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海伦和她的蜂鸣鸟   作者:朱蕙   当知道我和莲是来当地的一所大学做访问学者时,她欣然的邀请了我们。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蜂鸣鸟的。迎接我们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 墨绿色的大吊椅上。吊椅的链子是铁制的,但没有声音。椅子摇着她的微笑,薄 薄的唇上抹着艳丽的红,也许是没有照镜子的缘故,口红抹的不是很整齐,但显 出了她的精神。满是老树的院子里,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秋玉米地,婆娑的身体透 着成熟的质感。木屋与木屋之间有半个篮球场的大小。房前屋后种满了各色各样 的花草,秋天的海棠果掉得满地都是,院子里的地上看似一张给彩墨随意泼洒的 水彩画。偶然间,我看到一棵大树上,绑着一个干玉米棒,本以为是这小镇上的 人对玉米的崇拜。我问海伦,她回答这是特意留给林子里的鸟儿做饭食的。我由 茫然到敬佩,我发现她的木屋进门处有一个彩色的小旗,上面飞翔着一种鸟,她 说叫蜂鸣鸟。这鸟身很小,肥硕、尾巴短而整齐,飞翔的姿态像和平鸽。海伦告 诉我们,这种鸟的脖子上有道颜色的是公鸟,没有颜色的是母鸟。莲和我一边一 个坐在吊椅上,,海伦坐在中间,我们一直聊到周围的光线快看不见人的面孔, 三个人和一个摇椅,此刻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驿站。   海伦家一进大门的入口处,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中央挂着一个偌大的风铃, 上面飞翔着20多只透明玻璃制作的蜂鸣鸟。在寂静无比的傍晚,铃声随风发出清 脆欲滴的响声。环绕铃声你可以见到圆桌上摆放着,她女儿、儿子、孙子、孙女, 重孙子的照片,一大排全是儿孙们的结婚照,酷似一个婚纱照展览厅。婚纱照的 外围摆放着动态不一的蜂鸣鸟,微风吹来,风铃声拌着百鸟飞翔。   我想孤单的海伦,每天面对这些幸福时光,会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也许这里很少有人来访,每当有人来时,她会兴致高勃勃的拿出自己的结婚 照给大家看。那是一个皮夹大小褐色的本子,上面鼓凸出一只蜂鸣鸟的造型,她 说有65年了。打开后一张又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跳入我的眼帘。非常漂亮的女大 学生的照片,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然后就是她和她丈夫结婚前的照片。古典的 美国男人,高挑的个头。两个人都身穿白色的学生服,海伦梳着两条长辫,他们 相互依偎着。接下来就是他们的结婚照,西方的婚纱飘洒在地面。海伦卷曲的头 发和高高的鼻梁显现出她的雅致。   据说这个小镇的老人大都经历过二战的洗礼。   她请我们参观她的卧室,三房两厅的住宅给她收拾的仅仅有条,床罩和窗帘 全是她亲手制作的,用的是她全家女性穿过的花布衣服。减成小方块后,按不同 色调设计、拼贴缝制而成的装饰品。既好看,又有纪念意义。她告诉我哪块花布 是她小时候的衣服布,哪块是她母亲的衣服,哪块是她孙女的衣服布…,样子可 爱而天真。她告诉我这些是她自己收藏的非卖品,她曾制作过一些送到集市上卖 掉了,400多美圆一条呢。   在蜂鸣鸟的灯下,依然摆放着一大叠,裁减整齐的小方花布。我在心里默默 的为她祈祷,就让她这样一直幸福的减下去,缝下去,直到永远。   我和莲,在晚霞的余晖中起身告辞,她要我们常来玩。因为两年前丈夫去世 后,她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这么大的院子。以前他们家有很大一片农场, 有玉米地和马群、牛群。现在的她,地都让别人做了。自己只做屋里和院子里的 事,偶尔开车去远处的小城去看儿孙,但她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和她美丽的蜂鸣 鸟一起度过的。   树上的秋果落的满地都是,她站在树下,微笑着送别我们,平静而又庄重。 唯有她屋前那面彩旗上的蜂鸣鸟在无声的飞舞着,尽显着生命的活力。这个傍晚 依旧和往常一样,是静悄悄的,我和莲一前一后的走着,相互很久没有说话。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