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你这个臭丫头 　　作者：地平线 　　踢了一场痛快淋漓的球，林锋满头大汗地走回宿舍。刚一进门，同学都起哄： “你的萧妹妹又来信了！”林锋笑着说：“少烦人，快给我拿来！”同学在他面 前晃了晃信马上藏在背后，嬉皮笑脸地说：“有什么好处？”林锋擦了一把汗道： “每人一根棒冰！”大家一起“嗡……”。林锋见几根棒冰不能解决问题，只好 把头一甩像是作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这周我还值日！”听林锋如此说，同学才 开心地把信交给他。 　　林锋顾不上去洗把脸就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并不太长，林锋一目十行地浏览一下，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当确认没什么 问题后，就吹着口哨准备去冲凉。同学们也学着他的样子吹口哨，林锋冲着他就 是一拳。惹得同学狂呼救命，大家轰堂大笑。同学又说：“怎么，你的萧妹妹心 情好吧？看把你乐得！”林锋瞪起眼睛道：“胡说些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儿！” 同学又叠声怪声怪气地说：“是小孩儿小孩儿！”林锋不理他们冲凉去了。 　　（一） 　　又一个秋天到了，林锋升入了高三。谁都知道高三生活意味着什么，同学们 总是说：高三，死一般的感觉。可林锋并没有太多的感慨，他还是像原来一样上 学下学，还是时不时地踢踢球看看小说，妈妈不止一次地劝他，让他将更多的时 间放在学习上。林锋只是说：“再多加时间我的成绩还是那样子，说不定还会下 滑！”当然林锋的成绩一直很稳定，总是排在十名左右，要知道重点中学的十名 左右意味着什么，于是妈妈也就不再过多干涉，她相信儿子的自制力。 　　林锋家住的是农林局家属院，一排平房住着四户人家，一排朝南的房子是住 房，一排朝北的房子是厨房和储藏室。林锋一家两间住房，父母住大间，林锋住 小间，中间是很小的客厅。 　　下班后小院里热闹非凡。看到林锋，邻居总要夸上几句，说他既懂事学习又 好，让父母省心。林锋总是很难为情地与叔叔阿姨们打着招呼，然后步入自己的 小屋再也不出来。 　　周末了，林锋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午后的阳光虽不像夏日里那般灼热，仍旧 是白得刺眼，林锋闭着双眼不愿睁开，一个充足的午觉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有 时竟是十分难得。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和东西的碰撞声，似乎是在搬东西。林锋 好奇地从窗口看出去，正看见一小女孩儿从窗口经过，也许是看到了林锋睡眼惺 忪样子十分好笑吧，女孩子冲他吐了吐舌头，跳着跑开了。林锋看着小女孩儿的 样子也笑了。 　　吃饭时，爸爸妈妈总不免要谈起新来的邻居，于是林锋陆续知道了一些情况。 邻居一家四口，两个女儿，父亲是来农林局就职局长的，大家都说他们家牌子硬。 林锋听到妈妈又要说一些听来的小道消息，马上制止道：“妈妈，别在背后说人， 管别人呢！”妈妈不耐烦地说：“小孩子懂什么，大人说话你少插嘴！”林锋最 不爱听妈妈称自己小孩子，把碗一推不吃了。 　　（二） 　　晚上，林锋刚拿出书来准备写作业，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邻居的 小女孩儿站在门口，林锋愣了一下神，小女孩笑着说：“我想问你一道数学题。” 林锋礼貌地笑笑说：“进来吧。”女孩儿很大方，进了林锋的小房间后东瞧瞧西 瞅瞅，林锋赶忙将自己的脏袜子藏起来，女孩儿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咯咯咯地笑起 来，林锋更加局促起来。女孩不等林锋说话就坐下来，说道：“我叫萧肖，正在 读初二。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名叫林锋，正读高三，是学校的大红人，什么学 生会主席，优秀学生，反正是学习好人气高人长得又帅！”林锋不知如何答好， 只是站着干笑。女孩儿，对，应该叫萧肖，看着林锋的样子更加开心地笑起来， “这是夸你，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呢，要是谁夸我我肯定开心极了。”看到林锋不 知所措，萧肖指一下椅子说：“你坐下嘛，站着怎么给我讲题嘛！”林锋心想， 这个小疯子，一进门就叽哩呱啦说一大通，还让我坐下，这是在我的地盘啊！于 是，林锋放松下来，说：“你反客为主了！”女孩儿夹了一下眼睛，吐吐舌头道： “小心眼！” 　　萧肖的问题并不难，林锋只是加了一条辅助线问题就解决了。女孩儿嘴一嘟 说：“数学就是偏爱你们男生！在你们眼里都简单！”林锋不和她争辩，只是宽 容地耸耸肩。萧肖起身道：“我就不再打扰了！影响你考大学你妈准和我拼命！” 林锋忙起身说：“有问题就来问，没事儿！”萧肖马上答：“这可是你说的，算 是承诺吧，我一有问题就来问你呵！”林锋笑着说：“尽管来！”萧肖笑着走了。 　　（三） 　　开始时，对萧肖的来访，林锋的妈妈十分地客气，还不时地夸她既活泼又懂 礼，可是时间长了，便有些微词，常常提醒林锋不要耽误太多的时间，自己是在 一个特殊的阶段，也许一两分就可以决定将来的命运。林锋不以为然地说：“举 手之劳都不帮怎么好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萧肖再来问数学题时喊林锋“林哥哥”，林锋听后总会心头 一惊，但对这个乖张的女孩子也毫无办法。 　　小城里人们的衣着与大城市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思想上还是有不 小的距离。萧肖的举动慢慢地让小院里的人议论纷纷。林锋隐约地听到，萧肖在 学校里渐渐地有了名气，她成绩中游，上课爱提一些怪问题，故意难为老师，让 许多老师下不了台。下课与男孩子在一起疯，学校里有比赛，她总是大喊大叫， 张牙舞爪，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林锋偶尔也听到萧肖的妈妈训她：“你怎么一点 儿都不像你姐姐？没女孩子的样子！”没有听到萧肖的反驳，总是她咯咯咯的笑 声，有时会说一句：“我要和她一个样，你不就只一个女儿了！”似乎，爸爸从 来没有指责过萧肖，他看萧肖的眼睛总是很温柔，像看一样十分珍爱的艺术品一 样。从他看萧肖的眼神里怎么也看不出来工作中雷厉风行的局长气势。大概无论 官做多大，在儿女面前也会有无限的温情，在淘气的儿女面前心也是柔软无比。 　　有时，萧肖来问问题时，林锋忍不住会问：“你为什么不问你姐姐？”萧肖 不高兴地说：“怎么？嫌我麻烦是吧？”林锋哈哈笑道：“怎么会？！”看林锋 一脸的无辜，萧肖不满地说：“我才不问她！从小都是她什么都好，总是我的榜 样。可是，我是我自己，我为什么要像她啊？！没有我坏哪有她好！哼！”看着 萧肖生气的样子，林锋挖苦道：“小心眼！”萧肖说：“我就小心眼怎么啦！” 林锋无可奈何地说：“还能怎么，还得给你讲题呗！”萧肖脸上马上云开雾散！ 　　讲完题，萧肖要离开时，认真地对林锋说：“林哥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你信不？我一定会超过姐姐！”看着萧肖急切的目光，林锋打着哈哈：“会的， 会的，萧肖多聪明啊！”萧肖嘟一下嘴，笑着走了。 　　（四） 　　高三的时间很漫长，每天有做不完的习题，三天两头考试，每天都是天昏地 暗。高三的时间也很仓促，似乎还有许多的东西没掌握高考便一天天临近了。像 每一个考生一样，林锋也是既希望高考早点到来，早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日子， 但又想让高考晚点来因为还有许多内容没复习。在这种矛盾心理的纠缠下，高考 真的来了。 　　三天过去了，林锋终于可以舒口气了，三天里全家人神经紧绷，气氛是从未 过的凝重。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小院里的人们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等着林锋 从考场归来，林锋走进小院，大家马上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你问长他问短，林 锋不知先回答谁。还是妈妈为他解了围，说：“林子肯定累了，让他先回家休息 吧。”见林妈妈如此说，大家就闪开来，林锋歉意地笑笑，走了。 　　林锋回到家里，喝了几口水，感到特疲惫，就躺在了床上。可是，兴奋的神 经让他无法安静下来，他翻来覆去。后来干脆拿起一本小说看起来。刚看几行， 听到有人敲窗。林锋打开窗帘，看到萧肖的脸贴在窗户上，她挤挤眉示意林锋别 声张，然后摇摇手里的东西，林锋看到是一只小纸鹤。林锋打开窗，萧肖递过来 纸鹤，小声道：“你休息吧！”然后悄悄地走开了。 　　林锋关上窗，看着用嫩黄的手工纸折叠的小纸鹤，心里想：小丫头手工还蛮 精细嘛！又看见纸鹤的翅膀上写着一行字：一飞冲天！林锋摇摇头笑了。 　　（五） 　　通知书迟迟未到，全家人的神经又绷起来，虽然按照林锋所估分数上T大并 没太大悬念，但没有看到确认的消息前谁的心里都不踏实。 　　这期间，萧肖还不时地来问些问题，林锋一如既往地帮她分析。一天，林锋 对萧肖说：“我好像觉得你问的问题有一定的难度了。”林锋的本意是想鼓励萧 肖，不想，萧肖听后却说：“你的意思是我原来问的问题没有难度，弱智是吧？ 问题档次低委屈你了是吧？大材小用了是吧？”林锋两手一摊说：“大小姐，我 只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进步了。”萧肖还是不倚不饶：“那你的意思还是我 原来落后吧，没有落后哪里有进步？！是不是说你的帮助让我进步我要感激你不 是？”林锋摇摇着头笑道：“疯丫头，没完了你！”萧肖咯咯咯地笑着说：“本 来嘛，让你讲题是看得起你，你以为呢！”林锋在别人面前总是口如舌簧，唯独 在萧肖面前特别地忍让，林锋也说不清从小被人捧大的自己为何要让这小丫头几 分。 　　通知书在全家人的望眼欲穿中终于来了，林锋终于考取了T大的生命科学专 业，一家人喜上眉梢，连姑姑叔叔姨姨们也都开心地写来信打来电话，爷爷奶奶 来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林锋当然是最高兴的，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如愿以偿 地步入自己心仪已久的大学，学的是自己喜爱的专业，一切都这样顺心。每当想 起这些，林锋不自觉地会吹起口哨。 　　收到通知书的晚上，萧肖又来到林锋的小屋。一进门就冲着林锋说：“林哥 哥，你考上大学也有我的功劳，你怎么谢我？”林锋一头雾水，疑惑地望着萧肖。 萧肖得意地说：“你高考前的一段时间，我为了不影响你复习，一次题也没问过， 给你节省了不少时间。你说，你考上大学不是有我的功劳嘛？！”林锋听完笑出 了声，笑过后指着萧肖说：“哪有这么算帐的！我又没有给你讲题的义务！”萧 肖听了大叫：“反正客观上我是帮了忙的！”林锋一抱拳说：“那么我就谢谢你 啦！”萧肖抿起嘴说：“这还差不多！”萧肖看了一眼林锋又说：“林哥哥，说 实话，我是感谢你来了。我想请你出去一下，你去不去？”说完萧肖企求地看着 林锋。林锋说：“说什么呢，什么感谢，生分了不是，朋友间是不需要感谢的！” 萧肖抽抽鼻子说：“那不说感谢，我们出去玩一圈怎么样？我已经跟我妈妈说了 我要去同学家里。你去嘛！”林锋看着萧肖突然乖巧的样子，不好驳了她的好意， 就说：“好吧！”萧肖小声欢呼了一下，对林锋说：“林哥哥，我先走，你随后 走，我在街口等你呵！”看着小女孩儿神秘的样子，林锋嘲笑她：“嘿，什么时 候做事也很严密嘛！”萧肖说着“那当然”笑着走了。 　　（六） 　　萧肖和林锋来到一家冷饮店，萧肖不听林锋的劝，点了一大堆冰淇淋、暴冰、 冰茶、冰果汁、冰点心。看着摆了一桌子，林锋说：“你太浪费了，你还是个孩 子，不应该花这么多钱！”萧肖摆摆手说：“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小孩子了！这 是我省下的零花钱，别人都在办谢师宴，嘿，这就是我的谢师宴了！”萧肖边说 边把冷饮往林锋这边推：“林哥哥，你爱吃什么，你随便点儿嘛！要不，我的钱 不白花了吗？”林锋摇摇头说：“你这个鬼丫头！” 　　两个人边吃喝边聊着天儿。萧肖说，她从小就被妈妈要求这样做那样做，她 烦都烦死了。最可悲的是姐姐各方面都比她好，妈妈总拿她和姐姐比，于是妈妈 越那样要求她她偏和妈妈作对。萧肖撇了一下嘴说：“我觉得我生活得才痛快， 不像姐姐总要做好孩子！反正我怎么着也不如她，所以我就干脆不学她，爱谁谁 啦！”林锋只有听的份，大部分时间都是萧肖在说。她接着说：“在家里，我不 如姐姐，到学校里我的成绩又不如别人。我知道老师都以为我因为是局长的女儿 才那么任意作为，其实，我就是想让人承认我，我不比别人差！”林锋抬起头说： “谁也没说你比别人差啊！”萧肖得意地说：“我知道，只有林哥哥你觉得我还 不错是吧？所以，我就特别感谢你啦！”说完萧肖笑出声来，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萧肖缩了一下头吐吐了舌头。 　　当两个人吃得舌头都发木时，桌上的冷点已被消灭了大半。萧肖说：“我们 的战斗力还不错嘛！”林锋说：“那当然，你林哥哥是谁？！”说完，林锋也意 识到自己说出林哥哥这个称呼，在此之前林锋从来没答应过，只能算是默许吧， 因此他很不好意思地夹了夹眼睛。萧肖抽抽鼻子捂着嘴笑了起来。笑得林锋越发 不好意思起来。 　　最后，林锋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冰棍了，冲着萧肖说：“天不早了，我们该走 了吧？”萧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林锋哼了一声：“什 么事，说出来。”萧肖说：“你到大学后要给我写信，你还要给我讲题。”林锋 说：“这算什么，我答应！”萧肖盯着林锋道：“说话算数？”林锋点点头，萧 肖开心地笑了。林锋心里道：这个鬼丫头！ 　　（七） 　　大学对于林锋来说是那么新奇，他觉得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做，有许多东西要 去认识。他参加了几个社团，他去听许多的学术报告，尽管大多他都听不懂。林 锋感到大学生活是这般美好，他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青春美好的时光。 　　妈妈来信叮嘱林锋要学会照顾自己，爸爸则总是说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林锋知道自己身上寄托了多少父母的期望，他不会蹉跎岁月。 　　一天，林锋收到了萧肖的来信。信中首先对林锋一通指责，说他说话不算数， 到大学近两个月也没有给她一封信，害得她只好向林锋的妈妈要来林锋的地址。 林锋拍拍着自己的脑袋，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林锋马上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道歉信。 　　大概过了半个月，萧肖的第二封信又来了，她并不买林锋的帐，说他的信纯 属应付，道歉一点儿也不诚恳，肯定是嫌他麻烦。在信的最后，萧肖还画了一个 小女孩儿嘟起嘴生气。林锋看着萧肖的自画像，仿佛她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瞪着眼 撅着嘴望着自己，林锋不觉笑出声来。上铺的同学问：“什么事这么高兴？收到 女朋友的信了吧？”林锋马上说：“胡说什么，是我的邻居家小孩儿的信。”同 学怪异地问：“女孩儿？”林锋点点头。同学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那不得了 嘛！”林锋忙解释道：“真是一小孩儿，正上初中。”同学说：“现在的小孩儿 都成熟早！”林锋懒得再解释。 　　这样，萧肖的信几乎是每周一封，给林锋说一些学校的事件，有时还会附上 一两道数学题。林锋也礼尚往来地回信。 　　