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   半兽人   作者:商凯   我把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属于我的女人,一种是不属于我的女人。   这种精辟的论断从产生到现在,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经久不衰。其著名程度曾 一度被我的全部细胞所倒背如流,以致我全身酥软,飘飘欲仙。可当我直接或间 接的把它传达给周围的人的时候,他们和她们分别用雄性和雌性的声音直接或间 接的传达给我三个字:臭流氓。并且用左手或右手的大拇指按在左鼻翼或右鼻翼 上,同时扇动其余四指,作难闻状。更有甚者还调动了面部的所有肌肉成功错位 五官,作难闻至极状。栩栩如生的表现了对我的嗤之以鼻。   面对这更为精辟的论断,我只能笑纳其中的三分之二。说我流氓,我承认。 可说我臭,我是万万不能容忍的。这不仅涉及到对我个人名誉的侵犯,更涉及到 对一个庞大企业的侮辱。每天我都用舒服佳洗手,洗脸,洗耳朵后面,洗脖子。 夏天的时候我还洗胸膛,洗屁股蛋子,洗肚脐眼,洗脚丫子。可以说是让全身的 每个角落都芳香着舒服佳的味道了,怎么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臭呢,这让我很费 解。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比坚定的怀疑是他们或她们的嗅觉神经出现了质量问题, 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工作效率。   说到舒服佳,我不得不再提一提。感觉它作为一个品牌,生产肥皂总不如生 产卫生巾更有冲击力。舒服佳可以谐音“舒服夹”,即“很舒服的夹着”,非常 符合广大女性消费者对产品使用时最为期望的心理。如果以后我下海经商,一定 会锲而不舍的做“舒服夹”的卫生巾生意。   说到谐音,我不得不再提一提。有段时间我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可以说是痴迷。 甚至可以拿到很多专利。诸如蒙古人名“巴勒蒙干”谐音“扒了猛干”,汉族人 名“毕云涛”谐音“避孕套”,汉族人名“岳静”谐音“月经”等一系列的简单 人名的趣味谐音暂不一一列举。值得一说的是我曾非常有创造力和想像力的从一 个人名中窥探出他父亲和母亲性交姿势的秘密,可以称的上我有限的生命中伟大 的壮举。   有一个同学名叫“罗干”,开始时,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注意。可后来在一 个实在无聊的晚上,无意中闪过这个名字,竟然让我在黑夜中不无聊起来,并且 饶有味趣。上一辈给下一辈起名都颇有深意,“罗干”“罗干”不就是“罗起来 干”么!由此猜测在这个同学成型之前甚至是成型之后,他的父母对男上女下的 经典性爱姿势深为钟情,并且乐此不疲。   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编纂的,主观臆想占了很大比例。只能在身体内部:心 脏,大腿,大脑皮层,膀胱等地方作内部资料传阅一下,不会大肆张扬。念想过 后,血液、淋巴该怎么循环还是怎么循环。要是这些黑色幽默沿着消化系统逆流 而上,途径胃,食道,咽,口全部吐给罗干,他还不得真的把我罗起来干喽!到 时候,我可能会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鱼,瞪着庞大的太阳,再也想不 起它是一个好吃的黄油烙饼,而是一个盛满水的黄脸盆,可任凭我怎么用尾鳍, 胸鳍,背鳍甚至是鳃跳跃着,却不能进入其中。最后,连奄奄的一息都没有了, 我是死也不能瞑目的。我完美无缺的处男之身就这样被一个拥有奇怪名字的人用 奇怪的形式掠夺了这件事,会像一滴饱满的墨水绽放在我光洁的皮肤上形成巨大 的胎记一样,在我本就不堪入目的记忆中更加不堪入目。到时候,无论用多少舒 服佳都不管用的。即使84消毒液,六神花露水,大宝SOD蜜,白猫洗洁精,碧浪 洗衣粉轮番上阵或者一齐上阵也无济于事。