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深圳,艳女难寻》 文/罗罗   早上,骑着自行车沿红荔路徐徐而行,不断晃过一个个公共汽车站,有很多 白领丽人在等车,她们在站台及四周散落着,婷婷而立,装束整洁素雅,然而大 多人的脸上却是木然的神情,好像身处荒芜地带。因为是逆行,一路上还不断掠 过一张张青春姣美的脸,感觉却像一张张面具,纸做的,苍白的。傍晚,回家的 路上,始觉得下班后的丽人们倒活跃些,甚至有的笑声不断,这时才觉得这个城 市有了一些人生味,而城市的夜生活也逐一开启了它的丰富与鲜活,与白天上班 路上紧张严肃的情形截然不同了。   也许,在深圳这座压力之城上班的丽人们,很多人白天是要自觉或不自觉地 带上一张张面具,去求得生存的空间,不管心累与否,也要等到下班后才可以褪 下,之后,她们也才找回了自己。列身为辛苦的上班族,有时候我总觉得,由于 生存的需要,我们原本质朴的心灵渐渐的需要带上面具了——这也是一种文明— —野蛮的文明。因为,原始人是不会在乎这种文明的面具的,或许有,但那只是 用于对付神灵鬼怪的,决不是用来对待同类。或许,原始人没有面具的内心状态 才是我们现代人最渴望的文明吧!   当然,原始个体因为必须是借助集体力量才能生存的;现在呢,在城市里, 我感受到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个体的竞争,像好的饭碗,好的男人或好的女人, 在个体有限的认识和活动范围之内,都是那么的少,一个人得到了,往往意味着 另一个人的失去。   生活中的面具因此变成了保护自己的良苦用心的道具。虽然,在工作之中, 交际之中,丽人们表面当然展示出斯斯文文的样子,行为也尽是文文雅雅的,然 而,她们的内心却隐潜着一股危险的野蛮,时机到来,就会爆发,不可遏止。不 过,对现代个体而言,文明的面具虽让人感到有些做作,但好在一面也能为抑制 那极为强烈的占有欲,起了一点益处。   这样引申,有内心狂野而外在艳美的淑女,应该是我生命中所渴望的女神了。 我称之为艳女。而在我的心里,她们的“艳”应是全面的,无所不在的,包括青 春、穿着、容貌、思想,要艳得真实而不做作,要艳得惊心动魄,艳得越轨出格, 艳到令人发出由衷的赞叹,又觉得为之感到深深的悲哀——为这挡不住逝水流年 的“艳”。 以追求时尚为荣的社会,表面的艳女不少。只使人感到性感和淫荡。这可是不那 么美妙的事情。因为中国人历来是讲含蓄美的,即使现代也不例外。然而我总觉 得造成这一结局的,要怪中国的男人。大多数中国的男人的内心,除了希望自己 的老婆亲人安份守己外,无不渴望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放荡的,好让他们在彩旗飘 飘中春风得意,胡搞乱来一番,才觉得不枉他们这一生,否则总感到活得冤气。 于是有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老实的人,为官做事历来本本分分的,谁都相信他应 是会沿着可以预见的轨迹一直走下去的,可是总会在人们不注意之时,他做出一 些令人大跌眼镜的惊人之举。举国上下,每年大部分晚上都沉浸于后宫三千、妻 妾成群皇帝权臣的世界中——所以古装剧在中国格外的发达。   可是在这人文平庸的年代,也只能多的是表面的艳女,而我心中的艳女,表 里如一的艳女,着实难寻!日复一日的上班路上,多的是白纸般的苍白的脸,好 像乡下看惯了的坟头的冥纸,偶尔透出的快乐也让人觉得可怜。或许是因为城市 的底子太薄了,一夜暴富堆出的繁华,总是无法掩藏一种浮燥而混乱不堪的气象 的。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丽人们的心也没根,内心的野性已经衍化为表面的绝决, 冷漠,和苍白。 