后来，萧肖说，怕信会丢失，让林锋每封信上都标上顺序，林锋写完信后就 认真地标上第几封。 　　一年过后，萧肖来信说，林锋不如她认真不如她真诚，她初三了，功课很紧 张，但是她共写了38封，而林锋才写了35封。林锋这才知道萧肖让他在信上标号 的目的所在，心里不禁说了声：鬼丫头！ 　　（八） 　　转眼之间，林锋已到了大三了。似乎一夜之间周围的同学都成双成对了，林 锋才想道：是不是也应该找一个女朋友。他躺在床上将认识的女同学搜索了一遍， 觉得和谁在一起都会很滑稽，他不觉得哑然失笑。上铺问：“又再想你的小女友 了吧？”林锋再次不客气地解释：“她只是我邻居的小孩儿！”上铺马上说： “青梅竹马更好啊！”林锋用脚蹬着上铺的床板说：“再胡说把你揣下床！”上 铺大笑道：“恼羞成怒了！”林锋放弃解释。 　　林锋给妈妈写信说，因为要毕业实习，暑假就不回去了。 　　几天后，林锋收到了萧肖的来信，她问林锋为什么暑假不回，她马上要高三 了，还想让林锋帮她在假期里复习一下功课，她觉得只有林锋的讲解最对她的胃 口，林锋讲过的题她记忆最深。 　　林锋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回家小住几日。林锋回家的当天，萧肖便到他的小屋， 问了他几个问题后，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林锋觉得好生奇怪，讽刺道：“鬼丫头， 什么时候淑女起来了？”萧肖一脸无奈地说：“林哥，你不知道，有好多人都误 解我。”林锋不加思考地说：“管他的，身正不怕影子歪！”萧肖欲言又止。看 着她为难的样子，林锋笑道：“别想那么多，你高三了，这么重要的时候，管别 人怎么看，拼一年考上大学走人，让他们说去吧！”萧肖悻悻地走了。 　　（九） 　　紧张的实习后，便进入了毕业设计阶段，时间相对宽松了许多，林锋便和同 学踢球、看电影，似乎要抓住大学不多的时日好好享受一下。 　　一天，他刚走出宿舍，准备去参加一场学校的系间比赛。同是学生会干事的 陈青走了过来，林锋正要打招呼，陈青递过来一封信匆匆离去。林锋莫名其妙地 站在那里。陈青走出去老远才回过头来看了林锋一眼，林锋马上将信装起来，从 陈青的眼神中林锋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不觉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整个比赛林锋像梦游一样，教练一再喊他的名字，林锋也不能集中精力，最 后无奈的教练把他换到替补席上。作为主力的林锋的发挥失常可想而知会给全队 带来什么，与预先的猜想恰好相反，林锋的球队完败于对手。比赛结束后，队友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林锋象欠了大家什么似的将头低着走出了足球场。 　　回到宿舍，林锋避开了所有人，颤抖着打开了陈青的信。信中大多是教育的 口气，劝林锋要珍惜现在的时光。读着读着，林锋的神经放松下来，甚至偷笑自 己的自作多情。但是，信的结尾还是让林锋吃惊不小，陈青用她那秀气的小楷写 道：如有时间，晚9：00点到离学校两站地的“依旧咖啡店”见。林锋看到那行 小字，又打了一个激灵。 　　（十） 　　林锋如约来到咖啡店。咖啡店的灯光有些灰暗，林锋不适应地停在门口向里 观望，见陈青坐在一个靠近窗口的角落里。林锋走过去说：“不好意思，我来晚 了。”陈青示意林锋坐下，并说：“你来得正好，是我早到了。” 　　林锋躲闪着陈青的目光。陈青笑着说：“我又不是老虎，至于把你吓成那样 儿吗？！”林锋讪笑着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灯光有些暗，看不清。”陈 青推推眼镜笑了。 　　林锋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呆坐着。陈青问：“你们球赛输了？不应该啊！” 林锋真想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但他还是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林锋渐渐松弛下来。林锋心里想，难道是我 的错觉？陈青只是想和简单地聊聊？不会那么简单吧？我们常在一起开展工作， 有什么不可以在学校里谈呢？这样想着，林锋就显得心不在焉。陈青问：“你还 有什么事儿吗？”林锋马上答道：“没，没。”说完后，林锋像一个做事儿的孩 子一样更加局促不安起来。陈青又推推眼镜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男生 嘛，怎么这样！平时你不是挺能白话的吗？”林锋头也不抬说：“哪里！”陈青 笑笑说：“装，是吧？继续！”林锋收起了笑，抬起头来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觉得你们女孩儿的心思很难猜。”陈青问：“也包括你的萧妹妹？”林锋瞪大 眼睛望着陈青像不认识她一样。陈青尴尬地笑着咳了一下：“奇怪是吧？在这之 前我对你的情况做了一些调查。因为俗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锋茫然 地望陈青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们间又没有战争。”陈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说：“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还是要表达我的意思。”陈青顿了一下 说：“我对你有好感，不知你怎么想。”说完后陈青如释负重般地闭起了双眼。 　　林锋愣在那里，他虽然能猜出陈青的意思，但他想不到陈青这么直白地说出 来，他不知所措。大概过去了十几秒钟，林锋还是沉默不语，陈青睁开眼睛说： “没事儿，直接说，我什么都能接受。”林锋更加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陈青问：“是因为她吧？”林锋刚想问她是谁， 突然知道陈青指的是萧肖，立即说：“不是，你误解了，萧肖只是一个小女孩儿， 邻居家的女孩儿。”林锋咬了一下嘴唇说：“我，我，我其实也很喜欢你。”陈 青听了他的表白说：“什么也不也的，我只说我对你有好感！”林锋摇摇头说： “你们女孩子，真是让人搞不懂！” 　　（十一） 　　林锋和陈青的关系发展得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神速，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有 太多的了解，一同在学生会呆了两年的时间，设计了许多活动，所以，总有说不 完的话题。林锋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有时是与陈青一起去参加招聘会， 有时是与陈青一同去图书馆查资料，有时是一起看电影。林锋感到每天的时间都 不够用。 　　萧肖又来信了。林锋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给她写信了。萧肖来信说，高三 学习很紧张，自己发现觉得不够扎实，对高考失去了信心。在信的最后，萧肖问 道：林哥，你最近很忙是吗？我好久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了。是不是？？？几个大 大的问号显得触目惊心。 　　林锋马上写去回信。解释自己面临毕业，有很多工作要做，毕业设计很紧张， 还要考虑就业问题。当然，林锋也不忘多叮嘱萧肖，放下包袱，相信自己，一定 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陈青对林锋给萧肖频繁写信虽然没有明显的不满，但也流露出一些情绪，林 锋心里笑陈青小心眼儿，还吃小孩子的醋！但林锋并没有说出口。 　　（十二） 　　终于要与大学说再见了，林锋怅然若失。许多女同学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男 同学也神情落寞，同窗四年如今却要天各一方，伤感似乎笼罩了整个校园。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同学，林锋也踏上回家的路，与同学不同的是，林锋已 考上了M大学的硕士，他暂时不需要为就业而烦闷。与林锋一同回家的还有陈青。 林锋虽然已写信告诉爸爸妈妈自己谈恋爱的消息，爸爸妈妈似乎也默许了，但是 爸爸妈妈又不无担忧，因为大学时的恋人大多因为毕业分开而分手，更何况陈青 还有一年才毕业，谁知道一年里又能发生什么事。林锋不解父母在担忧什么，于 是决定带上陈青回家，也许他们看到陈青便会打消一切顾虑。 　　一切都很圆满，林锋的妈妈一看到陈青便从心底喜欢这个小姑娘，她不仅模 样俊俏，说话也十分得体，温文尔雅，林妈妈不禁为儿子的眼光感到自豪。林妈 妈悄悄地将认识的女孩子在头脑里过滤一遍，越发地觉得陈青无论模样气质都与 林锋十分般配。林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林锋一家人喜笑颜开，就连林锋 的爸爸也哼起了小曲儿。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林锋问到萧肖高考的情况，林锋妈妈说：“问 她，只说还行。我估计危险，因为她的成绩一直不是很好。”林锋站起来对陈青 说：“我去问问看。”林锋妈妈看了一眼陈青，见陈青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视， 随口说：“你去呗！”林锋妈妈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十三） 　　林锋来到了萧肖的房间。这是林锋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往总是萧肖去他的房 间里问问题。萧肖正歪在床上看本书，见林锋进来，微笑了一下，指了旁边的椅 子说：“林哥哥，你坐吧。”林锋走过去看萧肖看的什么书，萧肖说：“这一段 没什么事，随便看些东西，原来总想看没时间看，可现在有时间了，却总也看不 进去。”林锋看了封面，是《红楼梦》。林锋问：“你喜欢里面的谁？”萧肖咧 嘴说：“还能是谁，肯定是林妹妹呗！”林锋说：“我觉得依你的性格更应该喜 欢史湘云。”萧肖马上挖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林 锋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忙不迭地道歉再三。见萧肖不再怪罪，才问起高考的情 况。萧肖叹口气说：“不太理想吧，大概我就是这个水平吧！”林锋又问萧肖填 报志愿的情况，萧肖低头说：“我第一志愿报的是M大学，但是我知道没有希 望。”听到萧肖报考M大学，林锋的心紧缩了一下，遂安慰道：“别灰心，即使 这次考不好，后边的路还是很宽。” 　　又谈了一些闲话，林锋起身要走了。萧肖也从床上站起来，她迟疑地对林锋 说：“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林锋笑起来，“有什么该不该的，但讲无 妨！”萧肖低着头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我不喜欢你的女朋友，我觉得 她过于聪明，不可信。”林锋大笑起来：“你连见也没见，怎么就说人家不可信。 太主观了吧？”萧肖着急地说：“怎么没见？她来小院时我正从家里出来。你只 顾和别人打招呼，连看也没看我一眼，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萧肖从来没有 用这种口气与林锋说话，虽然她将色字说得很模糊。林锋嗔怪道：“别胡说，傻 丫头！”接着又抱着拳对萧肖道：“林锋这厢有礼了，请萧肖同学不要怪罪！” 萧肖看着林锋滑稽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又对林锋说：“林哥哥，我 相信我的第一感觉。”林锋刮了一下萧肖的鼻子说：“傻丫头，少操些别人的心 吧！” 　　（十四） 　　林锋从萧肖家里回来，陈青仍在看电视，看到林锋终于回来了，林锋妈妈轻 轻地舒了一口气。陈青笑着说：“回来了，萧肖考得怎么样？”林锋叹口气道： “看来有点儿问题。”林锋妈妈说：“我就能猜出来，整天疯疯火火的，没个女 孩儿的样儿，不把学习当回事儿。”林锋妈妈还想说下去，林锋不满地打断妈妈 的话，皱着眉头道：“妈妈，你怎么这么说话？萧肖还是个小孩儿，不就是活泼 点儿吗？”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开了。陈青偷偷地抿嘴乐了。 　　接连的两天，林锋总被高中的同学喊了去，林锋让陈青一同去，陈青不愿去， 说和他们不熟悉在一起大家都别扭。 　　林锋走后，陈青呆在家里很无聊，要么看会儿电视，要么陪林锋妈妈聊天。 当林锋父母都上班走后，她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儿。 　　第三天，林锋又与同学相约一起去母校看望老师。当家里只剩下陈青一个人 时，陈青觉得十分无聊，突然有些想家想爸爸妈妈。想着想着，眼眶便有些湿润， 自己大老远地跑来，林锋却一天天地和同学混在一起，他心里究竟把自己放在什 么位置？还有那个萧肖，林锋一回家便打听她高考的情况，还忙不迭地亲自去问。 陈青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心里总觉着有些委屈，有些不痛快。陈青就是这样， 有什么事总是压在心底，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人憋闷。 　　陈青躺在床上越想越郁闷。 　　林锋妈妈下班了，看到陈青神情有些落寞，便对陈青说：“这个林子，真是 的，整天不着家，明天让他哪也别去！”陈青微笑着说：“他好久没回来，同学 老师聚聚也是应该的。”林锋妈妈心里道：这个陈青年纪轻轻还蛮懂事，能体谅 别人，看来林子的眼光不错。 　　陈青要去帮着林锋妈妈做饭，林锋妈妈忙拉住她说：“几个人的饭很好做， 你去看看书看看电视吧！”陈青见实在无法插手也就无精打采地走开了。林锋妈 妈看着陈青郁郁寡欢的样子，竟有些心疼，心想，林锋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不能将陈青一个人丢在家里，人家第一次来要好好陪陪才对。 　　（十五） 　　吃过晚饭很久了，林锋仍旧迟迟不归，陈青回到林锋的房里无所事事地胡乱 翻看些时尚杂志，这是林锋专门为她而买，并笑着说：“我不能陪你时，让时尚 陪着你吧！”陈青回忆着当时林锋调皮的样子，心里很温暖。 　　10点过去了，林锋还是不见人影，陈青不禁有些气恼。听见隔壁林妈妈的声 音，似乎是打电话催促林锋快回来。只听林锋的妈妈声音很低但很坚决地说： “不行，马上回！”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不一会儿，林锋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冲着妈妈说：“什么事嘛，同学们聚在 一起不容易，马上大家都工作了，再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林锋妈妈说 道：“难道就你那一帮子狐朋狗友重要？”林锋嘟囔了一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见陈青懒洋洋的样子，笑她道：“哟，夕日活泼干练的陈委员怎么像个病猫一 样？”陈青被他逗乐了，露出笑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只知道陪别人！”林锋 认真地说：“嘿，大小姐，别黑白颠倒哟！你说我陪你的时间多还是陪别人的时 间多？”陈青一听这话儿，脸一沉道：“我和别人能一样？”林锋见自己说错了 话，马上打笑道：“当然不一样！you are my sweetheart!”陈青推了一把林锋 说：“去！说得好听，和别人一起时说不定就把我忘了！”嘴里虽然满是责怪， 但陈青愁云密布的脸瞬间就云开雾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锋仍然是老样子，时不时地被同学的电话叫走，虽然每当 离开家时，林锋对会对陈青说些抱歉的话，但这些话越来越不能驱散陈青烦闷的 心情。