多么美妙的手都不能回到春天了,还 指望着柳树的暗处开放明亮的鲜花吗?   说到处男,我不得不手舞足蹈一下。甚至可以歌,可以泣。因为在我以每分 钟50公里的速度迅速离题后,竟然在一个美丽的角度,美丽的时间回来了。他们 或她们之所以口径一致的谴责我是臭流氓,肯定是把“我把女人分为两种。一种 是属于我的女人,一种是不属于我的女人”中的“属于”当成土地,并且坚持不 懈的掘地三尺。虽然没有挖掘出地下水来,却出土了这个词的深层奥妙来。在他 们或她们垂直思维中,毫无疑问“属于”是精致的书面语,其完全可以用“干 ”、“操”、“上”、“插”等粗糙的口语所替换。因为他们的DNA或者叫做遗 传基因的是极为相似的,或者说是孪生兄弟。不过,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罢 了。所以我先前那句精辟的论断可以翻译成“我把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被我干 过的女人,一种是没有被我干过的女人。”这样恍然大悟下,他们或她们骂我流 氓的时候,我是立马答应的。声似洪钟,震耳欲聋。从小时候,老师就教导我要 做一个诚实的人,很高兴自己在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上,我也理直气壮、顶天立 地的做到了。每每到这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很男人。   上面只是详细阐述的他们或她们对我精辟论断的民间理解。不过,对于我的 官方权威解释,也大致如此。所以潇洒的一笔带过。只稍微补充一点,至今我还 没有一个属于我的女人,我在我狭小的空间和广大的时间里陪着一群一撮一伙不 属于我的女人度过着郁闷的春夏秋冬。像一棵被阉割的树,没有一次完整的欣欣 向荣。到了这里,我惊讶惊恐惊喜的发现,这段文字和前面的处男又无比吻合的 呼应起来了。   其实在我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陪着无限的不属于我的女人吃饭,爬山,买东 西的流氓生涯中,还真有过那么一个处于属于和不属于之间且正向属于有所趋势, 但最终嘎然而止的女人。为了叙述的方便,暂且将她命名为楚玉。想起这个女人, 我的心就像茫茫田野中被农民用镰刀割着的麦秸、玉米秸、高粱秸、大豆秸一样, 一下一下的疼着,并把痛暴露在咸咸的大风中。   也许现在我应该将廉价的茶叶泡在廉价的水中,坐在一把廉价的椅子上,面 朝着廉价的桌子上廉价的日记本发愣。廉价的阳光照耀在我一米开外的廉价休闲 鞋上,我悠悠的抽一口廉价的烟,感受着窗外廉价的风,陷入并不廉价的回忆中。   我之所以无比正确的走上了流氓道路,是由老刘老师一手扶持的。虽然在前 进的道路上不免栽了些跟头,但一想起老刘老师的谆谆教诲,我还是坚强的走下 来了,走的是至死不渝。在此我要由衷的感谢这位拥有慧眼的伯乐,把我这匹千 里马从众多骡子和驴子中精心挑选了出来。从而马不停蹄的奔向了为成为一个真 正的流氓而奋斗的道路上。假如有一天还能碰上老刘老师,我真希望他能借我借 我一双慧眼吧,让我看到下一个流氓。毕竟这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单枪 匹马的流氓生涯真的是太难受了。   那还是系红领巾,穿校服,敬少先队礼,abcdefg的年代。老刘老师担任二 年级二班的语文老师。那时候,给老师和同学起外号已经风靡全学校,刘老师也 不例外。他被冠以“老刘忙”或“老流氓”的名义出入大庭广众之下。其缘由是 由高年级的同学像抢救非物质文化遗产样的传承给了我们。话说老刘老师有一嗜 好,热衷于放学后在办公室里辅导女学生。一日,其又按照惯例辅导一女学生。 可能太过专心致志,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陆续都走了,等走 到最后一个老师,看见老刘老师还在敬业工作着,出于礼节,此老师要向老刘老 师作象征性的道别。便随口说到,“老刘忙着吧,我先走了。”话音刚落,尴尬 气氛立即掌握了二十几平方米的空气,浓度很重。以致此老师,老刘老师,女学 生三张脸像三个风格迥异的苹果,次第泛红。