仍 旧猛烈。她说很感谢我陪她吃饭。我说这是我应该的。她说,自从失恋之后再没 有出来和朋友吃饭了。我试图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了。她说天不早了,要回家了。 她走之后,我站在车牌下张望公交车,等了很久公交车才来。我到家之后想给她 发短消息。但我觉得没有必要,洗完澡后就睡了。   4   不知不觉已经11月了。北京的风仍旧大。白杨树的叶子被吹落。那些叶子打 着旋儿在街边滚动。冬天快要到了,被窝里开始冰冷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送暖 气。我忽然想恋爱了,不让我的被窝里太冷。我不再借助聊天工具,而去了BBS。 我注意到一个女人,她每天都要发贴子。很无聊。很琐碎。我看了几次决定约出 来聊聊。我很用心的在网上和她聊天,网下通电话。聊过很多次之后,某一个下 午,她终于出来了。   那是一个周六,我们都休息。我们带着相机,来到西郊游乐场。那里人很多。 很多大人带着孩子来游玩,大人拉着小孩的手。我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走进去。 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我带她去射击。我一个十环都没有打中。她 却打中了几个十环。旁边有小孩子在观看。她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在旁边给她 拍照片。11月底的阳光很足,透过斑驳的树叶漏在水泥地上。看起那些水泥地面 仿佛是一块块碎片似的。或者像是被子弹穿过的痕迹。她站在黄色的健身器材旁 面带微笑。我在旁边一心一意的拍照。   随后我们又玩了套玩具。她的手臂很长,也很耐心。每次甩出去竹制的圆圈 之前都要看很久。摊主不耐烦的罗嗦。我瞪大眼睛看着摊主。摊主不再说话。她 的运气实在很不错。套到了一个很大的狗熊,棕色的。她很高兴的抱在怀里。我 只套到了一盒便宜的香烟,不过我也陪着她微笑。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她的话很多。我在倾听。最后,我带她去玩过山车。 很多人在排队。她不敢玩。我还是把她拉上车。她还想紧紧握住我手的时候,工 作人员已经把安全带系好了。过山车从最高处俯冲而下的时候她尖声大叫,我在 一旁也开始大喊大叫。下车了,她面无血色,无力地靠在我的身上。我陪她在公 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她没有力气再去玩了。我们一直在游乐场里聊天,说刚才的游乐活动。她的 面色慢慢地好起来后,开始不停的说话了。我不怎么说话,一直听她说。她说她 们家乡的故事。她说家里的父母亲对她有多好多好。还说快要过年了,很想家。 我坐在她的对面,时不时地给她拍一些照片,同时鼓励她说那些藏在心底的话。 通常我都是说,对啊,原来是这样的,然后呢?或者说,你怎么想的啊?现在你 还是那么认为吗?只要我打开话匣子,她就能一直说下去。我坐在那里看着阳光 慢慢地移动,天色慢慢地变暗。直到看不清楚人影了,我们才去吃饭。当天晚上 我把她送回家就回去了。   第二天是周日。早上我陪她去购物。下午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她一直拉着 我的手。出来后仍旧没有松手。我送她回家,在她家里聊天。我忽然很冲动,说 我要吻她。她说为什么?我说这表明我很喜欢你,开始追求你。她不同意。我把 她的两只手抓住,去吻她的嘴唇。她来回地摆动脑袋,躲闪着我。于是我亲吻她 的耳垂,轻轻地咬着。她的呼吸开始加速,面色潮红。我试图去吻她的嘴唇,可 是她紧紧地闭着嘴唇。我们僵持了好一阵。这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于是放开了她 的手臂。   她说,如果让我吻她,就是证明我是她的男朋友了。我坐在旁边喝热水,心 不在焉地说也许是吧。她站起来整理衣服,说可以让我拉她的手。她坐到我的旁 边,用手碰了碰我的手。我站起来倒水,再没说什么了。   晚上我回家和房东一起吃饭。房东很高兴。时不时给我加菜。她对我说天气 越来越冷了。询问我周六周日工作还这么忙。我随口附和着,吃完饭抢着去洗碗。 第二天上班,我都忘记给拍照的女孩打电话了。过了好几天,我们也没有联系。 某天我在手机的通讯录上看到陌生的姓名,想不起来是谁,就顺手删除了。   5   我的生活没什么变化。仍旧在网上寻找性伙伴,这让我有刺激的事情可做, 乐而不疲。