陈青呆着实在觉得无聊，便对林锋说想回家看望父母，林锋虽有些不舍， 但还是尊重陈青的意见。其实，陈青只是赌气罢了，哪知道林锋轻易地就同意了， 陈青更加地怅然，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 　　陈青走后，妈妈很严肃地批评林锋对陈青不够耐心体贴，致使陈青一走了之。 林锋笑妈妈的小题大做，他对妈妈说：“陈青可不是那种使小性子的女孩儿！她 只是想家了，况且还要早些回学校参加毕业实习，哪像你想的那样子！”妈妈点 着林锋的眉头道：“傻小子，那都是托词罢了，她肯定是呆烦了，一个人在一个 陌生的地方很不自在的，你整天在外疯着玩也不陪人家，人家肯定是生气了！” 林锋说：“你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其实林锋还想说，你也是用这样的口气说萧 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可不想又招致妈妈的一通唠叨。奇怪的是，这次 爸爸也站在妈妈一边，支持妈妈的说法。林锋哈哈地笑着：“你们不懂陈青，她 可是开朗的女孩儿，你们根本不懂她！”妈妈说：“你别不听劝，你可能就不懂 女孩儿的心！”林锋大声地笑着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女孩儿的心理 了？”说完不等妈妈回话就又跑了出去。 　　（十六） 　　萧肖最终还是没有考取M大学，她气恼得整天呆在家里，不见任何人。萧肖 甚至要放弃去新学校报到，她要来年再考。父母和姐姐的劝说都无济于事，萧肖 的妈妈求助于林锋。林锋正要外出，听了萧肖妈妈的话，马上打电话给同学，说 有事去不了把约好的事情推掉了。 　　来到萧肖的房间，见萧肖正坐在床边，满脸泪痕，萧肖的姐姐站在一边，看 样子是又气又疼又无可奈何。再看地上，一片狼藉，书本文具散落一地。萧肖的 姐姐看林锋来了，难为情地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萧肖看林锋来了，眼泪更加恣意地流了出来。林锋故意吃惊地大叫道：“天 啊，这是地震了？我怎么不知道？哟，地震还伴着山洪暴发？”说着拿起纸巾说： “快快堵住缺口，再让它泛滥下去，人民就要遭难了！”萧肖被他的一通乱说逗 得破涕为笑，但是笑意还挂在脸上，眼泪就又流了出来。林锋接着说：“看来这 洪水是来势汹汹啊，我看来要做好抗洪抢险的准备啦！”说接，林锋蹲下身来收 拾一地的书本。边收拾边说：“小姑娘，别再任性了，考上大学多么不容易，说 不去就不去，明年再考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萧肖边抽泣边说：“可为什么 你想考哪里便能到哪里，我怎么就不行，这不公平！”林锋被萧肖的话逗乐了， 站起来说：“你说得轻巧，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大学是我家开的？”萧肖哽咽 着说：“可是，你去T大去M大都是那么顺利，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卡壳了？”林锋 摇摇头说：“我的傻丫头，哪里像你说的那么轻松，我还想去哈佛呢，可人家得 要我啊！你知道我熬过多少夜，你知道我做题做得头晕恶心吗？”萧肖停止了哭 泣，不解地问：“你也熬夜？你也做题做得头晕眼花？”林锋哼了一声说：“那 当然，你以为我是神仙！”萧肖突然笑起来，对林锋说：“我原来只知道我自己 笨，原来你也很笨啊！”林锋耸耸肩道：“失望了吧！其实我比你笨多了，傻丫 头！”见萧肖停止了哭泣，林锋又说：“快去洗洗脸，要不比小猫的脸还花。” 萧肖听话地去洗脸了。林锋望着萧肖的背影摇摇头笑了。 　　（十七） 　　林锋在家里又住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T大学，他想在那里呆到开学，他想 用更多的时间陪陈青，因为想到一年或者更长时间的分离，林锋还时有些失落， 他似乎已经适应和陈青呆在一起。 　　来到学校的陈青似乎像充了电一样活力四射，每天精神百倍地去实习，晚上 还要去图书馆查资料，说是要为毕业设计做准备。 　　林锋每天呆在学校的招待所里无所事事。同学大多都已去报到，没找到工作 的也都整天跑招聘会，哪里有闲功夫陪他玩。如此几天后，林锋终于忍不住对陈 青说：“你晚上能不能不去图书馆？我们去看场电影吧？”陈青嘴角翘起问： “怎么了？也感到苦闷难熬了？你也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吧！”林锋问：“你什 么意思？”陈青咳咳两声笑着说：“你以为我晚上真的是去图书馆？实话告诉你 吧，我是和同学玩去了！”林锋眉头一皱说：“你怎么这样儿！”陈青说：“我 怎么样了？为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把我晾在家里，我为什么就不 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锋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儿？”陈青也生 气了，她昂起头直视着林锋说：“我只不过让你也尝尝让人冷落的滋味罢了！受 不了了？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也会孤独，况且还是第一次到你家里！”林锋争辩说： “性质不一样。我是迫不得已，而你是故意报复！”陈青质问道：“结果有什么 不同吗？！”林锋被问得张口结舌。林锋不再说话，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一晚上两个人沉默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陈青无聊地哗啦啦地翻着一本旧 杂志，林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陈青的心里翻江倒海，想想林锋从家里来陪自己，自己这样做也的确有些过 分，可是自己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他就这么赌气不说话，难道还要我去赔笑脸 不成。 　　林锋的内心也不平静，他在想，陈青看起来开朗坦荡，为什么一遇小事报复 心这么强？ 　　陈青又想，既然林锋肯千里迢迢地过来陪他，说明他在心里十分地在乎自己， 如此一想，陈青的气已消了大半，但是陈青还是不想主动开口说话，她要等林锋 来哄自己开心，可是看到林锋脸上漠然的表情，不禁又懊恼起来。 　　林锋当然不知道陈青的所思所想，站起身来，似乎很大度地说：“算我有错 在先，我道歉了行吧？”陈青听出了其中的应付，就说：“怎么说是算你有错在 先，明明就是错在先。况且道歉也轻描淡写不够诚恳。”林锋被她这么一说反而 乐了：“难道你还要我负荆请罪不成？”陈青也笑了，说：“你要想，我也不拦 着你！”林锋拍拍陈青的脸蛋说：“别那么咄咄逼人会更可爱的！”陈青嘴一撇 说：“不可爱就不可爱，你不爱自然有人爱！”林锋见陈青这么说，捏住她的鼻 子说：“不许乱说！”陈青推开林锋的手说：“我就说，我就说！”林锋说： “你再说我就堵上你的嘴！”陈青跑开说：“你来呀，你来呀！”两个人在房间 里像捉迷藏一样地跑着。 　　（十八） 　　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夏天，大家都感到有些疲惫，当秋天终于来临时，凉风习 习地吹来有说不出的清爽。 　　林锋去了M大学读研，陈青继续在T大做着毕业设计，而萧肖也去了大学报到， 大家都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林锋除了必修课外，选了一些选修的内容，所以他总感到时间不够用，抽时 间踢场球都显得十分难得。 　　萧肖刚入学时，写信十分频繁，讲述着进入大学学习的许多新鲜感受，有时 一星期便有两封信寄来。林锋想，大概是升入大学，时间突然变得宽裕起来，萧 肖就用写信来打发闲暇时间。林锋尽量抽时间写回信，也许是写得仓促，总会写 出错别字，这也成了萧肖下封信嘲弄挖苦他的重要内容，林锋看到萧肖俏皮的文 字，感觉就像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林锋有时也会对萧肖提出些学习的意见，让她不要浪费时间，要学会自己管 理自己，要学会合理地安排生活和学习。萧肖每收到此类的信件总是不予太多理 会，她只说一句：你怎么像我妈妈一样，一副教育者的面孔！ 　　（十九） 　　陈青也不时地来信，有时是只言片语，大意无非是毕业设计很紧张，正在联 系工作，学生会准备搞什么活动。林锋有时不看信也能猜出大致内容。林锋将自 己的想法玩笑一样地写给陈青，几天后收到陈青的来信，信很长，但所要表达的 意思只有一个：我就是这样一个单调、泛味的人，不比别人那么富有个性、多姿 多彩。我只会平铺直叙，直来直去，不会撒娇、发嗲、卖弄……后面还写了许多 有些尖锐甚至有些的刻薄的话。 　　林锋拿到信，看到厚厚的信纸，心里很是有些激动，他想和陈青有更多的交 流，他想更深地了解她。刚看几行，林锋不觉笑了起来，他总以为陈青是十分理 智十分含蓄十分矜持的女孩子，没想到她也会有女孩子特有的小心眼，她竟然那 么在乎自己，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有一丝甜蜜的感受掠过林锋的心头。 　　但是，往后看时林锋却怎么也乐不起来了，越看越感到压抑。林锋甚至不敢 相信这是陈青写出来的。从女孩子的口中说出尖刻的话语让林锋感到难为情，想 到所有这些话都是针对萧肖而来，林锋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甚至产生了一 些气愤，他想，萧肖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儿，陈青为何要用那种语言来贬低她。 　　林锋躺在床上，心里十分烦躁，他不知道如何来回应陈青的气愤或者说发泄。 　　再三思考后，林锋又站在陈青的角度来思考，想着去理解她，去安慰她。 　　这样，为这件事两人反反复复解释、对抗了许多次，林锋的情绪有些低落， 无中生有的事情竟然纠缠这么久，十分无趣。林锋感到有些疲惫，他想，看到别 人谈朋友十分轻松愉快，为什么自己却感到有些抑郁？难道甜蜜爱情的背后也会 有些苦涩？是不是每一种繁荣背后都会隐藏着萧条，不过是密不宣人罢了。 　　（二十） 　　当秋风吹落片片树叶时，一丝凉意袭来，林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不觉竖起 了衣领子。又一阵风吹起，林锋夹了夹脖子，看着天上的浮云飘来飘去，自由自 在，漫无目的，竟有些向往。 　　林锋正低头走着，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林锋忙抬起头，天啊，是陈青笑 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林锋吃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结巴巴地说：“你，你， 你怎么在这里？”陈青眨了一下眼睛既得意又调皮地说：“怎么，想不到吧？欢 迎吗？”林锋马上说：“怎么会不欢迎？我正在想你呢！”陈青撇了撇嘴说： “学会说话了是吧？怎么就那么正好想我呢？”林锋尴尬地笑着说：“嘿嘿，因 为我每天都在想你，什么都时候都正好想你喽！”陈青推推眼睛乐了：“还滴水 不漏了！”林锋笑着问：“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我的大指导？”陈青说：“我 参加了学校的招聘会，初试通过，单位通知来面试。”林锋不相信地说：“就在 M市？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起过？”陈青一本正经地说：“本人习惯搞突然袭 击！”林锋说：“空袭？”陈青则说：“反正不是偷袭。”林锋大度地说：“我 总说不过你。”陈青这才笑起来，说：“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林锋拉着她的 手说：“我真的是惊喜，好像喜从天降！”陈青不好意思地挣脱他的手说：“别 太夸张了！”两人说说笑笑走回林锋的宿舍。 　　林锋住在学校的集体宿舍，两人合住一间。这两天正好同宿舍的同学去外地 调研，宿舍里只剩下林锋一个人。 　　陈青一进屋子，马上捂住鼻子，“你屋子里怎么有股怪味儿？”林锋“嘿嘿” 两声，不答话。陈青笑笑说：“快把窗户打开，通通气，好像有股霉味！”林锋 开玩笑地说：“对于你们小姑娘就是美人味，而对于我们就是霉味！”陈青抿嘴 笑了一下说：“事实嘛！” 　　正说着话，林锋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拍拍脑袋说：“差点忘了，我要去导师 那里一趟，他刚接了一个课题想让我提前介入。”陈青说：“你快去吧！我正好 给你收拾一下房间。你这里像猪窝儿一样！”林锋一挤眼道：“别忘了，现在女 孩子都把猪八戒作为找对象的标准，我这样帅气的小猪可是十分抢手的！”陈青 看着林锋得意的样子说：“别美了你，那都是骗你们的，让你们有点儿自信。哪 个女孩子会真的嫁给猪八戒？”林锋边笑边走说：“你一定累了，就将就着在猪 窝里休息一下吧，我回头自己整理。”陈青摆摆手说：“快去吧，别让导师等急 了。”林锋乐不颠儿地走了。 　　（二十一） 　　陈青坐在林锋的床边休息了片刻，便忍不住收拾起来。桌子上摆了许多专业 书，喝水的杯子，剃须刀，还有一些饭卡、公交卡等。陈青边收拾边想，男孩子 真是的，东西稍微归整一下就会显得不那么零乱了，伸伸手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 不做？陈青将书籍码放整齐，又将杂乱的东西放入抽屉。她拉开抽屉，看到抽屉 里乱放着许多信件，陈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准备理整齐些。但是当陈青看到每 封信的落款大多是萧肖的地址时，正在收拾的手停了下来。陈青在迟疑着，她既 想收拾好放回原处，又禁不起想打开看一下的诱惑。陈青站着，犹豫着，不知如 何是好。 　　强烈的好奇和不安促使陈青颤抖着打开了萧肖的来信。匆匆地看了几行，便 又放入信封。陈青告诫自己，不征得林锋的同意自己不应该看他的信件。陈青克 制着自己，强迫自己将林锋的信件都放入了抽屉。 　　陈青的心也随着便得落寞起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总也赶不走她的影子？陈 青不时地安慰着自己：只不过是见过一面的小姑娘，只不过是林锋的一个邻居， 只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但是，越是如此不安越是强烈。她脑子有两 种念头在激烈地斗争着，一个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收拾房间；一种是看 看萧肖的信里都写些什么。陈青被两种不同的想法撕扯得焦躁起来。她房间里来 回地走着，两个自己在体内激烈地搏斗着纠缠着，自己仿佛被扭曲了。 　　最后，陈青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想知道了解些什么的欲望，她坐在桌子前， 一封封地看起了萧肖的来信。越看陈青的心情越是沉重，郁闷，愤懑，她不喜欢 萧肖给林锋写信的语气，她不满萧肖信写得那么勤，她更无法忍受萧肖那种满不 在乎的亲昵的称呼……最让陈青气愤的是，萧肖的信中写道：“你总是说我是小 丫头，其实我已长大了，我满十八岁了，是正式公民了！”陈青想象着林锋称萧 肖小丫头时那种亲切的神情，也想象着萧肖在林锋面前那种张狂和娇情。想着想 着，竟有一滴泪滴在信纸上。陈青收起了所有的信件，将它们胡乱地放入抽屉， 自己呆坐在林锋的床边黯自垂泪。 　　（二十二） 　　林锋吹着口哨走了进来，欢快地对陈青说：“我回来了，等急了吧？”当林 锋看到陈青忧郁的面庞时，变下腰抚着陈青的脸说：“哟，怎么陈委员这么神情 黯淡呢？想我想得太痛苦了是吧？”陈青硬挤出一丝笑，但那笑意刚写在脸上， 马上就被更多的愁云遮挡了去。