“老刘忙着吧”猛一听那就是“老 流氓着吧”,再联想到当时的环境,情节,不得不让人对老刘老师的品行产生巨 大的疑问。无论他是真流氓还是假流氓,外号是由此产生了。   而我这个小流氓就是由这个老流氓重点培养的。   一次作文课上,老刘老师让写一篇关于动物的作文。布置完题目,他就搬着 板凳去阳光下抠擦脚丫子去了。那专注的模样神似非洲大猩猩。我想把他写成它 来着,又害怕他或它把我当香蕉吃喽,就果断的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正好当时家 里养了一只可爱的小鸡,我略加思索,文章就一气呵成。摸老刘老师的脾气,写 作文到最后一定要将主题拔高,拔的越高越好。比如写莲花,最后一定要落脚到 对洁身自好的人的赞扬。再比如写学校,最后一定要发感慨“好好学习,天天向 上”。这样文章才能够无限接近高分。所以按套路出牌,我在写鸡的时候,先是 衣着,发型,饮食,喜好的对鸡描述一番,最后结尾想抒发鸡和鸿鹄一样有崇高 远大的理想的时候,这样写到“这只鸡巴不得飞到天上去”。可老刘老师在抠擦 完脚丫子后看到这里,一不小心没有断好句,硬生生的念成“这只鸡巴,不得飞 到天上去”,大发雷霆。将45分钟的宝贵课堂时间用了46分钟(拖堂一分钟)骂 我思想肮脏,粗俗下流,直呼我是流氓。其慷慨激昂,根本容不得我申诉。同学 们顿时都从写作文比便秘还痛苦的眉头紧缩中解脱出来,哄堂大笑。直至空气沸 腾。就这样,我和老刘老师的关系一下子从师生关系升华到直系亲属。成为这个 老流氓手底下一个名副其实的乳臭未干的小流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发 展流氓的事业中。也曾想着通过黄色书籍,黄色报刊,黄色影片让自己的专业知 识过硬。怎奈自己天生愚钝,找不到正确的途径。有一次,在人潮人海的集市中, 我跌跌撞撞来到一音像制品摊位前。哆哆嗦嗦的说要那种碟。老板浑身横肉,问 我哪种?我说就是那种。他边招呼着别的盗版碟爱好者边问我那种是哪种?我这 可着急了,可又不敢明目张胆表达我的要求,抓脸挠腮。情急之中我掀起身上的 巴西队球衣,就是这种颜色的。老板心领神会的说五块一张。我如释重负递上五 块钱。这让我在那一刻非常感谢巴西足球队。老板转身去取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我看着那与我越来越近的袋子,想着里面的黄碟就心潮澎湃。它越近,我就越澎 湃。哪知远方一声“检查的来了!”让老板抱着整个摊子放在了他的时风三轮车 上就一溜烟了。真可谓是时风,时风,路路畅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澎 湃的心是崩盘了。欲哭无泪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不仅我梦寐以求的黄碟没有了, 连我的五块钱巨款也被老板席卷着跑了。那可是五包“小浣熊”,十个“小布丁” 五十根“粘牙糖”啊!书上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黄 碟啊黄碟,今生我要回多少次头,下辈子才能把你插入影碟机中?   之所以要另起这一段,这一行,不仅是为了文章段落的需要,更多的原因是 要有一个女人正式出场了。她就是楚玉。她的出现让我在硬件设施极不具备的情 况下,在她身体的各种“软件”上形成了无师自通。甚至算的上炉火纯青。   以前我问过她,别人都说我是流氓,你为什么还喜欢和我一起玩。她看着多 云的夏天不说话。后来我又问过她几次,她几次都没有说话,就懒的再问。既然 愿意在一起玩,那就一起玩吧。反正两个人玩总该比一个人玩热闹许多。于是我 们就玩了起来。在玩的期间,我帮她做过无数次值日,给她削过无数个苹果,载 她穿过无数条街道,陪她数过无数盏星星。这此其中的细节不便多说,省略二十 几万字,以免别人说有夸张,滥情,拔高的成分。所以我尽量安排些标志性事件 来填充别人的好奇心。   为了叙述的方便和详略的安排,我得从和楚玉的第一次牵手说起。那是2005 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可比任何时候都盛大。把整个城市下 成了溜冰场。几乎每个角落都有摔倒的大人和小人。