有时候可能重头彩,会找到一个漂亮女人。不过这种情况太少。我想, 能出来和我做爱的,通常把性看的很平常,并非是从我开始才一见面就做爱。我 不过是她们的一个替代品。或者说,是我们相互之间的满足,这种满足只存在性 之间。没有性,没有一切。运气好了就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女人。运气不好了就是 白费力气。但所有努力都不是白费的。一次两次之后,就知道该如何勾引女人。 只要性,只要网络。我什么都不要。   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家过夜。让我感觉很脏。房间很脏。床单很脏。用过的避 孕套很脏。每次我都会整理房间,洗床单。房东坐在客厅里夸我很勤快,是一个 好男人。我总是默不作声,不去回答。   11月中旬北京开始供暖。有了暖气的北京总是萎靡不振的。我也变得懒散起 来。我感到白天也是昏昏欲睡,无事可干。有时候有点精神,恰好有些闲钱,我 就跑到邮局给希望工程寄钱。有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就请假在房子里面睡觉。 不过,在网络的日子里,性仍旧是最原始的动力。我也相信那些性伙伴们,她们 也需要性。给别人带来快乐是很容易的事情,尽管有些快乐建立在自己的不快乐 的基础之上。至少,不快乐比起无事可干还是有意思。   我认识一个离婚的女人。我们没有说几句话她就叫我去她家。我有些犹豫, 下班之后还是去了。因为她给我打了电话。态度诚恳,我不好意思拒绝她。但我 在路上忘记了要去哪里。路很远。出租车小心翼翼地行驶。我刚到地方就看到了 她。我们履行那套程序,握手。问候。吃饭。聊天。顺便喝点什么。她带我回家。 她说,你跟着我,不要太近。我点头。我们走了一阵,她回过头说,我住在17层。 你坐电梯到18层下来。我还是点头。这个35岁的女人在前面走,很胖。分不出来 五官的模样。大衣裹身躯,看不出身材。我盯着她的背影,跟着她走在昏暗的胡 同里。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小区。她在等电梯。我装作打电话。她进入电梯。我等电 梯上去了站在电梯前等待。这个小区破旧。窗户上都是灰尘。楼道里很阴暗。我 感到冷。电梯下来了,我对开电梯的大妈说18层。大妈看了我一眼。有人又进来 了。去15层。他们聊天。我看着电梯的数字变化。15层。那人出去了。18层。我 走出电梯。楼道里真黑。什么也看不见。我顺着墙跟找到了楼梯口,下楼。17层, 她已经打开房门在张望。   我们装作很熟悉的样子聊天。不过聊天内容远没有电视好看。她接了一个电 话,说了一个小时。这期间我抚摸着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很大,垂在胸前,像两 个面袋。我的手抚摸着她的乳房像是为准备蒸馒头而和面。电话打完了她去洗澡。 然后躺在床上催我去洗澡。我去了卫生间洗澡。用力地揉搓身上的肉,后来打了 一些肥皂,混身全是泡沫。我打开喷头冲着那些泡沫,还不停的仰着脸冲着热水, 因为我总是感到脸上的皮肤很干燥。   我擦干了身体,在卧室前站了很久。等到身上全部干了,才走进卧室。她关 了灯,掀开被子让我钻进去。她的确很胖。胖的找不到下面的缝隙。我骑在她的 身上,用手抚摸她的乳房。我努力的插入。像是和一团棉花性交。很累。我没有 感觉。我说休息一下,躺在她的旁边。她转向我,让我继续用手抚摸她的身体。 她说不喜欢接吻,躲开我的舌头。我只好舔她的身躯。我的舌头都要折断了。同 时我的手用力揉搓着她的肌肤。她的皮肤很粗糙。她说,给她口交。我说好。埋 下头在下面寻找。用两只手拔开大腿。我频繁的使用舌头。尽量想象在品尝一个 有味道的东西。她开始呻吟,像是哭泣。我在她的跨下睁开眼睛,看着被窝中的 肉团。我听到自己舌头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猫啊狗啊的在舔着路面垃圾发出的咂 吧声。这让我感到很难受,想吐。   第二天我很早的起床去上班。她还在睡觉,发出香甜的呼噜声。当天没下班 我就回家了,房东问我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打一个电话。我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 起。房东不再说什么,仍旧坐在客厅里发呆。我去洗澡,拼命的搓揉身体,拼命 的往身上涂抹沐浴露。我睁大眼睛看着龟头的泡沫泛起,看着龟头耷拉的样子, 非常丑陋。