林锋说：“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怎么一会儿功夫就 变成了晴转云了？生我的气了吧？你刚来我就出去，让你久等了，林锋这就向您 赔礼道歉，我请你吃饭来补过怎么样？”陈青抬起头问：“你总是这样哄小姑娘 开心吗？”林锋不假思索地说：“小姑娘嘛，就是让人哄，我们男同胞命苦，只 有哄人的命！”陈青又问：“你对每个人都很耐心吗？”林锋似乎听出了不同的 味道，但也没多想就说：“当然不是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耐心！”陈青接着问： “她除外吗？”林锋的笑意突然僵在脸上，只一秒种时间，林锋重又打起笑脸， 说道：“我的大小姐，饶了我吧，我们不提了吧？走，我们去外面走走，外面的 秋风很清爽。”陈青坐着没动，一脸严肃地说：“是我应该说你饶了我吧！”林 锋想去搂抱陈青，陈青躲着。林锋站在那里凝视着陈青有些发红的眼睛，不解地 问道：“大小姐，你生的哪门子气嘛，我哪点做得不好你指出来就是，何苦拿我 的错误来折磨你自己！”陈青自嘲地说：“我怎么配给人家的林哥哥提缺点！” 林锋听陈青如此说收起了笑脸，说：“陈青，我们不要在这件事上相互折磨了， 你心里清楚我是什么人，何必自寻烦恼？”陈青说：“不是我自寻烦恼，而是烦 恼不请自来！”林锋说：“别没完没了的，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在一块儿开开心 心不好吗？”陈青却说：“我想开心可是你的小丫头让我开心吗？”林锋不满地 说：“你别得寸进尺好不好，我一直在迁就你，你怎么总不依不饶的？”陈青听 林锋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拉开抽屉说：“这就是你在迁就我？你以为我真的 是傻子吗？”林锋看陈青动了气，又想陈青刚从千里之外而来，就轻描淡写地说： “不就是写几封信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我的邻居萧肖。”陈青用嘲讽的口 气说：“林哥哥，我又遇到麻烦了；林哥哥，你说要不要参加学校的社团；林哥 哥，我想多选修些课程，你说好不好？”陈青还要说下去，林锋大声地说：“行 了！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信？”陈青看到林锋铁青的脸，更加气愤，也提高了声 音说：“你偷写得我怎么就看不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 　　陈青不觉又流起了眼泪，林锋最怕看女孩子流泪，声音不免就柔了起来，说： “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洗洗脸，我们去吃饭吧！”陈 青抽泣着说：“什么算是你错了，明明就是你错了！”林锋眼睛一闭说：“咱不 争谁是谁非，去吃饭行不？”陈青看到林锋痛苦的表情，不忍再说什么。两人静 静地收拾了一番，一起走了出去。 　　（二十三） 　　导师申请的项目进入实验阶段，林锋每天除了上课其余都泡在实验室里，他 戏称自己进入远古开始了穴居状态。 　　晚上，回到宿舍，林锋想看一会儿书，思想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林锋随手翻 弄着，翻出了萧肖的来信，这才想起萧肖许久没有来信了，难道她也在忙吗？林 锋这样想着就给萧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说近期比较忙，总也抽不出时间写信， 顺便问萧肖的学习生活情况。 　　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让林锋取消了一切娱乐活动，体育锻炼也无从谈起。也 许是有规律的生活吧，林锋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福，整天不见阳光，皮肤也变得 奶油了不少。 　　室友调研回来，惊奇地望着林锋说：“白白胖胖，是什么滋润的？”林锋不 好意思地笑说：“什么滋润啊，吃了饭就坐着，一点儿没浪费，都养了膘了。” 室友不相信地干笑着说：“心宽体胖嘛，女朋友又进行了不少的心理治疗吧？” 林锋这才想起了陈青。 　　陈青最近倒是来了几封信，谈的都是就业的事情。陈青准备来M市的一家外 企，进展很好，已谈妥毕业后便去上班。想到陈青要来，林锋既开心又担忧。 　　几个星期后，林锋收到了萧肖的来信。信很短，也不见往日的调皮口味，一 本正经地说了她的一些情况。萧肖在信的最后说，学习较忙就不打扰了。读完信 后，林锋怅然若失。 　　（二十四） 　　自从与林锋发生了那次小小的冲突后，陈青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在思考 自己的这份感情。从与林锋的相识到相恋，陈青回忆中充满了温馨。她试着不与 林锋联系，白天她将自己埋在书堆里。但每当夜晚来临时，陈青会感到无法克制 的思念无法摆脱的伤感。在反反复复的否定又肯定中，陈青还是无法将林锋从脑 子里删去。她可以欺骗别人，但是她欺骗不了自己。 　　当陈青认定自己是多么地爱林锋后，她认真地给萧肖写了一封信，信中较客 观地表述了自己与林锋的感情，也真实地说出了萧肖给林锋写信带给自己的苦恼。 寄出这封信后，陈青忐忑不安。几天后，萧肖来信了，信中只有一句话：I know。 　　陈青毕业后如愿来到M市。陈青听从了朋友的劝告，再没有在林锋面前提萧 肖，只是，不提并不是不在乎，每当看到林锋抽屉里萧肖的信时，陈青心里总会 有种酸酸的感觉。 　　陈青刚去一个新的单位，急于了解工作的程序，想尽快地进入状态，所以， 陈青只有周末与林锋约会，一块出去吃顿饭看场电影散散步聊聊天。 　　（二十五）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林锋从M大已毕业，因为与导师一起搞的项目还未结束， 林锋仍然呆在学校里。 　　陈青的工作也打开了局面，经常赴外地出差。林锋与陈青离多聚少。林锋的 妈妈来信劝林锋早点结婚，并暗示林锋，这么下去，两个人很危险。林锋笑妈妈 总是怀疑一切，对什么事都不安、担忧。 　　一个周末，林锋和陈青在街边散步，林锋笑着说：“我妈妈有些着急了，她 要逼婚了！”陈青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该不是借力打力吧？”林锋也哈哈 笑道：“我是有贼心没贼胆！敢问小姐意下如何？”陈青推了林锋一把说：“你 不问怎么知道？”林锋当停住脚步，挡在陈青面前，“陈青，嫁给我好吗？”陈 青捂住嘴笑，并小声说：“有你这样儿的吗？谁求婚在大街上？”林锋望望天说： “上天也没规定求婚不能在大街上吧？”陈青又说：“快闪开，有人在看我们。” 林锋站着不动，说：“我在大街上求婚是我的自由，他们要看是他们的自由。” 陈青假装生气地对林锋说：“别闹了。”林锋一脸无辜，“我是认真的，你不答 应我就不走开。”陈青不答话，想从林锋旁边绕开，被林锋一把抓住了手，挣也 挣不脱，两个人在路边拉拉扯扯。陈青难为情地脸红了，抽着鼻子对林锋说： “别这样儿，在大街上多不好意思。”林锋耍赖地说：“你要不好意思就干脆答 应我。”陈青见拗不过他，就说：“好好，我答应你！”林锋还不罢休，说： “你态度不诚恳，显然是在应付。你要把话说完整。”陈青被逼无奈，只好说： “我陈青答应嫁给林锋！行了吧？”林锋却说：“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你再 说一遍。”陈青瞪了林锋一眼，说：“你别没完没了，我还就不说了，你爱怎么 的吧！”林锋马上笑笑说：“陈青同学一生气就更加可爱了呵！我林锋已听清了， 陈青想嫁给林锋，我答应了！”陈青听林锋这么说，边说着“你颠倒黑白”边将 拳头轻捶在林锋的胸上，林锋顺势拉起了陈青的手轻吻了一下。 　　（二十六） 　　林锋导师的项目终于完成了，林锋无论从理论上实践经验上还是收入上都有 所斩获。 　　林锋试聘了几个单位，权衡利弊，最后还是选择一家研究所上班。 　　新去一个单位，林锋想在业务上多学习一些，尽快参与课题研究，能闯出一 番天地。林妈妈可不这么想，她觉得林锋和陈青恋爱也有几年了，两人的年龄都 已不小了，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陈青的父母也一再催促陈青。林锋和陈青都笑 称自己被逼无奈只好就范了。 　　林锋和陈青都认为，结婚虽然是一件人生大事，但也只是两个人的事，想要 简单些，可双方的父母都不答应。于是，为了结婚，林锋陈青都忙了起来。 　　有了双方父母的资助，两人交了首付买了房，接下来是装修，买家具电器…… 林锋笑对陈青说：“若问结婚的感觉，一个字是累，两个字是很累，三个字累死 了！”陈青佯装生气地说：“是因为没有动力才感到累了吧？”林锋刮了下陈青 的鼻子说：“敏感的小妞！” 　　陈青总是出差，因此，大事小事都要林锋过问，林锋每天都在单位和新房间 穿梭，他戏称是忙着织网的蜘蛛。陈青笑道：“那也是网络工作者了！”林锋说： “你要羡慕你也试试。”陈青更乐了：“我岂能横刀夺爱呢！”林锋马上说： “我爱的是你，你总不能夺自己吧？看来还是辛苦我一人，幸福全人类吧！” 　　婚姻真是一个系统工程，牵涉了两个家庭，两个单位，多个部门。单是婚礼 在哪里办就颇费周折，父母都想在自己的城市里为儿女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无奈， 人无分身之术。最后商定，婚礼还是在林锋陈青工作的城市，然后在蜜月间再分 别回到父母那里宴请宾客。 　　（二十七） 　　婚礼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林锋每天还是两点一线地忙乱着，陈青推掉了许多 业务请假在家里忙着。这天，两人商定去取婚纱照。陈青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 儿还不见林锋的影子，就打话过去，林锋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正好有事托不 开身，要么你自己去，要不我们改天再去？”陈青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离 了你我还不开油盐店了？我自己去了！”说完，陈青便乘车去取照片。坐在车上， 陈青漫无目的地想着。过两天就让爸爸妈妈过来，还要请同学、同事，伴娘、伴 郎让谁来做呢？陈青无意识地向窗外看去，正好一辆的士从旁边驶过，她隐约看 到车里坐着林锋，旁边坐着一女孩儿，车开得太快，陈青来不及看得更清楚。陈 青心想，呵，老兄，放我鸽子？看我回去不好好“审问”你。 　　来到影楼，陈青看到自己的一组照片十分满意，里边的林锋高大帅气，陈青 对着照片中的他咧了咧嘴。 　　提上巨大的袋子，陈青觉得有些沉重，陈青后悔不该自己来，应该再约其他 日子与林锋一起来。陈青边想边回宿舍走。 　　直到天色很晚，林锋才赶到陈青的宿舍。一进门就作揖：“不好意思，我有 事走不开。你去取照片了吗？”陈青微笑着盯着他：“大忙人，你忙什么去了？” 林锋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巨大的像框，顾不上回答就过去看照片去了。林锋瞪大眼 睛装作吃惊地说：“我的天，这是谁家的新娘？莫非是天仙下凡？谁这么有福 气？”陈青挥拳轻轻打在林锋的背上。林锋拿出所有的相册认真地看着，并不时 夸张地叫着。陈青看着林锋的样子只在一边抿嘴儿笑着。 　　看过了照片，林锋坐了下来。陈青问：“你今天忙什么呢？”林锋一脸无奈 地说：“别提了，新申请的项目，填表，盖章，层层审批。跑得我腿都细了。” 陈青又问：“一直在单位里忙？”林锋：“哪里？还去了N多部门。你不知道那 手续多麻烦！”陈青再问：“你和谁一起去的？”林锋瞪大眼睛：“嘿，小陈同 志，你这是在办案吗？太多问题了吧？”说完，林锋喝了一口水。陈青犹豫着， 该不该问呢？看着陈青吞吞吐吐的样子，林锋说：“让你白等了一场，我有罪！ 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吧！我刚领了上个项目的奖金，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陈青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锋并不搭话。林锋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说：“大人，你就 开金口答应吧！”陈青看着他的滑稽样儿扑哧一声笑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吃饭。陈青没有开口，默默地走着，她还是想问林锋与他 一起乘出租车的是谁，她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林锋问：“想吃点儿什 么？”陈青答非所问地说：“和你一起出去的女孩儿是谁啊？”林锋突然就愣住 了，疑惑地看着陈青。陈青尴尬地笑笑说：“我去取照片的路上，正好看你坐着 出租从旁边驶过，我没看太清。”林锋呵呵一笑：“这么巧？”陈青故作镇静地 说：“无巧不成书嘛！”林锋不相信地看着陈青，满眼是疑惑。陈青耸耸肩。林 锋摇摇头笑笑说：“太巧了吧？”陈青不快地说：“你什么意思？”林锋说： “我的意思就是没意思！”陈青听着林锋的语气更加气愤：“怎么？我不可以问 吗？”林锋说：“你既然什么都看到了，还要绕什么圈子？我是要告诉你的，只 是看到照片就忘了。和我在一起的是萧肖。我正要去审批，正好碰上来这里出差 的萧肖。我陪她在市里转了一圈。就这么简单。”陈青呵呵一笑，不客气地说： “这么巧？不是写剧本吧？一出门正好碰上多年的暧昧女友，正好被准新娘看到。 接着编下文啊？！”林锋停住脚步，冲着陈青说：“有事说事儿！别把话说得那 么难听。”陈青本来只是带着酸意调侃一下，不想林锋却生了气，心里不免更加 上火。陈青紧接着说：“你做得不堪，还怕我说得难听？！”有时候，说者是无 心的，只是话赶话儿，特别是正在气头上。林锋听陈青这么说脸色更加难看： “你怎么可以话出这样的话？什么不堪？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你，对得起我自 己！”互不相让，两人边走边吵，最后，谁也没心情吃饭，就赌气各自回宿舍了。 　　（二十八） 　　一连几天，林锋和陈青都别扭着，但是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林锋想跟陈青好好坐下来谈谈，但是陈青闭口不谈，总是绕开圈子，林锋想，也 许这件事留下的阴影会慢慢地消失吧。 　　这天，林锋和陈青打算整理一下宿舍，将一些重的东西搬到新房里。林锋的 宿舍十分简单，两人商定先收拾林锋的房间。刚一动手，研究所就打来电话让林 锋去一趟，林锋对陈青说：“你别收拾了，等我回来我们一块干。”陈青笑笑说： “你去吧！” 　　林锋走后，陈青继续收拾着。单身男人的宿舍看似零乱无比，但整理起来并 不难。男人宿舍就像男人心一样虽然有些粗糙但却简单。陈青只把紧要的东西归 在一起，其余的就扔掉吧。陈青边整理边想着新房还有什么需要布置。陈青打开 林锋的书柜，里边堆满了各类书籍，陈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并随手分了类。在 书柜的最底层里堆满了各种信件。陈青看到心里不免又想了许多。她想，这些还 是林锋自己整理吧。但是，又想，既然选择了可能自己终要面对。况且一切都已 过去。陈青知道，自从自己给萧肖写信后，萧肖几乎没有给林锋再写什么信，对 于此，陈青有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一想到几天前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想起那 一场争吵，心里就郁闷得很。陈青随意地看着信封的地址，上面大多是自己的来 信，心里又有些开心。陈青又有些不安，为什么没有一封是萧肖的来信？那些信 难道林锋都扔掉了？陈青这一念头刚一露头就马上否定了。陈青翻开所有信件， 看到一个心形的巧克力盒子，陈青有了某种预感，她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里边 全是萧肖的来信。看到这里，陈青的眼泪立刻就溢了出来。 　　陈青说不清自己的心理，只是任眼泪肆意地流。