由于楚玉的鞋底没有回纹, 加之她的质量又轻,也很不例外的摔了几次。我于心不忍对楚玉说,我牵着你走 吧。她的小手就被牵在了我的也不大的手里。接下来就是第一次接吻了。这个应 该比第一次牵手详细些。那是夏天了,满大街的都是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和赤裸着 后背和大腿的女人足以说明季节。早晨我和楚玉吃饭。本人最爱豆腐脑和肉火烧。 这两样合在一起做为我的早餐,我吃了十几年都没有厌倦。咸滋滋,辣乎乎,滑 溜溜,软塌塌的感觉在口中,简直妙不可言。无奈那天卖肉火烧的死了母亲,回 家出殡的了,我只好选择了备用食品,葱花油饼。对于楚玉,自然也是和我一样 的。这里得补充一下,在楚玉回头看一贵妇犬的时候,我偷偷的吃了一瓣蒜。吃 完之后,我们考虑去哪里玩,我说去爬山,楚玉说去划船。争执了一分钟后,楚 玉一撒娇,我弃山而逃,投湖去了。   在湖面上划船,我的心是和湖水一起荡漾的。倒影在湖水中的楚玉的影子似 清晰非清晰,在清晰和不清晰中间的那种蒙胧美把我给蒙胧住了。我对视着楚玉 感觉那一刻她竟然那么漂亮。不由自主的就凑了上去寻找她的嘴唇。以致船桨顺 理成章的掉进了湖底。那时候世界小,就是一条小船,里面是阳光,还有楚玉和 我自己。   听别人说初吻是甜蜜的味道,我的初吻却洋溢着不折不扣的葱花油饼和大蒜 的味。   再接下来,就是第一次做爱了。这个应该比第一次接吻更详细些。无奈我和 楚玉没有做过爱,是不能胡编乱造的。那么对于接下来的事件,我得本本分分的 做一回农民,把属于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给开垦出来。不管它是长草还是长庄稼。   楚玉从小就喜欢画画。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把喜欢成功转型为热爱。这主要 表现为她不再拘泥于埋头苦干把卡通画画到各式各样的本子上,而是有意识的把 她的想法画到各式各样的本子上。   所以,一个干净的星期天,她对我说要去大山里写生,我是鼓了双手和脚丫 子表示了严重赞成。   去山里的路蜿蜒的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其颠簸程度甚至把我们颠簸出想象去。 坐在不仅前后运动还上下运动的汽车里,我和楚玉像筛子上的两粒穿着衣服的沙 子,怎么筛,怎么蹦。一路上桃花,柳树,奇石,浮云都以颠簸的形式运动在我 的视网膜上,渐渐的我依偎着楚玉晕了。当然,楚玉是先于我,晕的。   到达一个村子后,休整了几天,我和楚玉手牵手向深山进发。楚玉的画板, 颜料,画包都是我背着,甚至包括楚玉。在行进过程中,依次唱过的歌是《完美 生活》,《旅行》,《风中有座雨做的云》,《想说爱你不容易》,《挪威的森 林》。深山的空气,树,土壤,动物让我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楚玉说她也充满 着新鲜的灵感,并不停的画了几张速写和一张水粉。   后来我们就在随走随画随看随闹中迷路了。带在身边的指南针因为坏了,也 迷路了。我们怎么也回不去了。后来我们竟然在寻找出路中无意找到了一泓泉子。 里面的水是温的,温的让人不再躁动。我和楚玉决定停下来。   月亮升起来让整个山林都呈现美好状态。我和楚玉盘腿坐在草地上还吃了好 多饱满的桑葚。在甜美中享受这与众不同的夜。篝火是我点燃的,为了温暖和明 朗。谁也没有睡意,我和楚玉就背靠着背说话。她的面前是一棵小松树,我的面 前也是一棵小松树。楚玉说话的时候喜欢揪着地上的草,边说边揪着。她说了她 的以前,我说了我的以前。她说了她的以后,我说了我的以后。我突然又想起好 多次问她,她都没有说话的那个问题,就郑重其事的在泉水潺潺声下问了她一遍, “人都说我是流氓,你为什么还喜欢和我一起玩?”这一回,楚玉转过头来,微 风吹着她的刘海有一点点乱,她的眼睛里镀了微黄的月光,静静的看着我很长时 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气氛在沉默中渐渐尴尬。篝火在持续工作中慢慢跳动着 睡了,火苗像眼睑,一点一点垂下。四面八方的寂静紧缩到我和楚玉周围,如同 厚重的布。