这种样子让我恶心,呕吐,像是在那个女人家味道。我又开始搓肌肤, 疼痛难忍。我洗澡用了一个小时,还是感觉不干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 觉得身上有一种味道。怎么也洗不掉,像是春运时间火车站里发馊的方便面混着 尿液的味道。   想起来就让我恶心。   6   想起来就让我恶心,想起来就让我恶心。我总是难以忘记那次做爱。自从那 次做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再上网勾引女人。我的生活变得有规律。每天 准时上班,下班。在路上匆匆忙忙的赶公交车,在办公室大声地讨论工作,回家 后细心的做饭。我已经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就像做爱之前充满了欲望,做爱之后 身心疲惫。更为严重的是,我再次病了。   这次肯定和性病没有任何关系,自从我看过皮肤病之后,每次做爱我都注意 安全,戴上避孕套,尽量不去接吻。但最近我每天咳嗽,高烧。到了晚上更加猛 烈。一开始我不当作一回事情,每天仍旧抽烟,随便吃点感冒药。后来实在顶不 住了。咳嗽和高烧让我每天昏乎乎的,总产生幻觉。我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一看。 医生说我受了风寒,肺部发炎。建议我住院。我拒绝了,说每天点滴好了。   年底的工作也忽然忙起来了,每天都要忙碌到9点钟。我只好9点之后再来打 点滴。医生给我开了一个星期的药。每天晚上我过来去找护士配药,扎针。这是 晚上10点钟。护士拿着输液瓶领着我去输液室。她把输液瓶挂上之后就走了,我 独自坐在那里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医院里没有几个人。输液室里 面很冷。仿佛停了暖气。后来我前面的长条椅上坐下一个中年汉子。他头发散乱, 衣冠不整,好像是从工地里出来的。他坐下之后很快的打起瞌睡,脑袋有节奏的 往下点。而我对面的长条椅上是空的。只有几张被坐过的报纸。我坐在这里。百 无聊赖。   我的皮肤发紧。血液发冷。不停地咳嗽。对面的那个男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似看非看的朝我这里望过来,又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很困。我尽量忍住不咳嗽。 肺部的气流来回往上涌,要穿破了喉咙。我右手按住喉咙,弯下腰,猛烈的咳嗽 好一阵。对面的男人还是没有睁开眼。我安静了。   整个楼道里很安静。我想到了太平间。输液室里面的灯光很亮。左边的墙上 有一个石英钟,毫无疑义地走动着。我坐在那里盯着对面的报纸。一切静悄悄的。 我的身子发冷。不由得裹了裹衣服。忽然楼道里有电话铃响起。让我大吃一惊。 这种声音在深夜里特别刺耳。很长时间都没人过来接听电话,铃声停止了。楼道 里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任何声响。我坐在椅子上眼睛发直。如果不是对面那个男 人发出细微的鼾声,我几乎要怀疑整个楼道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又过了几分钟, 我听到大风刮来的声音,某扇窗户没有关好,吱呀呀地直响。月光下,肯定有一 只黑猫悄无声息的蹲在对面白墙的屋脊上,两只眼睛泛着幽光。就像我的房东永 远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思绪几乎停止了。在雪白的灯光下我面无表情。我在回想一个个女人的 面孔。这些不熟悉的女人给我一些欢乐,她们让我打发了无聊的生活。她们吸走 了我的精力,吸走了我在北京的一段孤独时光。我试图用性爱证明生活还有意义, 到头来只有一滴滴的液体提醒我,生活总是痛苦不堪,总是要像此时一点一滴地 忍受下去。   可是对面这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从来不会想到这些,他不会被这些所苦恼。 他不会在网络上寻找女人打发时间或者寻找有意思的事情。他没有太多的时间。 他在点滴的时间内都要抓紧睡觉。而我总是这样无所事事,任何事情总提不起来 兴趣。工作碌碌无为,感情一无所获,安家立业虚无缥缈。一切虚无都被我幻想 成性爱的喜悦,可是从网络上得到的性爱,只能让我更加无聊和空洞。更加证实 了我的想法,没有任何事情是有意思的。人生苦短。