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陈青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她又想，萧肖的来信决不 会只有这么几封，于是她发疯一样地在林锋的房间到处寻找。 　　终于，在林锋的衣柜里又发现了用丝带打成捆的萧肖的来信。 　　呆坐在一堆信件面前，陈青不知如何是好。她甚至冲动得想一把火烧掉。但 是她马上打消了这一念头，她不敢想那样做的后果。陈青想，是该坐下来和林锋 好好谈一谈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谈的呢？这些都是过去时了，自己 揪住不放只会惹得自己伤心，可能还会在两人之间爆发更大的争吵。 　　陈青又在分析着林锋的心理，他把萧肖的信特别地放在一起是何用意？表明 萧肖在他心中的特殊？陈青理也理不清。陈青只好自我安慰着，也许林锋是考虑 到自己，不想让自己看到才这样的吧？这样想来，陈青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下来。 　　可是这些信怎么处理呢？思索再三，陈青决定将萧肖的信拿到新房里放在壁 橱的最底层。她想看看林锋是否记得这些信是否会追究它们的去处。 　　（二十九） 　　婚礼的日子终于来了，林锋的父母和陈青的父母都赶了来，亲朋好友济济一 堂。林锋和陈青穿梭在中间，脸上写满了笑容。林锋的父母乐得合不拢嘴，而陈 青的妈妈边笑边擦着眼泪，陈青的爸爸轻轻地捅了捅她说：“这么喜庆的日子你 流什么泪，快擦干，别让青儿看见。”陈青的妈妈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就起身 去了洗手间。旁边的亲戚感叹着：“娶媳妇和嫁女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当司仪让林锋和陈青谈恋爱的经过，并问是谁先追谁时，林锋拿过话筒说： “谢谢陈青愿意嫁给我。我也请爸爸妈妈们放心，我会珍惜这一切，我会好好爱 陈青。”短短的几句话却说得陈青眼里充盈着泪光。旁边的同学同事大声地起哄， 说林锋没有谈出实质的东西，答非所问，避重就轻。几经周折都不得到大家的认 可，林锋只是呵呵地笑着到处求饶。最后一个同学说，表演一个节目就放过他。 林锋见逃不过，就给陈青递了个眼色，陈青的脸马上红了。林锋见陈青明白了自 己的意思又没有明显的拒绝，就轻轻地揽过陈青，轻轻地吻了她。陈青的脸更加 娇红了。 　　婚礼在热热闹闹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锋和陈青陪着父母在近处游玩了几天。按照原来商定的程 序，林锋和陈青送别了陈青的父母，和林锋的父母一起回到了小城。又是一场热 闹的场面，小城的风俗更加火辣，陈青受了不少的捉弄，陈青甚至在私下里埋怨 林锋不早告诉自己这些。林锋说：“你早知道了还会答应来吗？人生只此一回， 让你过把瘾！”陈青捶打着林锋的胸脯，林锋拉着陈青的手说：“野蛮新娘！” 陈青还想抽出手，林锋早已把她揽入怀中。 　　在热闹中不觉几天就过去了，马上就要启程去陈青的娘家。晚上，林锋对陈 青说：“我去老邻居家道个别。一块去吧？”林锋的父母早已搬出了原来的大院 住进了单元楼，邻居的往来也不太方便。陈青想了一想说：“我有些累了，你自 己去吧。”林锋也不强求，提了些喜糖走了。陈青感觉很累就躺在床上睡了。 　　（三十） 　　林锋的到来让萧肖的父母有些吃惊，萧肖的妈妈看起来既有些欢喜又有些失 望。说些对林锋的祝贺后，话题就转到萧肖身上。萧肖妈妈的忧虑无法掩饰。 　　林锋只是礼节性的拜访，本不想逗留过长时间，但是，不觉间却说了太久， 足足一个半小时。当林锋起身告辞时，萧肖的妈妈俗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谢谢 他来看望的客套话。 　　走出萧肖家，林锋决定回家。原先的打算一因时间太晚而取消，二则林锋已 再无心情。 　　走在路上，林锋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忙忙碌碌的日子的确过得太快了。特 别是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是走亲访友，人来客往，疲于应付。 　　林锋和萧肖这几年几乎未通信，林锋写过信，萧肖要么不回要回也只是只言 片语，萧肖毕业后林锋便与她再无联系。偶尔在睡梦里相遇，萧肖还是那个调皮 可爱的样子，林锋有时想，萧肖可能永远也长不大，他想象不出成为人妻的萧肖 是什么样子。林锋常笑自己想法的幼稚，谁可能永远长不大呢？谁能拒绝成长呢？ 谁又能阻挡成长的步伐呢！ 　　关于萧肖的后来的情况，林锋只是过年偶尔回家听妈妈说一些，当然林锋妈 妈的消息总是带着林妈妈的感情色彩，林锋只能通过自己的分析才能略知一二。 今天与萧肖父母的长谈，让林锋更清晰地了解了萧肖这几年的情况。萧肖妈妈说， 前几日萧肖还来过家里，说是休假，每天在家里看看电视，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 子，不像往常那样找同学去疯玩儿。萧肖的话很少，和姐姐也是一样。问她的工 作和生活，只一句“很好”便打发了。但是，萧肖妈妈说，看起来萧肖很落寞。 　　萧肖妈妈还透露，大学期间萧肖似乎谈过恋爱，每当萧肖回家来，电话总是 追过来，接听电话时，萧肖十分高兴。问起萧肖，她只说是要好的朋友，从不承 认是男朋友。毕业后，萧肖去一家公司，再没听萧肖讲起关于那个常打电话的人 的任何信息，妈妈问起时，她只是说没什么好讲的，一切都过去了。看不出萧肖 有太大的伤心，很平静的样子。无论怎么寻问，萧肖都是笑而不答。 　　这次回来，妈妈又问萧肖，萧肖只是说正在谈，还含糊地说没感觉。妈妈问 得多了，萧肖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妈妈听她如此说，也只 好不再问。只是看她闷闷不乐妈妈的心也揪紧了。 　　林锋想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嘻嘻笑的小丫头原来也有这么多的烦恼，她的心事 谁会知道？每个人的成长路上可能都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困绕，无人能幸免。 　　（三十一） 　　林锋和陈青又回了陈青的家，情形相差无几。这样，蜜月的大半都已过去， 因为陈青的公司不时打电话催她上班，两人只好匆匆回去，将原来的旅游计划也 取消了。 　　林锋不急着去上班，他笑称作为留守男人他还想在家里独自度蜜月，陈青打 趣道：“你就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吧！”林锋却不相让，还道：“我会报复的！” 陈青哼了一声说：“你真不男人！” 　　这天，陈青又去上班，林锋躺在床上看书。电话铃声大作。一个陌生的声音 传来，问：“你姓林吗？你认识一个叫萧肖的女孩儿吗？”林锋刚一答“是”， 对方马上说：“萧肖出了车祸，正在L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林锋的身子猛的 一激灵，他刚想再问两句具体的情况，对方却挂断了。林锋呆坐着，拿着听筒的 手还在抖，口中不停地念叨：“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林锋试着拨萧肖 的电话，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应答。林锋又打电话给萧肖的父母，却也是无人 接听。林锋愣了一会儿，冲进屋子，从抽屉里拿出所有的现金，又翻出银行卡， 拎起包就冲了出去。 　　林锋拦下出租，对司机说：“机场！” 　　十分幸运，正好有一航班飞往L市，还有半小时起飞。林锋小跑着办完登机 手续，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声音：“林锋，萧肖要马上手术，需要 2万块钱，你快打到这个账号上。”林锋回说：“我两个小时就到，你先让做手 术，我去了马上付钱。”对方吼道：“两个小时就来不及了！”林锋再想解释， 对方又挂了电话。林锋再拨过去，却无人接听。林锋急得团团转，喇叭里广播着 “请去L市的乘客尽快登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林锋边跑向登机口边给陈 青打电话，只说：“请你快想办法往**账号上打2万块钱，我有急事去L市，回来 再向你解释！”林锋不等陈青回答就挂了电话。 　　等陈青再打过来时，林锋已关机了。 　　飞机上的两小时十分难熬，窗外的朵朵白云也像凝固了一样，看不出有任何 的变化，而林锋的心里却波涛翻滚着。他克制着自己静坐着，只是手不停地握紧 放松再握紧，牙紧咬着嘴唇。一会儿他揉揉眼睛，一会儿又用拳头轻轻地捶着自 己的额头。这些无意识的动作引来邻座惊异的目光，而林锋对此恍然不觉。 　　当林锋大步流星冲进医院时，四周的人都慌忙为他让路。林锋来到急诊室问 出车祸抢救的女孩子在哪里？诊室里医生奇怪地问：“哪里有什么抢救的女孩子？ 你搞错了吧？”林锋磕磕巴巴说了情况。医生笑了笑说：“恐怕你是受骗了！让 你往账号上打钱了吗？”林锋点点头。医生说：“这肯定是骗子！人民医院救死 扶伤决不会因为钱不到位停止救助的。”林锋又回想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才觉得 有许多的漏洞，他马上给萧肖打电话，对方依旧关机。又给陈青打电话同样关机。 林锋给陈青发短信：别往账号上打钱，晚上我给你说明情况。 　　一路寻问，林锋来到了萧肖的单位，才得知萧肖请假一周，具体原因无人知 晓。又问明了萧肖的住处，林锋赶了去。萧肖的房门紧闭，问邻居也都不知情。 　　林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丫头片子去哪了呢？ 　　（三十二） 　　天已黑了，林锋只好先找宾馆住了下来。 　　晚上再往家里打电话，陈青还没回。林锋打陈青手机，问她看到短信了没？ 陈青说：“你打来电话时我正要去开一个紧急会议，我让同事帮着办的。等看到 你的短信，再问同事已办好了。怎么了？2万块钱干什么呢？”听陈青如此说， 林锋心里沮丧极了，但怕陈青担心，林锋只说：“没关系。出了一点儿小问题。” 陈青嘟囔道：“什么事儿这么急，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跑了。住店还要吱一声不 是？”林锋满怀歉意地说：“发生了一件小意外，回头我给你再细说。对了，我 可能过一两天才能回去。”陈青又问：“什么事儿嘛？！”林锋怕说不清，就撒 谎说：“我原来的导师要上一个新项目，要签合同，让我过来帮忙。一结束我就 回去。” 　　因为走得急，林锋连日常生活用品也没带，只好将就着住了下来。 　　在这里一呆就是两天，还是没有萧肖的消息，与萧肖的家人也联系不上，萧 肖仿佛从人间蒸发一样。林锋每天都要几次去敲萧肖宿舍的门，搞得邻居都用怪 异的目光看着他。林锋顾不了那么多。 　　时间像冰冻了一样，没有化开的迹象。 　　第四天的早上，林锋决定再去萧肖的宿舍看一次就回去，毕竟他和陈青还在 度蜜月，他实在不忍心把陈青一个人留在家里。虽然他同样放心不下萧肖，但是 他必须走了。 　　边走边想，林锋差点儿撞到别人身上，他边抬头边说：“哦，对不起！”一 看，却惊叫道：“萧肖！”只见萧肖满脸的憔悴，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林锋摇 着萧肖的肩膀说：“你这个鬼丫头，你去哪儿了？你让我好等啊？”萧肖睁大双 眼说：“原来，那个中年男人是你啊！我一进家门，邻居就告诉我有一个胡子拉 碴的中年男人每天来敲门，让我防着点儿。”说完萧肖笑弯了腰，边笑边说： “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林锋难为情地说：“那有什么，那证明我成熟！”等 萧肖笑完了，林锋才又问萧肖：“你去哪了？你快急死我了！”萧肖说：“你急 什么？！我去散散心，去旅游了！”林锋刚想把这几天自己从恐惧担忧到心烦气 躁一股脑说出来，但一思量还是把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说：“我来出差， 顺便看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问谁谁不知道！”听林锋这么说，萧肖的眼泪下 来了，林锋看着萧肖楚楚可怜的样子，忙问：“这是怎么了，疯丫头哭什么？” 萧肖说了一声：“林锋哥哥，我失恋了”就抽泣起来。 　　（三十三） 　　萧肖总算回来了，林锋的一颗心才石头落地。 　　林锋问她一些情况，她只是流泪，只是说“不想提”，林锋也不好再问什么。 　　萧肖这几年的生活林锋不得而知。 　　自从收到陈青措词严谨却又直白的来信后，萧肖从没给林锋主动写过信，林 锋来信她也是应付地写只言片语。后来，萧肖刻意地回避谈林锋想林锋，林锋对 于萧肖来说竟是一个遥远的回忆。 　　当林锋带着陈青回到小城时，萧肖突然有一种驱不散的忧愁，她看到陈青产 生了一丝的妒意。她虽然对林锋说出了不喜欢陈青的话，但是自己也没有深究为 什么，也许只是一种本能。 　　离开小城后，步入了大学。她和林锋继续着书信来往。萧肖不去想未来，不 去想结果，只是想一直走下去。但是，陈青的来信彻底粉碎了萧肖的幻想。直到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林锋并不是自己永远的哥哥，而只是一个过程，一 个短暂的过程，他可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并且永远也不属于自己。 　　当缠绵的曲子响起，听者如醉如痴，突然琴弦断了，音乐戛然而止，四周一 片寂静，独留听者无望的等待。萧肖像被突然掏空了一样。 　　但是，当听说林锋结婚的消息时，萧肖仍旧苦闷伤心，最后，受不了内心的 煎熬，她导演了一场街头偶遇，只告诉林锋自己是出一趟公差。没有人知道她看 到林锋时内心的激动、失落、无助，所有的知心话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出来，盈盈 的笑靥里装满了凄苦。 　　萧肖想用活动麻醉自己，她不敢一个人呆着，总是想着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 活动，总是穿梭在各色的人群中。可是，一段时间后，萧肖才明白：在嘈杂的人 群中更觉孤独，孤独与周围的环境无关，只是心灵找不到依附找不到归属。 　　萧肖也曾做过努力。 　　萧肖试着去喜欢一个人。她想找一个替代。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生活。 萧肖与他在图书馆相遇，去抢占同一个座位，他笑着耸耸肩走了。萧肖看他的背 影有点像林锋哥哥，她在心里悄悄地偷偷地笑自己。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的相遇。 慢慢地去图书馆竟有一些期待。 　　有一天他坐在旁边的座位。两人相视而笑。一晚上两人各自看着各自的书， 并没一句交谈。走出图书馆，男孩子追上来，主动介绍了自己，原来是同系的学 长，名叫原谦，大四，过年就要毕业。听着他介绍，萧肖沉默不语，她并没有交 谈的欲望。原谦笑了，他笑起来有些像林锋哥哥，萧肖刚一想到马上咬咬自己的 嘴唇，甩了甩头发。原谦也笑了，说：“我有那么讨厌嘛！何必那样的表情？我 又不是老虎！”萧肖被他逗笑了。 　　这样，两人算是认识了。原谦很会讨人喜欢，总会为萧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 喜。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萧肖的喜好，带她去郊游，带他去吃风味小吃，送给她毛 绒玩具，送给她一些花瓣儿。最富创意的是，一个大雪后的早晨，原谦对萧肖说 要送她一个特殊的礼物。原谦牵着萧肖的手来到校园的小树林，原来他送给萧肖 的是一个雪人！原谦说，他半夜醒来看到下雪了，就起床来堆雪人，他只是想给 萧肖一个惊喜。萧肖开心地笑了。原谦打了一个喷嚏说：“为博得美人一笑，感 冒了也值。” 　　寒假里，萧肖回到家，原谦每天打电话。妈妈问萧肖，萧肖笑而不答，望着 女儿幸福的模样儿，妈妈自然放宽了心。 　　萧肖正在慢慢地喜欢这个原谦，虽然没有触电的感觉，但是和他在一起还是 蛮开心，也许爱是从快乐开始的吧。 　　