我甚至感觉到它就冰凉的贴在我的脊梁上,飕飕的。我在想着接下去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突然楚玉的一句,我冷,利剑似的刺破一切,我迅速抱过 楚玉紧紧揽在怀中。热血在这个动作完成后沸腾。我身体内仿佛驯养着千万匹骏 马都在挣扎着缰绳想远方驰骋。我的意识是想拼命攥住鞭子把冲动抽打成冷静。 怎奈方寸在原始状态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顺势把楚玉摁倒在浓厚的草地上, 然后用那只突然灵巧起来的手剥夺了衣服遮掩害羞的使命。在月光安静的抚摸下, 楚玉像一块楚楚动人的玉,每寸肌肤都美的让人爱不释手,倾国倾城。   我最终没有和楚玉做爱。因为在我冲动的时候,我的脑袋竟然成了胀大的石 榴,暴露出很多粒问题。我没带避孕套行吗?楚玉会疼吗?有人在偷看吗?我爱 楚玉吗?楚玉会嫌我的鸡巴难看吗?这些现在看来十分可笑的问题真的在那个最 疯狂的时候晶莹剔透过。所以在楚玉在我身子底下娇气吁吁,眼神柔软的情况下, 进入和不进入成了高难度的选择题。没有硬币,我也无法将自己抛起。过了一会 儿,楚玉对着我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其实你一直都不是流氓。刹那间,我弓着 的身体停滞在了半空中。   风穿过这里,又向前走去。   从这件事以后,我就郁郁寡欢起来。我总是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流氓,到 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流氓。这个问题随时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它 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把我旺盛的精力和激情吸的干干净净。我是用骨头撑起的皮 囊,没有生命力的帐篷。   后来发展到我害怕见到楚玉。因为一见到她就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我怀疑 着那天的月亮是一个针孔摄像头,已经把我愚蠢的行为记录在了它的胶卷中。在 我停下来的间隙里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多媒体式的效果,这些画面像争先恐后开放 的棉花,组团组队拥挤在我的瞳孔和鼻孔里,让我渐渐的看不清和呼吸不动。而 楚玉,这块楚楚动人的玉会不会因为我而出现污点,影响她温润的一生?   再后来,楚玉去了更北方的城市,我则去了南方。我本以为这样遥远的距离 会让一切都遥远起来。可没想到物极必反应用到这里也合适。每天我还是会想起 楚玉,想起和楚玉在一起的时光。即使现在隔的遥远了,可这些事件是铺路石, 又把我勾引回清晰的过去中。仿佛楚玉就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吃饭,和我一起 过马路,和我一起刷牙洗脸。   这个城市一切都很陌生。我所接触的人群当然不知道我以前被别人称谓“流 氓”时代的事情。他们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天气,股票,潜规则,工作,明星,房 贷,伊拉克,普京等诸多事情。更谈论着除此之外的事情,这其中就涉及到性。 他们旁若无人大大方方的询问其中一个,和几个女人做过爱,若这人接应,就详 细介绍起那一场场风花雪月的时间,地点,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听众 多询问其中的细节,比如她的阴毛多不多,叫声好不好听,做了多长时间,体内 射精还是体外射精……每每他们谈论这些事情,我都想方设法离开案发地点 。 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慷慨激昂神采飞扬的脸。   有一次酒席上实在没有借口脱逃了,只好留在那里,坐如针毡。