就像这一瓶的液体,什么时 候能够到头呢?   如果连性爱都让我厌倦,那么还有什么有意思?我想起几年前来北京的愿望, 一个个遥不可及。这些年只剩下网络和性爱,只有毫无意义的在北京活下去,在 伟大的首都活下去。这样想更让我难受,更觉得没有意思。我看着透明的输液瓶, 看着微微震动的液体。那些液体流入了我的血管之中,支撑着我的躯体。如果我 拔掉了管子会怎么样?可我没有勇气。   我继续在这里悲伤。输液瓶里面的液体一滴滴的滴下。也许等我老了,我仍 旧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输液瓶发呆。   7   半个月之后,我的病好了。我辞职了,在家里呆了半个月。没有网络,没有 性,每天我就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去找工作。白天天亮的晚,但是晚上天黑的早。 房东坐在她的房间里发呆,我坐在我的房间里发呆,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 的,像是空无一人。偶尔有电话打过来,那肯定是房东的子女们。房东每次都是 急急忙忙的去接电话,每次都是罗嗦半天,挂了电话之后仍旧是嘟嘟囔囔。我仍 旧是面无表情的听到她的这些含糊的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东呢,一个人坐 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之后也不说话了,坐了一阵就去洗脚,刷洗假牙,关灯睡觉。 客厅里黑乎乎的,我的房子里黑乎乎的,我却睡意全无。听着冬天里大风刮过窗 户的声音。   半年前我在这里坐着,心里充满了忧郁。想着如何和女人做爱染上了病。半 年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不过是白天换成了晚上。网络不能让我安心,性不 能让我安心,只有病才能让我安心。我坐在那里掀起窗帘的一角,望着对面居民 楼尚未熄灭的灯火。有些窗口尽管拉上了窗帘,还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晃动,有些 窗口传来音乐声,在黑夜里虚无缥缈的飘散着。而绝大多数窗口都是黑乎乎的,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见白色的阳台和白色的墙体。   我抽了一支烟。在一明一暗的烟头光亮中看着我的生殖器。我奇怪这属于身 体的一部分为什么会给我这么大的刺激?会让我有十足的动力不顾一切地追逐性? 我实在不想描述那个玩意了,它属于我的一部分,可是如今我讨厌它,厌恶它, 却不能舍弃它。在丑恶的东西也是属于我的。我在床头找到烟灰缸,继续抽烟试 图想些什么。   这种日子我持续了半个月。我什么都没做,一心一意的在房子里呆着。后来 我什么也想不出来,于是找了一份工作,在很远的郊区。我搬家了。我的东西很 少,一辆出租车就搬走了。那天房东很舍不得我走,告诉我,我走后她会想我的。 她往我的行李里面塞了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水果,那些水果都快要坏了。她还说 叫我给她打电话。我把行李搬上出租车的时候频繁地点头答应她,不停地说好, 好,我一定会做的,我会小心的,谢谢你等等。房东一直在出租车旁看着我来回 搬运行李。   房东把我送出门,在那里站了好久,直到出租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但从那 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小区,也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 一个人还在房间里孤独的坐着。仿佛在期待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期待。   2005-3-29   块凑合的不规则木板,门槛下积着浮泛的泥浆和落叶。这个院落,黑色的石 头   构成了四面站立潮阴的墙桓,几个霉湿的墙角长着白伞黑褶的蘑菇。   北墙上游满了森绿的青苔。墙下有口古井,井口用一板近似圆的木头压着,   木盖上龟裂的缝隙生长出几枚散发着酸味的绿草,盖子底面的木头幽黑而滑 手,   时而,有水滴渗出落向深井。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