如果如此发展下去，萧肖还是一个快乐的小女生，只是，老天总是会给人开 不大不小的玩笑。开学后，原谦要去联系工作单位，与萧肖很少见面。有人说时 间是爱情的杀手，虽然有些夸大，但是聚少离多却会让感情由浓转淡，况且，萧 肖本来就没有完全进入角色。 　　一天，原谦见了萧肖，满脸的抑郁，找工作的不顺利让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很想得到萧肖的安慰。而萧肖轻描淡写的话让原谦更加失落，他说：“你怎么 这么冰冷？”一直以来，都是原谦想尽办法讨萧肖开心，萧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 处方式，原谦的突然变脸让萧肖很是吃惊，随口说了句：“我冰不冰冷不冷与你 何干？”原谦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萧肖：“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萧肖赌气地哼 了一声。许多次的碰壁在原谦心中郁积了太多的烦躁，他一听萧肖如此说顷刻暴 发出来，“我知道我是谁了，没有工作经验，没有能力，没有后盾，穷小子一个， 毕业就失业。别人哪能喜欢自己，算我自做多情！”萧肖看到原谦的脸变得扭曲， 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话语，突然想，林哥哥从来不冲我发火，你找不到工作拿我来 撒气。萧肖不想和他争辩，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既然话不投机那就算了。我走 了。”原谦望着萧肖离去的背影，说了一声“你，你！”转过身愤愤地也走了。 　　可能大学毕业是爱情的天敌，萧肖也没有逃过，原谦毕业走了，这份很短暂 的感情来不及开始便终止了。对于萧肖来说，谈不上痛苦，只是想起原谦内心会 生出些许的内疚。 　　（三十四） 　　工作后，萧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与同学的联系渐渐地少了，疏远并不仅 仅是距离而是时间。萧肖企图用拼命的工作来打发时间，但是工余时间变得漫长 而单调。萧肖用上网来消磨多余的闲暇时光。 　　萧肖的QQ里加进了许多的同学，但是大多时间QQ里的头像都是灰色的，萧肖 只是偶尔上线与同学聊只言片语，她发觉可以聊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少了。时间不 仅会使衣服褪色，也会使感情变得苍白。 　　一天，萧肖百无聊赖地在网上漫游，把自己挂在线上。一直被一号码呼，萧 肖随手拒绝。可是，对方却不屈不挠地一遍遍的呼叫，并留言说：为什么不理老 同学？萧肖笑笑，又要点击拒绝却点了同意。QQ里便传来了一串的？？？？萧肖 正要删除，对方又发来：为什么告诉我号码却不加我？萧肖只好回说：你搞错了， 我不是你的同学。对方发过来一个吃惊的表情，接着又写道：我是姜河，你个丫 头片子又在骗人吧！萧肖正无聊也就发过去：江河要流入大海吧？心胸狭窄了些 是吧？有淤积影响畅通吧？对方一连串的大笑表情，后又道：还是得理不饶人的 家伙，看谁敢娶你！萧肖见对方真的误会了，又发过去：你真的搞错了。我根本 不是你的同学。萧肖越解释对方越不相信，来来回回，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对方不管不顾地谈自己的工作。最后还写道：哥们，你真能骗人！萧肖哭笑不得。 　　网络上的事谁能当真，过后萧肖便忘了。几天的忙碌，萧肖都没时间上线。 这天晚饭后，萧肖刚一上线，头像就闪了起来。许多的信息闪了出来：怎么几天 都不上线？同学要聚一聚，**通知你了吧？后面的一条则是：对不起，我真的搞 错了，你和我同学的号只差一个数字。萧肖看后正要删去，对方正好上线，发来： 朋友，对不起，几天前打扰了！萧肖回道：别说对不起了，又没让你付费！再见 吧！对方马上发来：别介，既然我们聊得投机就接着聊嘛，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萧肖原来觉得与陌生人聊天是很无聊的事情，所以她从来不与陌生人聊天。现在 却不然，既然自己正闲得无聊何不就再无聊下去吧。 　　就这样，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起来。因为少了许多顾虑，聊得竟十分地轻松。 一晃一晚上的时间就过去了。萧肖下线时，对方，不，萧肖已知道对方叫姜河， 姜河问：“还有没有再聊的荣幸？”萧肖发过去一个笑脸。 　　有一个流行的规律：网友见光死。萧肖看过许多关于与网友见面上当受骗的 报道，觉得实在是荒唐得厉害。姜河也只是三五天与萧肖聊一聊，从来不去问萧 肖的情况，更没有提见面的事情，这让萧肖感觉放松。 　　萧肖很敬业很虚心，去单位不久就受到同事的好评，老同志说像这样的年轻 人不多见了。正好要上一个项目，要购进许多新设备，领导便派萧肖去厂家培训， 熟悉设备，准备参与项目的研发。萧肖十分珍惜难得的机会。 　　来到培训地点，接待的是一个小伙子，他伸出手说：“我叫姜河，这两个月 的学习由我负责，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此姜河是彼姜河，声音怎么像极 了林哥哥？萧肖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对方十分窘迫，看了看是否是自己哪里出 了错。萧肖知道了自己的失态，伸出手说：“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住处，萧肖想起自己的失礼感到很没面子。与萧肖一同学习的大约有二 十人，来自全国各地，萧肖是那种从不主动与人搭话的人，见了面只是笑一笑而 已。学习时间安排得很满，萧肖并没有因为来到一个新的环境感到寂寞。萧肖不 喜欢逛街就呆在宿舍里上网。刚一上线，又收到许多的信息，大多是同学发来的， 姜河也发过来：我这几天都很忙。萧肖笑笑，这人真有意思，总是自说自话，谁 管他是忙是闲？！ 　　看到中国足球队的一则消息，说有球员沉迷于游戏，训练无精打采，萧肖叹 口气：哎，中国足球，想说爱你还真不容易。有人又在呼叫了。萧肖一看是姜河， 萧肖十分好奇，她想告诉“他”一个有趣的事情。萧肖发了一条：你说有意思吧， 我刚认识一个叫姜河的人。姜河回道：真的？说说看！萧肖就将情形描述一番。 姜河发过来一个吃惊的表情，说道：天！天！天啊，这是真的？？？？你是不是 就是那个盯着我看半天的女孩儿？下面是让萧肖惊异了。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萧肖半天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河对萧肖极尽照顾，萧肖有什么事情也总爱找姜河。萧 肖虽然极力克制，但总是会拿姜河与林锋相比。也许两个人相比较总会相似之处， 这是极正常的现象，但是萧肖比较后却对姜河生出一些亲切感。 　　学习班在周末也组织一些郊游，姜河作为厂方代表总是忙前忙后，对每个人 都客客气气。但是有人还是看出姜河对萧肖的特别关照，有人甚至偷偷告诉萧肖： 恐怕姜河喜欢上了你！萧肖脸红了，嘴上说：“快别这么说！”但心里却有丝丝 的甜蜜。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培训结束的酒会上，大家竟有些恋恋不舍。 姜河和每个人都碰了杯。来到萧肖面前，笑笑说：“我们还会再联系吧？”萧肖 点点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可能是呛了酒，萧肖不住地咳着，咳出了眼泪。 姜河小声地问：“没事儿吧？”萧肖难为情地说：“没什么。”姜河要照顾他人 不得不离开了。 　　萧肖离开的那天，姜河送给萧肖一枝带着露珠的玫瑰。萧肖红着脸收下了， 虽然没有期待的电击的感觉，萧肖的心里依然充满甜丝丝的。回来后，两个人在 QQ聊得更频繁了也更亲密了。萧肖甚至认为自己找到了幸福。 　　萧肖突然得知林锋将要结婚的消息，那一刻她愣住了。虽然她知道这一天终 要到来，但当这一切真的就要到来时，她有一种崩溃的感觉。其实，自己早已不 报任何幻想，也许自己本来也没有任何幻想。在这一时刻她才知道，林锋可能是 无人能替代的。在反复的挣扎后，她去了林锋的城市，谎称自己是出差。短短的 两小时交谈，两人都显得言不由衷，想说的话总也没有说出口。可能，最终只能 是无语。 　　见了林锋后，萧肖又请假回家呆了一星期。家是疗伤的地方。 　　很长一段时间，萧肖都很消沉，无精打采。对于姜河的问候，她也总是懒懒 地问一两句。以前的亲切气氛不知不觉中消失。最后，姜河发来一句话：我不做 一个影子。从此，姜河就完全变成了灰色的。 　　萧肖的两段感情都无疾而终，萧肖虽然很疼，但并不是因为已发生的感情。 萧肖想，自己是失恋了，但遗憾的并不是因为失去了恋人。 　　萧肖心底的秘密也许永远也没有示人的一天。 　　（三十五） 　　林锋回到家时，正是傍晚十分。陈青正在看新闻，打开房门，看到站在门外 的林锋，陈青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林锋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并没发现什么，他 尴尬地笑笑：“我又不是外星人，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快快放我进来吧！” 陈青打开门，抱怨着：“你看自己，哪里是外星人，分明是野人！”林锋放下背 包，来到镜子前，看到镜中的自己，胡子长长的，眼角布满了血丝，黑黑的眼眶， 满脸的憔悴。 　　林锋收捡整齐，吃过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地看电视。沉默了许 久，陈青看着林锋说：“说吧。”林锋问：“说什么？”陈青凝视着林锋：“给 我一个解释。”林锋笑笑说：“干嘛那么严肃？你审问犯人啊？”陈青冷冷一笑 说：“我打过电话，你导师跟本没什么项目在L市。”林锋说：“我正想向你说 明一下。那天，我收到一个电话，说是萧肖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对方让打2 万块钱。我当时也是头脑一片空白，赶往那里了。谁知道……”陈青不说话望着 林锋。林锋故做轻松地说：“我一世的英明让骗子给毁了。明天我就去报案。” 陈青呆呆地看着林锋。林锋欠欠身说：“因为心里着急，来不及跟你商量。去到 后又怕你担心，所以编了一个谎话。去到那里萧肖请假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里，我不放心就多呆了两天，谁知道那个疯丫头一个人去旅游去了。”陈青依旧 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林锋。林锋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陈青在想些什么，遂 拉着陈青的手说：“以后我会小心的。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慌。” 说完拉着陈青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陈青抽回手说：“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你可 以不回答，你也可以说谎话。”林锋刚想说什么，见陈青铁青着脸，只好收回去， 听陈青讲。陈青不看林锋的眼睛，自顾自地说：“第一，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 不说？第二，如果我不知道事实你是不是还要骗下去？第三，你现在说的是不是 就是事实？第四，这个蜜月你的心在陪谁？”陈青还要说下去，林锋捂住了她的 嘴，“别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清清楚楚。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骗子的话，我不 该丢下你，让你担心了。”陈青说：“如果真像你编的那样，真的存在那个骗子 的话，那骗子也比我聪明，他知道你的心在乎谁。”林锋说：“陈青，你别这样， 我知道做得不合适，我考虑欠妥。但是当时真的是情况特殊，给萧肖打话关机， 给她家里打电话也无人接听。人在着急时就犯糊涂。”陈青跟本不与林锋对视， 像自言自语也像问林锋：“是骗子的骗局还是你的骗局？”林锋说：“我都给你 说清楚了，你怎么不相信我？”陈青盯着林锋说：“让我相信你？让我相信结婚 不久便玩失踪，去跟别的女人幽会？还让我奉上钱供你们潇洒？！”林锋刮了陈 青的鼻子：“说两句气话就行了，别把人往歪里想。”林锋只是想调和一下气氛， 但陈青却更生气了，说：“是我往歪里想，还是你本身就不正？！”林锋本来也 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很窝囊，被陈青一顿指责心里也烦躁起来。林锋还是耐着性 子说“陈青，咱不说这些了，好吗？”陈青说：“想逃避？”林锋问：“有什么 可逃避的？我不是已说清楚了？”陈青说：“是她一个去旅游，还是你们商量好 了一起去的？”林锋不耐烦地说：“陈青，别再纠缠了！我知道你相信我，不然 你怎么会嫁给我？！”陈青一听马上还道：“我纠缠？我不可以问自己的丈夫在 蜜月里在哪里吗？他和别人呆在一起，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别人做得我还问 不得？！”林锋站起身说：“陈青，够了！我是去见了萧肖，但并不是像你说的 那样！”陈青也提高了声音说：“我说什么了？心里没鬼不怕鬼拍门？”“谁心 里有鬼？你怎么这样？一件小事就这样不依不饶、没完没了？！”陈青：“我不 依不饶，我没完没了？我不管不问任由你们胡来？”林锋站起来走开。陈青开始 抽泣。 　　（三十六） 　　林锋连续几天的奔波十分地劳累，躺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陈青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她起身去卧室，却看到林锋早已睡去，更加伤心， 便又回到客厅，躺在了沙发上。 　　天亮了，看到林锋还在沉沉地睡着，越发郁闷起来。自己的伤心他全然不放 在心上，睡得那么安稳，而听到别人有什么意外却飞身前往，他心里到底装着谁？ 如果说，昨晚陈青的那些话多半是气话，只是在发泄的话，而早上醒来她却真切 地有了被冷落的感觉。 　　陈青早早地出了家门，在街上随意地走着。好像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但为什 么胸口还在隐隐作疼？冷风吹来，让陈青微微地发抖。 　　没吃早餐，陈青便来到单位，坐在椅子上发呆。秦汉阳走过来，轻轻地问道： “陈青，不舒服吗？”陈青笑笑说：“没事儿，没休息好，犯困。”秦汉阳又说： “今天我正好手头没什么事，要不我帮你画设计图吧？”陈青摇摇头说：“不用， 马上就好。”秦汉阳没再说什么，抬脚正要走开，陈青说：“秦汉阳，不好意思， 那两万块钱我马上还你。”秦汉阳耸耸肩说：“我当是什么事儿，钱的事儿，不 急。放在我那里也是闲着。” 　　林锋醒来，习惯性地将手摸向旁边，空空的，他睁开眼，看了看。心想，陈 青这么早就出去了？等他完全清醒了，才想起昨天的不愉快。林锋马上起床，给 陈青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被陈青摁断了。一想起陈青还在生自己的气，林锋懊 恼地跌坐在沙发上。 　　林锋又将昨天的争执回想了一遍，在心里深深地自责了一番。本来自己做事 欠考虑在先，陈青发些小脾气，自己还要针锋相对，也许自己做得真的有些过分。 　　想着想着，林锋想起了萧肖。分开的时候，萧肖的表情很复杂，她只是说自 己失恋了，只是流泪，什么也不说。林锋的精神状态让林锋很是担心。他拿起电 话想打过去问候一下，但是思忖半天还是放下。 　　林锋又想起受骗的事情，越想越气恼，若不是可恶的骗子，自己和陈青也不 会有那么严重的争吵。难道是骗子才导致争吵？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萧 肖才是让他和陈青产生隔阂和误解的原因。脑子的这一念头刚一闪现，林锋就想 马上否定掉。