宫爆鸡丁, 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蘑菇炖鸡,醋溜白菜,西红柿炒鸡蛋等等都在百粮春的 带领下被我们消灭的全军覆没。这时候有一个人问我第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我 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来。突然有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我的脸竟然红了。我连 忙托词是喝酒喝的。他们就起哄说喝酒上脸的人不容易喝醉,执著的一杯一杯的 灌我。为了能转移开那个话题,我只好更执著的一杯一杯的喝了。最后喝倒在桌 子底下。瘫软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我就想假如我说出和楚玉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 会不灰嘲笑我不是男人,是一个优秀的懦夫?   为什么,为什么先前被称为“流氓”的我,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我和他 们相比到底谁是流氓呢?邓小平同志说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另一部分人后 富,那先富的和后富的相比,到底谁更富呢?我这“流氓”的开山鼻祖和他们这 些后起之秀,到底谁更流氓呢?邓小平同志还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那我 这坚硬的左手和右手到底是要抓住什么呢?   一根稻草吗?   这些疑问所诱发的疼痛,钻心、钻肺、钻脑子,钻的我是支离破碎,千疮百 孔。我像是一个蜂窝煤,在通红的火炉中烧烤着自己纯黑的青春和生命。   我越来越喜欢嚎叫,喜欢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冲着天空猛然一声吼,喜欢 声嘶力竭的那种状态。从书上了解到这是因为性压抑的表现,这是真的吗?如果 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呢?星星是无数亮晶晶的眼睛,他们经常看见我在阁楼的最顶 端木偶样的剪影。和月亮一起一跳一跳的,在人们睡眠的时间里,踮着脚尖,没 有梦。   有时候,我也会陷入疯狂。无法自拔。我狠命的揪着我的头发,惩罚着这矛 盾的肉体,我为什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和过去进行拉锯战的搏斗中?我 会赢吗?赢得鲜花和掌声吗?我不断的做梦,梦见自己在沼泽中和烂臭的淤泥一 起,瑟瑟发抖,一点一点被黑暗和泥汤所吞噬。这样的梦叫我毛骨悚然。我曾经 在另一个梦中几次三番的回到前往过去的路口,手握刻刀和签字笔。我试图凭借 一己之力和时间角斗,将历史改写,让一切倒带重来。假如当时我进入楚玉了呢, 还会有现在这样生不如死,面朝阴暗,天寒地冻的事情发生吗?可转念又一想, 要是楚玉疼的流眼泪呢?我该怎样给她以纯棉样的安慰?   历史的车轮将我碾在它的重金属底下,粉身碎骨。其实我还不如轨道边的一 株狗尾巴草,今年死了,明年照样还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春天中。   雄性的荷尔蒙在我体内多姿多态的飞行。我的喉结肿胀着想突出皮肤的重围。 刮了一遍又一遍的胡子在没有春风,没有吹的情况下,又一次生长出来。其旺盛 的生命力完全看不出荒漠化的迹象。我站在马路牙子上,站在楼梯上,站在阳台 上,看着秋天的叶子,在干枯的树枝上,摇摇欲坠。   拜把子兄弟刀子从m城远道而来看我。他从火车上下来,高大的背影迎着阳 光,像镀一层黄金一样,闪亮闪亮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一丝不苟的身体。而我 站在他的面前,象块出土很久后的地瓜,发霉发烂,周身缺少水分,大面积干瘪, 刀子惊异我现在的样子,说我:“猥琐的象鸡巴。”我也在想是不是小时候那篇 作文真为我的整个人生埋下了伏笔,再也做不成有崇高理想巴不得飞到天上去的 鸡,而顺利沦落成被严格限定不得飞到天上去的鸡巴?   