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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村农事（三章）

                                      刘亮

                          《一》
　　母亲把绵长的心意纳进鞋底，我诗歌中修饰的歌谣在妙龄阿妹的唇际扬花吐
穗。冬天 ，佝偻腰身的父亲站在北风呼号的天空下，擎起了硬朗的锄头，他是
好汉一条，总用耕作的手势指引前路，以年老不服输的铮铮铁骨疏松我板结的心
田。
　　一阵大风吹得山坡的麻雀朝屋檐处私奔，穿越大地枯褐的胸膛，绿色的音符
直抵春天，唤醒沉睡一冬的草原，静谧的山谷多了小草和野花无名的和音。
　　心仪山外风景的女孩又在梦里勾勒着幻影，得得的马蹄把年少的希望熨贴进
远方，因奔跑而疲惫的猎手，在荆棘与青草间寻觅回音，大山荡气回肠，雄性的
小鹿于村姑发育的胸脯里惊慌失措。
　　多想以娴熟的步伐走进久违的村庄，乡间的小路已远离粘满泥土芳香的脚板，
当我磨亮锈迹斑斑的镰刀，把根植在黑土地上的麦子连根拔除的时候，从黄昏与
黑夜的缝隙里渗出来的月光，濡湿了母亲用锄头精心缝合的琐碎的土地。
　　矫健的身姿，如利箭射中家人望眼欲穿的回眸。
　　　　　　　　　　　　　　　　
　　　　　　　　　　　　　《二》
　　瘦骨嶙峋的河道依旧流淌美满的愿望，深藏泥土之下的魂牵梦萦的乡情的根，
就这样以匍匐的姿势供给进入暮色的村庄的需求，眼望大山，从一匹梁子到另一
匹梁子，需要洞穿如烟似雾的往事，需要跨越水气弥漫的河沟。
　　思念的枯井呀，你何时才能眼泪汪汪润我干裂的唇，都说父背如弓，把千叮
万嘱的言语射向游子心形的箭靶，母爱似土，只为肥沃的心地繁衍出旺盛的亲情。
　　晚归的双亲挺直岁月的腰板，哼着解除劳累的歌声，在耐以生存的水田和自
留地之间，他们如一袭月色朗照我走出低矮的草房和贫瘠的山坳。
　　谁就着月光把镰刀磨得雪亮，然后悬挂于思念的夜空，收割我如影随形的记
忆，并搁到寂寞荒野里一茬茬蓬乱的杂草。铁铸的魂魄，经受不住岁月的舔噬，
在某个望穿秋水的清晨，映照母亲衣袖间来不及擦拭的汗液。
　　牛蹄正把憨厚的品质拷贝进泥土的表层，这个春天，鹅曲畅游湖面，鸟鸣悠
然枝头，扬花的妹妹将在向阳的坡地吐穗，她通红的脸颊使花朵失去神色。
　　而年迈的爷爷在墙脚吧嗒着旱烟，眯缝的双眼好象灌注了糖浆的源泉，甜蜜
的笑容正从沟壑纵横的皱纹间洋溢开来，艳阳高照的天气就这样被他彻头彻尾的
打量。
　　　　　　　　　　　　 《三》
　　佝偻的背影从饥荒的年月里捧回一把辛酸的粮食，哺育麦田上蹦蹦跳跳的乳
名。想起母亲，昔日的微风掀起她额头的白发，她用精打细算的针线把简朴的生
活都缝进了命运里。
　　然后，歇息在秋高气爽的山坡，看清瘦的粮仓反弹成丰盈的渴望，山丘隆起，
她于千百万乌蒙妇女中脱颖而出成为我平凡朴实的母亲。
　　这个季节，邻家的阿妹在艳阳的照耀下走进彤红的毛衣，而铺盖里暖和的私
语，令久居高寒马楠的我再次濒临热情的苗寨。包谷酒散发的醇香，醉了瓦房上
缭绕的烟雾，风调雨顺的节气就这样根植在农民的心中。
　　屋后的肥田沃土，整日被操劳的双亲精耕细作，他们额头流淌的汗水，早出
晚归地调兑我眼中乏味的生活。
　　犬吠自柴门处此起彼落，让我倍感亲切的身影与老屋融为一体了么？
　　漆黑的夜晚，萤火虫打着灯笼照亮母亲渐已苍老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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