但是回想以前的几次争吵也都是因萧肖而起，便不得不承认了。 　　陈青在以往的争吵中也反复提起“暧昧女友”“红颜知己”“两小无猜” “幽会”，林锋从来都不去想这些词的真正含义，而只是认为不过是陈青随口说 的气话而已。但是，现在静下心来静静地思考萧肖在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林锋自己也说不清，邻居？朋友？知己？ 　　林锋心里的萧肖总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子，热情，天真，开朗，甚至还有些 小小的判逆。可是，这次见她，突然发现萧肖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漂亮，青春， 只是眉间宇间的忧愁，无声滑落的泪水，让林锋生出许多的怜爱，他曾想去帮萧 肖拭去泪水，但手停在半空却又落了下来。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萧肖快乐起来。 只是想起萧肖流泪的样子，心中的担忧便又增添了几分。 　　（三十七） 　　有时，吵架就像是毒品，一旦开始便难以终止。林锋和陈青也难逃这样的怪 圈。两人别扭了几天。两人都极力不再提令人不快的事情，但是，一开口还是难 免含沙射影，总要争辩几句。两人都想摆脱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气氛。 　　课题处于关键时刻，林锋上班后，十分繁忙，时常加班。陈青也很要强，工 作中从不想输给别人。两个人中午都在单位吃工作餐，晚饭也很难在一起。自吵 架后还没有进行深层的沟通，似乎谁也不想提起，刻意地回避着，变得客客气气。 　　这天，林锋晚上与同事一起吃饭，大家在一起起哄拼酒。连日的劳累加上心 理上的郁闷，林锋喝了几杯酒，头就有些发晕。但他还是爽快地与人干杯，开怀 大笑。好久都没有这么淋漓的痛快了。离开的时候，林锋感到头重脚轻，他还是 笑着对朋友说“没关系，我能一个走回家。”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时，陈青刚洗完澡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林锋踉跄 着进门，陈青不禁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林锋刚一坐下，忍 不住开始呕吐，沙发上、地板上一片狼藉。陈青看着林锋歉疚的表情，只责怪了 他几句便开始收拾。收拾垢物时，陈青也干呕起来。房间里满是酒味，陈青打开 了所有的窗户。林锋迷迷糊糊地躺倒在沙发上，陈青端来一杯水扶他起来，他喝 了两口就又倒下了。 　　看着林锋躺在沙发上安静了，陈青感到浑身都是酒气，又去冲澡去了。 　　林锋的头像裂开般，他不住地按太阳穴也无济于事。他喊陈青给自己拿冷毛 巾过来，陈青正在洗澡没听见，他在沙发上翻腾了几下便睡着了。 　　陈青洗了澡出来，看到林锋睡着了，心想，让他睡一觉也许酒就醒了，自己 就回房看书去了。 　　林锋并没有真正入睡，只是昏昏沉沉。客厅里昏黑一片，林锋突然觉得心里 有一种无法摆脱的空虚，他想与人倾诉。他半醉半醒地拿过手机随手拨通一个号 码。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聊聊。电话通了，传来的是萧肖的声音：“林锋哥哥？这 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萧肖的声音既有喜悦，又有不安，甚至更多的还是担忧。 林锋心想怎么会是这个疯丫头？！回答：“我，我拨错错了！”萧肖马上说： “你喝酒了吗？说话含含糊糊的。你在家里吗？多喝水，好好休息。”林锋说： “谁，谁，谁要你管！傻，傻丫头！”萧肖回应道：“嘿，拜托，是你打电话给 我！”林锋嘿嘿一笑说：“是是是我又怎么样？”又嘿嘿嘿地笑了几声，说： “你，你什么时时候回回家，我也回回去。我，我二十多年都没见你你你了！” 萧肖听到林锋像大舌头一样地说话，不禁笑出了声，嘲笑林锋道：“把你的舌头 捋直了再说吧！看你糊涂的，两个月前你不是刚来我们这里出差吗？”林锋说： “谁、谁去你那里出差了，你、你个傻丫头！”他刚想把事情的起因说出来，似 乎有一丝清醒就没说出口。 　　陈青在卧室里听到林锋和别人打电话并没在意，听到一声“你这个傻丫头” 时，她来到客厅，问林锋：“谁来的电话？”林锋说：“你你别管！”陈青干笑 道：“你以为我想管啊？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快去冲澡睡觉吧！”边说 边去拉林锋起来，林锋胳膊去阻挡，一挥动将手机甩了出去。另一头的萧肖不知 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手机掉地的声音，萧肖大声喊着：“林锋，林锋，你怎么 了？你到底在哪里？”陈青帮林锋捡手机时正好听到萧肖的声音，陈青的心骤然 升起一股恼怒，冲着手机讲：“我是陈青，林锋在家里，不劳你多费心！”边说 边摁掉了手机。林锋这时已清醒了大半，听到陈青的话，又看到陈青摁掉了电话， 冲着陈青吼道：“你怎么怎么可以随便接听我我我的电话，怎么能摁掉我我的电 话！”陈青也提高了嗓音说：“就凭我是你的合法妻子，足够了！”林锋一听立 刻回道：“你、你没有权力！我有我的自由！”陈青正在气头上就说：“你有自 由随便泡？你们不伦我还要自尊！”林锋一听腾地站了起来，眼光凶狠地盯着陈 青，陈青看到林锋眼中的凶光，心突然就凉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忍住 了，她决不会在这个时候流泪。想到林锋刚喝醉了酒，和他争吵也说不清什么道 理，瞪了一眼就走回卧室。 　　（三十八） 　　今天陈青本来是十分愉快的，她这几天总是容易疲劳，浑身无力，抽空去医 院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陈青想马上告诉林锋，但又想给他一个惊喜，她还 特意买了一束鲜花。可是，现在，事情却是这样。陈青不禁心灰意冷。 　　林锋的头还在疼着，他又躺回到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他想去劝陈青，可 是想到她能说出那么污辱人的话就赌气不去。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锋就出门了，他惦记着实验的项目。陈青醒来时，看到沙 发上乱作一团，而林锋不知所踪，心里又生出几分气恼。陈青也没心思吃早餐， 空着肚子去上班了。 　　一连几天，林锋都是早出晚归，陈青问他，他只是说“忙”，身体十分疲惫， 也不去细做解释。回到家，吃几口饭就倒在床上睡觉。陈青一直想把怀孕的消息 告诉他，但是看到林锋从不与她多说几句话，便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就赌 气不告诉他。 　　又到了周末。陈青早早地回家了，忍着呕吐做了几个菜，想与林锋一起好好 谈谈。从心底里说，陈青还是爱林锋的，毕竟两人从相恋到结婚走过几年最美好 的时光，想起过去的温暖陈青觉得眼前的小别扭简直不算什么，只要两个人说清 楚，平心气和地交流，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陈青想着，林锋知道自己怀孕肯定 非常高兴，一切的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 　　天很晚了，林锋还没回家。陈青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电话里林锋只说了句： “我正忙着，你自己先吃饭，早点睡吧！”像一盆冷水浇过来一样，陈青浑身发 冷。 　　林锋回来时，陈青已睡下了。林锋吃了几口冷饭就躺下了。陈青侧过身说： “怎么这么晚？”林锋叹口气说：“哎，烦死了，关键时刻数据怎么也不对，马 上就该结题了，急死人了！”陈青劝慰道：“别着急，再想一想是哪里出了问 题。”林锋不说话。陈青又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林锋不耐烦地说：“明 天再说吧，我真的累了，烦了，我想睡会儿。”话音刚落，呼声便起了。 　　陈青满心的欢喜马上化作一腔怨气，但她却无处可发泄，只好闷闷地睡了。 　　一连几天，林锋都泡在实验室里，陈青跟他的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陈青几天 都郁郁寡欢。秦汉阳几次关切地询问，陈青都只说是有些感冒推托过去。 　　同事小雨怀孕了，每天，小雨的丈夫都会来接她回家，两人有说有笑地拉着 手和陈青打招呼。陈青看看别人再想想自己，一种孤独感突然而起，觉得自己孤 苦无助，无人怜惜。陈青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常和林锋去的咖啡厅，一个人坐在角 落里品着苦咖啡。四周朦朦胧胧，成双成对的人在低声细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 溢着甜蜜，只有自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天色很晚了，陈青踱步回到家里。家，还是空空荡荡的。 　　陈青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里似有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锋进得门来。看到陈青呆坐在沙发上，问：“你怎么了， 也不开灯？不舒服吗？”陈青再也忍不住了，连珠炮地说：“你还知道回家？你 还知道家里有个我？你还知道问一句我舒服不舒服？我很舒服，我舒服极了！我 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需要您多费心！”林锋的实验 还是不顺利，一整天在实验室里，只吃了些泡面，头脑里都是一串串数据，头都 快胀破了。林锋眼一闭说：“陈青，对不起，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陈青看 到他一脸的憔悴有些心疼，但还是嘴硬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自己 的位置！”林锋头一摆说：“陈青，我不想吵架。”陈青本来就是牢骚两句，正 要起身去给林锋做饭，但一听林锋如此说，气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喘着粗气，不 再理林锋。 　　（三十九） 　　自检查出怀孕已过去了半个月，陈青仍然没有机会将怀孕的消息告诉林锋。 刚开始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陈青心里只有些怨气，甚至感到些许悲凉。 　　上班时，经理找来陈青谈话。公司要在N市开拓市场，需要派人去N市成立办 事处，征求陈青的意见。陈青回答说：“让我考虑考虑。”经理说：“一天后给 我结果怎么样？”陈青笑着点点头。 　　回到家，陈青便等着林锋。她想和林锋商量后再做决定。考虑自己的身体还 是呆在总部更稳妥些，但她还是想让林锋亲口求她留下，让她感到自己被需要， 她想被爱被宠。 　　终于等来了林锋，似乎林锋今天的心情不错。一进门就和陈青谈他的课题， 谈他做的实验，陈青根本插不上嘴。好容易等他停了下来。陈青问：“和你商量 个事行吗？”林锋问：“如果不重要就先别说，我今天不想让任何事情打扰，我 想好好让你陪我喝一杯！”陈青欲言又止。林锋没有看到陈青脸上表情的变化， 拿来自己买回的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端起酒杯，林锋说：“陈青，对不起， 这一段时间我冷落你了。”只一句话，陈青的眼泪便流下来了。看到陈青的眼泪， 林锋以为陈青又想起别的什么，就对陈青说：“今天，别让什么打扰，我们只痛 快地喝酒好吧？”林锋酌满一杯酒，放在陈青面前：“来，咱俩干一杯！”陈青 说：“我不舒服，不能喝酒！”林锋拉着她的手说：“不行！哪怕你小小抿一口 也要喝，我今天真的很开心。”陈青推开林锋说：“我真的不能喝！”林锋眼睛 一瞪耍赖道：“你不喝就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别那么小气！”陈青嗔怪道：“我 小气？还不是因为你！”接着陈青又开玩笑地说：“再也没有比我更宽容的了， 对你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眼，你还不满足！”林锋的脸马上就拉长了：“你话怎 么这么说？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爱无中生有，抓住一件小事不放，纠缠不休！” 可能，说话就是这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是两句玩笑，结果却越说越多， 将好好的气氛葬送了。 　　陈青回到房里生闷气了。她还是没有向林锋说起自己怀孕的事情，想与他商 量去N市的事情也忘在了脑后。对于林锋来说，好不容易实验有了新的进展，想 开开心心地吃顿饭，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欢而散，心中也十分气恼。 　　当经理问陈青考虑的结果时，陈青愣了一下神就脱口而出：“可以！”经理 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刚刚新婚就把你派往外地。”陈青羞涩地笑道：“没 事儿！工作为重嘛！” 　　回到家里，陈青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心情十分矛盾。如果林锋回到家，强烈 要求她不要去，她就会到公司里请求换人，提出自己检查出怀孕需要照顾。陈青 很急切地盼望着林锋回来。 　　林锋哼着歌回家了。一进家门便笑呵呵地说：“陈青，你说，事情真怪呵， 过去了一道小小的沟坎就一马平川啦，我的实验进展太顺利了，按期结题没问 题！”陈青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道：“祝贺你！但是，可能我不能陪你一起庆祝 胜利了！”林锋问：“什么意思？”陈青说：“我被公司派往外地了！”林锋一 听着急地说：“你为什么不和商量一下就自己做决定？！”陈青问道：“你给我 时间了吗？我有机会和你商量吗？”陈青需要林锋软言细语地哄劝，想让他求自 己留下来。但是，林锋心里很焦急，说出话来便有些冲撞。“你总是擅自下结论， 我行我素，你怎么就不考虑我的感受？”陈青没有等到甜言蜜语的挽留，却等来 一顿埋怨，脱口而出：“你去L市会女朋友和我商量了吗？”林锋对陈青总拿件 事出来早已忍无可忍，就气愤地说：“那是我的自由，我想见谁就见谁！”陈青 扔下手中的衣物说：“我也有我的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四十） 　　林锋想到陈青不与自己商量就私自决定去外地，一大早起来就黑着脸。陈青 看到他那个样子更是懒得去理他。林锋以为已无回旋的余地，就问陈青：“什么 时候走？”陈青立刻答道：“你别心急，还要几天，想让我马上就走不是？”林 锋摇头道：“你怎么总是将人往歪里想？好心当成驴肝肺！”陈青不示弱地说： “你还好心？巴不得让我走开好给你自由的空间！想写信写信想打电话打电话！” 林锋漠然地看着陈青：“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地说话，非要火药味十足，你为啥 总要夹枪带棒！一大早起来就像一个斗鸡！”陈青冷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 响！”林锋咬咬牙说：“行了，我服了你！你够狠，把我一个人留下，还给我扣 上罪名！”陈青也狠狠地说：“我可能只是嘴上狠，而某些人是心狠！我的狠在 表面，而某人背地里不知干什么勾当！”林锋正想出门上班，一听这话，停下来 说：“你把话说清楚，别总拿出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扣！”陈青也就是话赶话 说，并没什么深意，但听到林锋一本正经的追问也就把不满一股脑地吐出来了。 “如果你光明正大，为什么将她的信放在隐密的盒子里？