我拿出最近的涂鸦给刀子看。其中多数题目是这样的《今晚你来陪我一起 睡》,《谁的鸡巴在飞》,《假如我是一只避孕套》等等。《如我是一只避孕套》 是唯一的诗歌,大体句子还记得一些:“听说,精子和卵子相遇一次并不容易/ 我甘愿划破自己的身体/也要让爱情一泄千里”。刀子认真看完我的文化垃圾, 认真的说了一句,真该泄泄火了。我望着刀子明亮的眼睛问刀子怎样泄火,刀子 认真的说找个女人吧。我说我找不到。刀子更认真了,是啊,现在的女人都贱, 把你骗过了,耍过了,让你无法自拔了,然后拍拍屁股离开。我问那怎么办,刀 子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找个妓女吧,我们那有,全城统一零售价50块一次,外加 10块给你口交。你要是想去,我随时请你去。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悲愤的心情, 揪着刀子的衣领骂他,我操你蛋!妓女脏,你也脏,你比妓女还脏!我死也不找 妓女!刀子被我按在墙上许久,几乎成为相片。我松开他后,他还是很认真的说, 再这样下去你会憋坏的。   我们两个都撑着膝盖,大口的呼吸。   刀子走后,我的冬天提前来临。鹅毛大雪络绎不绝的下在我的身体中。我整 个人像一台24小时运转的冰箱,全身寒冷。尤其是心脏,生长在冷冻室中,零下 十几度的气温让它苟延残喘,连做梦都难以框定在春天的纬度。我想知道楚玉是 不是也和我一样寒冷?那我们抱一抱好么?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总是在拨到还有 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停下来。我害怕这个数字是一个按钮,一旦接通后我会启动 那天晚上的事件,食物链一样连接着一系列矛盾的问题,然后是矛盾的我,一环 紧扣一环,金属状的绳索突然勒在了我的脖子上,直至瘫痪。对付杀毒软件都解 决不了的病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能碰。   可大河总会往前流的,日子总是在过的,事情也会不可避免的。锤子给我打 电话了。锤子说楚玉属于了别人。锤子是我的另一个拜把子兄弟,如同我肚子里 的蛔虫,熟悉我的思维方式和惯用逻辑。同样,对于锤子我也是这样的,一向粗 俗的他之所以说“属于”这样的书面语应该是想在语言上对我做最小的伤害,可 我还是不死心。顾不得文绉绉的形象,冲着听筒对锤子吼,她被别人干了么?她 真的被别人干了么!锤子在我咆哮过后,嗯了一声。这一声嗯犹如一股强大的电 流冲击了我的保险丝,啪的一声,我整个人就断电了,几个小时一动都没动。耳 朵也中了病毒,全在循环播放着晴天霹雳,轰隆隆,轰隆隆。   我的眼皮内侧安装了投影仪,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出现楚玉,接着是一个天平, 左边的托盘上写着“属于”,右边写着“不属于”。我眼睁睁的看着楚玉从稍靠 左边的位置慢慢移动,过了中间的红线,义无反顾的倾斜向右边。整个出现严重 失衡,一无所有的左边高高的翘在凄凉的空气中。   我做到这样的梦,梦到我珍藏着楚玉一切的那个紫红色的小木柜被人撬开了。 一个蒙面人掠夺走了那块楚楚动人的玉。我挣扎着想要再抢回来。可刚伸出手来, 梦就醒了。那只手徒劳的伸在半空。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鸡蛋,我看着鸡蛋自由 落体碎在地面上,蛋汤流淌,蛋壳也再不能完整。   抱起电话的时候,再也没有犹豫。把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完完整整 的拨了出去。无疑,最后那个数字按的是最快的,我想知道这一切。   对不起,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病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我的马达高速运转,为什么停机了?