因此,我总期盼在混乱之中出现让人惊艳的一刹那!   也许是身处繁华地段的缘故,一日华灯初上,加班回家较晚,在一个十字路 口等红灯时,于一处街角后面,拐出几个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郞,几块布料 裹也裹不住的性感丰姿,惹得路人纷纷瞪眼。但她们一路行来一路踢踏跳跃,像 行走在城市森林中的小鹿,如入无人之境,高跟尖头的黑色长靴衬得一双双美腿 格外撩人。经过身边时,从她们肆无岂惮嘻嘻哈哈的笑谈中,却听出好像是到哪 个夜总会去,并且今晚要把谁谁舞得趴下之意。这让我的心感到失望起来——虽 然,在枪打出头鸟的文化里,女人要艳丽过人是需要勇气的——但她们的艳有些 过于俗气了。   我渴望一种富于含蓄美而又掩藏不住的光芒四射的艳。   记得前些天到一家花店买一枝玫瑰送人时,漂亮的花店小姐娴熟三下五除二 地修剪好玫瑰花的枝叶后,用一张箔金色塑料纸从花枝底部套住,然后用透明胶 在花枝中间束了腰,于是整枝玫瑰看起来就像穿着日本和服的女人的曼妙身姿。 上边的花朵儿是半掩半露的,从正顶端看下去像正吃吃笑着的女人的嘴。最后对 笑着的嘴喷了水,玫瑰花朵儿于是显出娇艳欲滴之态,那一嘴的风情真真是艳丽 到了极致。   我问:怎么不让花朵儿整个地露出来啊?   花店小姐:全露不好看,这样才美。   我:哦,也是,真有点娇羞之美呢。   然而细细一想,我总觉得娇羞只不过是艳丽的前提,是一个阴谋。更是女人 独有的武器。女人在征服男人后,如果保持娇柔艳丽的姿态,怕是拴不住男人的 色心之念的。而中国男人往往也会在私下议论中得出“家花不如野花香”,以及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之叹。所以在很深的意识里,中国男人 总是要求自己娶的女人在书房是淑女,在厨房是厨娘,在卧室是浪女。而有文化 一点的,更是要求女方诗书琴画无所不知,有如日本的艺妓一般才合意。他们盼 着她们会大胆张扬媚眼放电的调情,又可将这些色情举动染入一点文化的味道, 以显示这种品赏是高雅的——其实是更具有诱惑性,色情味更浓了,直入到骨髓 深处。这让很多风尘女子都声称自己是大学生,反倒玷污了真正女大学生的清白, 曾引来校园里一片近乎出离愤怒的声讨。   不过,做艳而有脑子的女人似乎代表所有女人的梦想,也给男人及至人类带 来了希望。儿童是喜欢色彩艳丽的东西的,所以儿童商店里的东西都是艳彩纷呈, 艳到夸张的地步。人类为了对抗单调乏味的生活,总想方设法要么投身宗教,要 么装扮自身。而后者,因为看得见摸得着,所以更为实际。然而宗教文化的保守 性势力过于强大时,艳文化就难免走遮遮掩掩的路子,当然压抑久了却也会有狂 飙式的发作,一扫种种阴霾之气。 缺少文化的艳,过了头会变成庸俗的下作,变成色情的噱头。艳的性感,是一种 美艳,性感的艳,是一种艳美,二者是有细小的差别的。前者以性感为目的,最 后必然会失去艳的本质。因为据说,女人最好看的衣服,是最能使男人看了急切 想脱去的那一件——这样的艳,会让男人昏头的,随着衣裳的剥掉,保鲜期也就 很有限。而后者,则是经由外在性感牵连引发的艳的气质,因为有了合适的距离, 给人们带来的首先是赏心悦目的美,是眼睛的舞蹈,心灵的沉醉——那样的艳美, 才是持久的。   总之想来,真正的艳,是要有文化个性作底子的。如果仅仅是身体服饰的艳, 那只是一种俗艳。可是目前生活中的艳,要么让人敬畏,要么沾上色情,少有让 人观之爽心悦目的亲和。这或许需要较高的修为,以及知音般的审视吧。   唉,艳女难寻。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