你光明正大，为什么去 见她却要编出那么多故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锋听到陈青又说起信、 盒子，就问她：“你把我的信弄哪去了？”“烧了！”陈青手一挥说。林锋生气 地说：“你这人怎么嫉妒心这么强？心理阴暗！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龌龊！”陈 青正想与他辩下去，林锋瞪了陈青一眼，甩上门出去了！ 　　陈青失落的心情无以复加。没有等来挽留，等来的却是争吵。陈青越想越伤 心。 　　怀孕已有两个多月，知道检查结果也已近一个月，陈青心中的甜蜜感早已荡 然无存了。一连几次的争吵，陈青心存的温暖一点点地消失，她不知道自己的婚 姻怎么了？是不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以自己这种精神状态，怎么去迎接一个 新生命的到来？孩子来到世上是要享受人间的温暖和爱的，而不是来品尝冷漠和 恨的。陈青看不到生活的光亮，她不要一个无辜的孩子去承受伤害。 　　陈青来到了医院，只对医生说自己在不知情时吃了感冒药，怕影响孩子要做 手术。医生关切地问：“别急着做决定，和家人商量一下。”陈青只好说：“商 量好了。我们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晚几年再说吧。” 　　虽然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但是当躺到手术台上时，陈青的心还是隐隐作疼， 孩子已陪她度过几十个日日夜夜，她扶着自己的肚子，心里对孩子说“对不起”。 　　药物流产只需几分钟时间，转眼间陈青就失去了孩子。走出医院，陈青感到 自己被掏空了，眼泪不觉流了下来。腿像灌进了铅一样沉重。医生建议陈青休息 一个星期，但是陈青不想回到冰冷的家，她还是来到了公司。 　　秦汉阳看到陈青苍白的脸，轻声问道：“陈青，你是不是病了？你脸色很难 看，你还是回家休息吧！”陈青笑了笑说：“没事儿，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吧。 一会儿就好了。” 　　秦汉阳听到公司要派陈青去N市开拓市场，就去找经理。他说自己更适合去 做开拓市场的工作，他愿意去N市。秦汉阳的本意是替陈青去，陈青自从结婚以 来总是愁云密布，沉默寡言，再也不是那个灵牙利齿的小姑娘了。经理也正担心 陈青一个人去势单力薄，听秦汉阳主动请缨十分高兴，说：“我正想另选一个人 帮帮她，你去更好！你将手头的工作交待一下，下星期就走，好吧？”秦汉阳没 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满脸欢笑地答应下来。 　　（四十一） 　　陈青回到家，浑身无力，便躺在了床上。 　　林锋早早地也回到了家，看到陈青躺在床上，问道：“是不是不舒服？”陈 青只嗯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林锋看到陈青憔悴的脸，有些心疼地说：“总是 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不知道照顾自己！”陈青只是哭。林锋劝了几句便去了厨房。 林锋笨手笨脚地做好了饭，过来叫陈青吃饭。陈青还在流泪。林锋叹了口气道： “别哭了，大小姐，再哭就成红眼睛兔子了！”说着把陈青拉起来，让她去洗把 脸。 　　陈青来到餐桌旁，看着林锋准备的晚餐，虽然只是一碗稀饭，一盘凉菜，却 感到一些温情。她突然想起自己拿掉了孩子，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林锋拍拍她的 肩说：“别哭了，吃点儿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娘子赎罪吧！”林锋只是 想逗陈青开心，不想陈青听了这句话，眼泪流得更欢了。林锋问：“你到底是怎 么了？”陈青不看林锋，小声地说：“我把孩子做了。”林锋瞪大了眼睛问： “什么孩子？”陈青走过去拿过来病例本，林锋打开一看，什么都明白了。林锋 气得手抖着指着陈青：“你，你，你！”说完，一把将病例摔在地上。 　　“你怎么这么狠？你怎么这么独？不和我商量就去做掉孩子！”陈青一句话 也不说，任由林锋发疯。林锋气得饭也不吃，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陈青。“你 去外地不与我商量，我可以容忍。可是，孩子，也是我的，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什么你都可以私自决定，我是什么？我算什么？”陈青哭着说：“你又不关心我， 还要孩子做什么？！”林锋大声说：“孩子，他是我的，我就有权知道！不是你 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陈青不甘示弱，“可是，我就做决定了，你怎么着吧！” 林锋指着陈青说：“你这个人太可怕了！”陈青冷笑道：“我的确可怕，我杀人 放火！杀死了你的孩子，放火烧了你的情书！”林锋气得站起身走到陈青面前说： “你不可理喻！” 　　（四十二） 　　几天，林锋的脸都铁青着。 　　陈青去N市时，林锋冷着脸送她到火车站。来到车站，林锋才知道与陈青一 同去的还有秦汉阳，那个时常被陈青提起的男孩子。 　　林锋回到家，跌进沙发，心里郁闷、沮丧极了。 　　陈青走后，林锋与陈青只是偶尔通一下电话，说上三两句话，客客气气。一 个月后，更少了联系，不仅没有了甜言蜜语也没有了争吵，似乎没有了话题。 　　林锋的课题终于结题了，许多的祝贺让林锋沉浸在满足之中。有人向林锋举 杯时说道：“小伙子，婚姻美满，事业有成，前途无量啊！”林锋苦笑了一下一 饮而尽。 　　短暂的满足后是更大的失落。当林锋回到空落落的家时，内心里更多的是落 寞。什么婚姻美满，什么事业有成，等到你一个人独处时，你才会真切地感受到 自己是不是幸福。幸福并不是一个鲜亮的花环，而只是一种平淡的感受，是一杯 热茶，是一句问候，是一个微笑，是一个眼神。这些，自己拥有吗？ 　　三个月后，陈青回来度假。没有久别的激动，没有相见的喜悦，林锋和陈青 两个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几天时间，陈青都呆在家里，为林锋准备一日三餐， 林锋也总是下班就赶回家去。只是当两个人面对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锋想， 哪怕吵一架也好。可是，并没有发生值得一吵的事情。这就是相敬如宾？ 　　几天转眼便过，又到了陈青要走的时候了，没有挽留，没有缠绵。陈青默默 地收拾着东西，林锋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两人默契地来到了车站。秦汉阳早已等 在候车室，看见林锋笑着打着招呼。林锋笑着说：“麻烦你照顾陈青！”秦汉阳 笑笑说：“应该的，应该的。其实，还是陈青帮助我多些！”林锋呆了几分，竟 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尴尬地站着不说话显得很无聊。于是，林锋握了握秦汉 阳的手道了别，又拍拍陈青的肩，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竟比车站里清新了许多，林锋轻轻地吸了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 　　（四十三） 　　时间如穿梭。 　　林锋已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偶尔妈妈会来电话问：“陈青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这样总不是办法。长期分居对谁都不好。”林锋总是安慰妈妈：“你多虑了！ 她快回来了。”妈妈又说：“你们结婚也有几年了，该考虑要个孩子了。”一提 孩子，林锋的心就很疼，但他不敢把陈青做掉孩子的事情告诉妈妈，只是说： “不急，不急。现代人谁着急要孩子。我还想轻松两年呢！”妈妈叹口气说： “有了孩子，家庭才稳啊！” 　　林锋不是没有考虑，但是总没有结果。一年之中，他与陈青呆在一起的时间 屈指可数，在一起时也只是客套地吃顿饭，闲聊几句。一次，他忍不住问：“你 什么时候才回来总部？不会一直呆在N市吧？”陈青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陈青又要走了。晚上林锋和陈青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最后，还是林锋开腔了： “陈青，你有什么打算？我们总不能这能这么不冷不热下去。我们平心气和地谈 谈。”陈青低着头不语。过去了好长时间，陈青抬起头说：“我看，我们还是分 开吧。”林锋吃惊地看着陈青，虽然他无数次考虑过，甚至也想到过分手，但是 当陈青说出口时，林锋还是感到突然。林锋盯着陈青问：“你考虑清楚了？”陈 青轻轻地呼了口气道：“我只是等你提出来。你不觉得我们渐行渐远了吗？我们 已没有了共同的语言，连争吵也没有。你不关心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我也不 再为你吃醋，不再在意你和她的关系。”林锋点点头说：“我也有同感。我觉得 我们做朋友更合适。不要再拖下去了。”陈青眼睛湿润地望着林锋说：“也许， 我们结婚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不等陈青说完，林锋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两人都 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协议离婚进行得很顺利，林锋和陈青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一句话。回到 “家”，陈青开始收拾东西，林锋一声不响地看着她。陈青不时地交待着什么， 林锋答应着。最后，陈青拿出一盒子，交到林锋手中说：“这是萧肖的来信。” 林锋接过来说：“谢谢！” 　　陈青收拾好了，就要离开时，林锋说：“再一起吃顿饭吧？”陈青微微一笑， 说：“不必了。”林锋说：“还是我去外住吧，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陈青扶 了扶额头说：“不用了，我已租好了房。”林锋问：“公司不是安排有住房吗？” 陈青说：“我已回来了。办事处另派人了。”林锋哦了一声。看着摆在地上的箱 子，林锋说：“我去叫搬家公司，帮你搬过去吧？”陈青含着眼泪说：“不用了， 一会儿搬家公司就来了。” 　　两人再不说一句话，只等着搬家公司。陈青在房子里走动着，不时地摸着窗 帘，摆摆书柜里的书。林锋故做轻松地说：“如果想到什么再打电话，我给你送 去。”陈青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有人在敲门，搬家公司的人来，不一会儿就将东西搬走了。林锋送到楼下， 秦汉阳正在车旁。陈青走过来，秦汉阳问：“都好了吗？”陈青点点头。秦汉阳 对着林锋说：“我们走了。再见！”林锋机械地说：“再见！”陈青转过身，双 肩抖动着，秦汉阳轻轻地拍了拍她。 　　林锋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的背影，感到晃若隔世。 　　（四十四） 　　不久，陈青又结婚了。 　　林锋的失落感与日俱增。父母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后，不停地叹气，责怪林 锋：“那么好的女孩子却不珍惜。”林锋不耐烦地挂掉电话。他一个人去外面散 步，正看到陈青和秦汉阳从远处走来，两个人说笑着。林锋从旁边的道路上走开 了。 　　越是怕看到谁，越是会看到谁。林锋总是会不经意地看到陈青。一次实在躲 不开，碰了面。林锋说：“你好！”陈青笑了笑：“你好！”站在一起沉默了一 会儿，似乎也无话可说。陈青微笑着说：“再见！”林锋突然看到陈青隆起的肚 子，点点头，逃也似地走了。 　　回到家里，林锋无事可做，打开了电视，竟没有感兴趣的节目，不停地换台。 　　他拿起手机在手里玩着。想起萧肖，就拨了电话过去。里面却传来了陌生的 声音，林锋问：“萧肖吗？”对方答道：“错了！这早就是我的号了，不是什么 萧肖！” 　　他不甘心，又将电话打到萧肖家，得到的结果是：萧肖几年前已出国了。 　　林锋又翻出了萧肖的信，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调皮的小丫头，可是这么多年过 去了，这个傻丫头在哪里呢？她会不会也在想着我？想到这里，林锋无奈地摇摇 头，笑了。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离开了我？林锋在心里问着。 　　（四十五） 　　林锋再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了，他申请去另一座城市，他想与过去彻底告别。 　　林锋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头。天空飘着细雨，将林锋的心也打湿了。他漫无 目的地走着。 　　一个声音在喊着，林锋好像没听到，直到声音近了，他才听清有人在喊： “林锋哥哥。”林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身寻找着。只见萧肖气喘吁吁地跑 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林锋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在车上看到你，一路 喊你，你怎么不回答，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林锋一脸惊喜地说：“怎么你会 在这里？你不是出国了吗？”萧肖挤了一下眼睛说：“骗人的！出去一年就回来 了！不想让人打扰罢了！”林锋瞪着眼说：“你这个臭丫头，我打电话找不到你， 你妈妈说你出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萧肖说：“我没那么短命 吧？”林锋刮一下她的鼻子说：“还是瞎说话！”萧肖又问：“你一个人吗？来 出差？”林锋叹口气说：“来这里工作。”萧肖问：“她呢？也来这里了吗？” 林锋说：“我们早已分手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 饿。”萧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相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林锋苦笑了一下 说：“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萧肖还要问下去，林锋说：“傻丫头，你要让 我站在雨地里接受你的审判嘛？快快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萧肖要去火锅店，萧肖说她喜欢麻辣的感觉。 　　雨还在下着，两个人都不打伞，让雨静静滴在脸上、身上。林锋说：“傻丫 头，把我的信都丢了吧？我可是还保存着呢！”萧肖抬头望着林锋问：“你觉得 呢？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林锋笑笑说：“傻丫头有什么心 事？”萧肖停下来看着林锋的眼说：“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傻丫头，永远都是一个 傻丫头！”林锋也停下来，望着萧肖洒满雨水的脸说：“你在我心里还是一个孩 子，我不能欺骗你！”萧肖红着脸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林锋一 把拉过她来拥在怀里：“是的，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小丫头！你这个臭丫 头！”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