为什么 连我和她唯一的联系给丢失了?难道以前发生的一切都要在这停机中阻断么?那 天晚上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有正确答案吗?进入和不进入分明是一个端口的两条 岔路,我走了这一条是这样的结果,那么那一条道路上有什么样的风景呢?   我渴望着自己有一把刀子,我迫不及待的想划破皮肤,在毛细血管,手指, 骨髓,大脑皮层,心脏,牙齿上寻找这些问题的谜底,像一个个纸团一样,我想 展开它们,看最里面的世界,有什么字迹。   然而这些都在楚玉属于别人的时候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只留给我一个属于我 和她的那个晚上供我想象中无限涂改。作茧自缚的蛹此刻正在痛苦的经历,什么 时候才能变成蝴蝶翩跹着属于它自己的美丽?这又是一个问题。各式各样的问题 像一辆辆汽车一样堵塞在我的大脑的各条血管里,闯红灯的,刹闸的,爆胎的, 鸣笛的全部拥挤着我本该安静的思想。一片混乱。杯子落地声,建筑工人吆喝声, 泼妇骂街声,老虎咆哮声,塑料袋子被风吹的声,翻书声,流水哗啦声……各种 声音一起响着,翻天覆地。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膨大,像一个气球一样。   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耳朵里又被迫塞进电话铃声和一个雄浑的男人声, 今晚有饭局,一定要去。之后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这嘟嘟声仿佛是定时炸弹的 秒表发出来的,预示着爆炸前的安静中的恐慌。他的这句话是斯太尔式的,以足 够的马力开进我的大脑中。我体内的交通立刻陷入瘫痪。又是饭局,又要面对那 样露骨的问题。假若他们嬉皮笑脸再问到我的第一次做爱,我上过的女人,我该 怎样去面对。我想象着他们皮笑肉不笑的狰狞嘴脸,仿佛有着青蛙样的舌头,鳄 鱼样的眼睛,河马样的嘴,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将我戳穿。他们详细的谈论着我和 楚玉的那天晚上,说我不是男人,是优秀的懦夫。品评着楚玉的身体,空气中弥 漫的全是他们饱满的兽欲。我再一次揪起了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摇晃着自己。逃 避不是办法,我到底该怎样才能阻止这些可怕的想象有一天会真实的发生。我膨 大的已经不能在膨大了,每一寸皮肤都极尽了张力和弹性。我感觉我全身都是炙 热的,我的内部一定有一个大炉子,烈火熊熊,它张牙舞爪的抓挠着我的各个器 官。让我难受,让我疯狂,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的眼睛布满血丝,我看 到我的身高和体重完全成了一个矩形的纸盒子,而且周身通红。里面的火焰正冲 击着我的各个孔,想逃窜出来。耳孔在燃烧着,鼻孔在燃烧着,嘴巴在燃烧着, 肚脐在燃烧着。而燃烧最厉害的是我的鸡巴。整个通红的像插在火中的铁柱子, 剧烈的胀大,并带动我越来越疯,越来越难被自己的思维操纵。我的眼前有一个 妖艳的女人在跳着火爆的舞,那挑逗性的动作,那勾人摄魄的眼神,那令人喷张 的身体。在极尽癫狂的音乐中,她和空气一起扭动。这是一只火狐狸,在茂盛的 森林里,灵巧的脚尖跳跃在我的睫毛上,捉迷藏似的对着我的眼睛吸吮着小蛇一 样的舌头。又疾速奔跑在从瞳孔到视网膜的道路上。我是猎人,可我怎么也找不 到枪。我自己不听话的手在眼前胡乱抓动,我可能是想撕扯下她半透明的衣裳, 可每次都是快接近的时候,她灵巧的跳开。跳开后又妩媚的回来。我的身体再也 受不了这种苦难的折磨。我已经快憋不住了!我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哆哆嗦嗦 的对着刀子说,我要去m城!   当火车穿过隧道后发出酣畅淋漓的鸣笛声,我恍惚看到远处巍峨的山峦像一 根巨大的鸡巴,也插在了黑黝黝的夜色中……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2.dropin.org)◇◇